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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確庵集序


  嘉隆之年,吳中文章,家以聲華浮豔為能事。昆山歸熙甫守其樸學,言稱古昔,與其韋布弟子端拜雒誦,倡道于荒江寂莫之濱。於是吳中有歸氏之學。逮及百年,而確庵陳子挺生於百里之內,磨礱名行,鏃礪經術,學者確然奉為大師,人皆曰:「確庵子,今之熙甫也。」確庵子顧不自以為足,捧其所為詩文,過而問于蒙叟。

  叟讀之浹旬,撫心沉思,泫然而歎曰:「昔者吾夫子知道之不行,刪《詩》、《書》,定禮樂,翊《易·象》,六經之道大備。《春秋》既成,使曾子抱《春秋》、河雒北向,夫子齋戒,向北辰而拜,告備於天。六經偉矣,至春秋而始告備者,何也?」斯義也,唯文中子知之,曰:「春秋抗王而尊魯,其以周之所存乎?《春秋》成而周存。存周者,天也。」故曰:以告備於天也。元經之作也,書成亡而具五國。援夫子存周之義,以具五國。皇極所以複建,而斯文不喪也。確庵子繼銅川之志,歌《伐木》之章,茅簷土階,講道勸義,固將以贊《易》為司命,元經為賞罰。六經、七制之能事,研之深、講之熟矣。苞塞演迤,作為詞章,本天咫,揆人紀,蓋莫不有畏天悲人、自古在昔之思焉。文中子論永嘉、皇始之事曰:「我聞有命,未敢以告人,則猶傷之也。傷之者,懷之也。」確庵子之文,其傷與懷之交乎?文乎,文乎!叟之所以泫然而歎也。

  嗟夫!世之摛華掞藻、遊光揚聲者亦多矣。日及之花,非不鮮妍也。風雨之耀,非不昱耀也。本之則無,如之何?確庵子居今之世,抱遺經以道古昔,志勤言征,其道大備。後百餘年,人將以婁江一水為疏屬之南汾水之曲,然後知餘言之不徒也。老夫亦何冀之子振頹綱?竊敢取薛內史之詞,以為確庵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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