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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略》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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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先生副使星卿瞿公,博通掌故,搜討國朝名卿大夫嘉猷偉略,散在國史家狀者,著《皇明臣略》凡若干卷。其子給諫伯略,先刻其《兵略》以傳於世,而屬餘敘之。 給諫之意,以謂時方多事,文武將吏,人不知兵。是書也,如醫之有方,如弈之有譜,庸醫可以診奇疾,俗手可以當危局,用以東制奴,西討賊,庶幾克有成算,可以舒當寧之旰食乎?余以為自古用武之世,不患有盜賊,不患無將帥;所患者,廟算不一,賞罰不明,使盜賊乘其間,而將帥無以盡其用也。以漢、唐之已事征之,永壽、延熹之間,用皇甫規、張奐、段緌為將帥,所向克捷,規、奐兼主招,而緌主討,緌曲意宦官,保全富貴,規、奐皆有功不得封。規前後上書,求乞自效,與上疏自訟,最為切直。其曰: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孫、吳,未若奉法。又曰:覆車有五,動資巨億。旋車完封,寫之權門。其言至今可為殷鑒也。繇此觀之,國家權幸用事,先後失宜,雖有三明之將,亦將救過不暇,安能奏蕩平之績哉?唐之末季,苟非南衙北司,迭相矛楯,九流濁亂,君子道消,則黃巢輩何因而起?巢初起,才及二萬,經過數千里,軍鎮盡若無人,潼關一徑,任其奔突,賊安得不蔓延天下乎?以鄭畋之壯圖,令得主謀專斷,何至以四鎮之重,盡付高駢之只手,關河連犯,都邑繼傾,而坐受刮席軹道之訕,然後悔之,不已晚乎?假節之議,爭論喧呶。舉棋不足,誰執其咎?然而拂衣投硯之盧攜,視末世之陰陽首鼠,置國事於局外者,吾以猶賢乎爾!自古迄今,有盜賊不患無將帥,有將帥不患無方略。在漢則夷黃巾於黨銅,在唐則小河朔於禁闈。本末較然,豈不信哉?以是書考之,本朝之敵王愾,建國功者,固已昭旗嘗而勒景鐘矣。舉其近者,王文成之有功江西,中樞蚤為之計也。胡襄懋之有功江南,政府力為之地也。晉溪之忮,分宜之貪,其知人善任,不可抹如此。謀國之效,豈可誣哉?給諫之刻是書也,固曰為兵家之醫方奕譜。而吾以為醫有上醫焉,奕有國工焉。明主得其人而用之,則端委廟堂,而四海從風。當虜寇交訌之日,雖口不譚兵可矣。杜牧有言:議於廟廊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於將。其為兵略也孰大焉?起星卿於今日,未必不以餘為知言,為之擲筆而三歎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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