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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太公八十序


  廣陵範君異羽,以吏部郎引疾家居,凡數年,天子即家起為尚寶司司丞。而異羽之父雲從翁,以今年八月為八十之誕辰,異羽方辦嚴趨召,乃回翔裡中,為太公稱百年之觴。

  蓋自神廟之末年,天子深居,小人用事,唱為甘陵、雒、蜀之議,公然以鉤党為名。海內士大夫,凡負名節,持議論者,靡不以一網錮之。而異羽為吏部郎、汲汲以辨論官邪,登用正直為能事,此所謂芳蘭當門,不得不鋤者也。異羽慨然移病歸侍太公,太公笑謂曰:「吾為慶雲令,不五月而趣歸。豈願若久據要津哉?」於是異羽日起居太公,修閒居侍奉之樂。匡床坐譚,石鼎聯句。融融泄泄,父子自為知己,不復知人世間風濤喧豗作何狀也。今天子辟門開窗,簡用遺佚,言者首惜異羽,是以有尚璽之召。而太公八十稱壽,實惟其時。追惟數十年來枯菀之交集,陵穀之推移,錯互倏忽,其可為停杯而歎息者亦多矣。太公之誕辰以八月,枚乘所謂八月之望,與諸侯兄弟觀濤于廣陵之曲江,此其候也。夫廣陵之濤,天下之至奇也。向令乘舟弄潮,隨波出沒,與陽侯爭頃刻之命。比其免也,氣盡魄奪,欷歔息勞,安得所謂怪異詭觀者而發皇其耳目哉?太公有道人也,結綬未幾,而脫屣去之。彼其縱覽于人世,不似置身曲江之上,登高而極目者乎?數十年來,菀枯陵谷,譬諸廣陵之濤恤然足以駭者,以太公觀之,適足以澡概胸中、灑練五藏而已矣。自時厥後,太公之壽,如川之方至;而異羽之功名,亦未可紀極。猶濤之氣所謂以神而非者三也。太公亦舉觴屬客,為之浩浩焉落落焉而已矣。于停杯歎息,又何有哉!太公聞余言,顧視異羽,殆亦為輾然而一笑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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