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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司寇《畫溪詩集》序


  自萬曆之末以迄於今,文章之弊滋極,而閹寺鉤黨凶災兵燹之禍,亦相挻而作。嘗取近代之詩而觀之,以清深奧僻為致者,如鳴蚓竅,如入鼠穴,淒聲寒魄,此鬼趣也。以尖新割剝為能者,如戴假面,如作胡語,噍音促節,此兵象也。鬼氣幽,兵氣殺,著見於文章,而氣運從之。有識者審聲歌風,岌岌乎有衰晚之懼焉。蓋至於今上之中,久道化成,順氣協應,而大司寇寶摩先生之詩始出。先生之詩,不騁奇於篇什,不求工於字句,舂容而妙麗,鏗鏘而鏜鎝,如四時之有春也,如五音之有宮也。天地元聲,具在於是。先生之詩出,而宇內幽陰鬼殺之氣,蓋已蕩為和風,而化為清塵矣。其關於氣運,顧不大歟?昔者有唐之世,天寶有戎羯之禍,而少陵之詩出;元和有淮蔡之亂,而昌黎之詩出。說者謂宣孝、章武中興之盛,杜、韓之詩,實為鼓吹。今東夷南寇,王師在野,遊魂丑類,將取次埽除,而先生之詩,應運而出。天子大開明堂,采詩定樂,將以先生之詩為風始,豈偶然哉?先生束髮登朝,羽儀自好。居官則引大議,與天子宰相相可否。出處則抗大節,襆被去國,介不終日。先生之為人,詩所謂如金如璧者也。其發而為詩,則精金之有聲也,良玉之有孚尹也。人知先生之詩可以潤色休明,挽回運數,不知先生固天地之元氣也。學者誦先生之詩,因而得其為人,則庶乎其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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