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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樹齋集》序


  憨山禪師行戍嶺海,大弘大鑒之道。順德馮君昌曆,字文孺,與其徒數十人,奉手摳衣,北面稱弟子。師以謂如牛毛之有麟角,不離儒服而獨繼禪燈者,文孺一人而已矣。文孺歿,師哭之慟,有祝餘之感焉。今年春,文孺之徒陳生迪祥偕計吏來北京,攜師手書謁余,則師之順世,又三年矣。迪祥遂以文孺遺集示餘,請為其敘。

  余觀有宋諸儒辭辟佛氏之說,心竊疑之。至於張無盡、李純甫之徒,張皇禪學,掊擊儒宗,亦未敢以為允也。柳子厚之稱大鑒曰:其教人,始以性善,終以性善,不假耘鋤,合所謂生而靜者。吾讀之而快然,以為儒與禪之學,皆以見性。性善之宗,本于孟氏,而大暢於大鑒。推離還源,如旅人之歸其鄉井也。自東自西,一而已矣。禪師大弘大鑒之道,苞並禪律,其書滿家,推離還源,要不出於子厚所雲。其與文孺諮謀往復,所以窮究性善生靜之指要,蓋居可知也。令文孺不死,辟孟氏之牖戶,登大鑒之堂奧,儒與禪之學,其殆將出異而蹈乎同,而斯道其大明矣乎!惜乎年之不永,而其言之止於如是也。然而可以見其志矣。余往與禪師有歸隱之約,荏苒數年,哲人其萎。一瓶一缽,邈焉隔世。讀文孺之集,感師之緒言,不勝其泫然也!遂為序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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