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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卷 旌陽宮鐵樹鎮妖(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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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真君之妻周夫人對真君言:「女姑年長,當擇佳配。」真君曰:「吾久思在心矣。」遍觀眾弟子中,有一人姓黃,名仁覽,字紫庭,建城人也。乃禦史中丞黃輔之子。其人忠信純篤,有受道之器。真君遂令弟子周廣作媒,仁覽稟于父母,擇吉備禮,在真君宅上成婚。滿月後,稟於真君同仙姑歸家省親。仙姑克盡婦道,仁覽分付其妻在家事奉公姑,複拜辭父母,敬從真君求仙學道。 卻說吳真君猛時年一百二十餘歲矣,聞知真君解綬歸家,自西安來相訪。真君整衣出迎,坐定敘闊,命築室於宅西以居之。一日忽大風暴作,吳君即書一符,擲於屋上,須臾見有一青鳥銜去,其風頓息。真君問曰:「此風主何吉凶?」吳君曰:「南湖有一舟經過,忽遇此風,舟中有一道人呼天求救,吾以此止之。」 不數日,有一人深衣大帶,頭戴幅巾,進門與二君施禮曰:「姓彭,名抗,字武陽,蘭陵人也。自少舉孝廉,官至晉朝尚書左丞。因見天下將亂,托疾辭職,聞許先生施行德惠,參悟仙機,特來拜投為師。昨過南湖,偶遇狂風大作,舟幾覆,吾乃呼天號救,俄有一青鳥飛來,其風頓息。今日得拜仙顏,實乃萬幸!」真君即以吳君書符之事告之,彭抗拜謝不勝,遂挈家居豫章城中。既而見真君一子未婚,願將女勝娘為配,真君從之。自後待彭抗以賓禮,盡以神仙秘術付之。東明子有詩雲:「二品高官職匪輕,一朝拋卻拜仙庭;不因懿戚情相厚,彭老安能得上升?」 此時真君傳得吳猛道術,猶未傳諶母飛步斬邪之法。有太白金星奏聞玉帝:「南昌郡孽龍將為民害,今有許遜原系玉洞真仙降世,應在此人收伏,望差天使齎賜斬妖神劍,付與許遜,助斬妖精,免使黎民遭害。」玉帝聞奏,即宣女童二人將神劍二口,齎至地名柏林,獻于許遜,宣上帝之命,教他斬魅除妖,濟民救世。真君拜而受之,回顧女童,已飛升雲端矣。後人有詩歎曰:堅金烈火煉將成,削鐵吹毛耀日明。玉女捧來離紫府,江湖從此水流腥。 且說江南有一妖物,號曰「孽龍」。初生人世,為聰明才子,姓張,名酷。 因乘船渡江,偶值大風,其船遂覆。張酷溺于水中,彼時得附一木板,隨水漂流,泊於沙灘之上。肚中正餓,忽見明珠一顆,取而吞之。那珠不是別的珠,乃是那火龍生下的卵。吞了這珠卻不餓了,就在水中能遊能泳,過了一月有餘,脫胎換骨,遍身盡生鱗甲,止有一個頭,還是人頭。其後這個畜生,只好在水中戲耍,或跳入三級巨浪,看魚龍變化;或撞在萬丈深潭,看蝦鱉潛遊。不想火龍見了,就認得是他兒子,噓了一氣,教以神通。那畜生走上岸來,即能千變萬化,於是呼風作雨,握霧撩雲。喜則化人形而淫人間之女子,怒則變精怪而興陸地之波濤。 或壞人屋舍,或食人精血,或覆人舟船,取人金珠,為人間大患。誕有六子,數十年間,生息蕃盛,約有千餘。兼之族類蛟黨甚多,常欲把江西數郡滾出一個大中海。 一日,真君煉丹于艾城之山,有蛟黨輒興洪水,欲漂流其丹室。真君大怒,即遣神兵擒之,釘於石壁,今釘蛟石猶在。又揮起寶劍,將一蛟斬訖。不想那孽龍知道殺了他的黨類,一呼百集,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打做一團兒。孽龍道:「許遜恁般可惡,欲誅吾黨,不報此仇,生亦枉然!」內有一班孽畜,有叫孽龍做公公的,有叫做伯伯的,有叫做叔叔的,有叫做哥哥的,說道:「不消費心,等我們去,把那許遜抓將來,碎屍萬段,以泄其恨。」孽龍道:「聞得許遜傳授了吳猛的法術,甚有本事,還要個有力量的去才好。」內有一長蛇精說道:「哥哥,等我去來。」孽龍道:「賢弟到去得。」於是長蛇精帶了百十個蛟黨,一齊沖奔許氏之宅,一字陣兒擺開,叫道:「許遜敢與我比勢麼?」真君見是一夥蛟黨,仗劍在手問雲:「你這些孽畜,有甚本事,敢與我相比?」長蛇精道:「你聽我說: 鱗甲棱層氣勢雄,神通會上顯神通。 開喉一旦能吞象,伏氣三年便化龍。 巨口張時偏作霧,高頭昂處便呼風。 身長九萬人知否,繞遍昆侖第一峰。」 長蛇精恃了本事,耀武揚威,眾蛟黨一齊踴躍,聲聲口口說道:「你不該殺了我家人,定不與你干休!」真君曰:「只怕你這些孽畜逃不過我手中寶劍。」 那長蛇精就弄他本事,放出一陣大風,又只見:視之無影,聽之有聲,噫大塊之怒號,傳萬竅之跳叫。一任他砰砰磅磅,栗栗烈烈,撼天闕,搖地軸,九天仙子也愁眉;那管他青青白白,紅紅黃黃,翻大海,攪長江,四海龍王同縮頸。雷轟轟,電閃閃,飛的是沙,走的是石,直恁的滿眼塵霾春起早;雲慘慘,霧騰騰,折也喬林,不也古木,說甚麼前村燈火夜眠遲。忽喇喇前呼後叫,左奔右突,就是九重龍樓鳳閣,也教他萬瓦齊飛;吉都都橫衝直撞,亂卷斜拖,即如千丈虎狼穴,難道是一毛不拔。縱宗生之大志,不敢謂其乘之而浪破千層;雖列子之泠然,吾未見其禦之而旬有五日。正是: 萬里塵沙陰晦暝,幾家門戶響敲推! 多情折盡章台柳,底事掀開社屋茅? 真個好一陣大風也!真君按劍在手,叱曰:「風伯等神,好將此風息了!」須臾之間,那風寂然不動。誰知那些孽怪,又弄出一番大雨來,則見:石燕飛翔,商羊鼓舞。滂沱的雲中瀉下,就似傾盆;忽喇的空裡注來,豈因救旱。逼逼剝剝,打過那園林焦葉,東一片,西一片,翠色闌珊;淋淋篩篩,滴得那池沼荷花,上一瓣,下一瓣,紅妝零亂。溝面洪盈,倏忽間漂去高鳳庭前麥;簷頭長溜,須臾裡洗卻周武郊外兵。 這不是鞭將蜥蜴,碧天上祈禱下的甘霖;這卻是驅起鯨鯢,滄海中噴將來的唾沫。 正是: 茅屋人家煙火冷,梨花庭院夢魂驚; 渠添濁水通魚入,地秀蒼苔滯鶴行。 真個好一陣大雨也!真君又按劍叱曰:「雨師等神,好將此雨止了!」那雨一霎時間半點兒也沒了。真君乃大顯法力,奔往長蛇精陣中,將兩口寶劍揮起,把長蛇精揮為兩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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