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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符元年三月(1)


  三月辛亥,樞密院言:「涇原經略司奏,被旨差發將兵進築城寨,探得西界點集,在近邊盤泊,慮搗虛深入作過,已選將分佈照管邊面,乞候師還,照管得地分無虞,許本司量功效大小,比類出寨進築官員、使臣、軍兵,奏乞等第推恩。」從之。

  是日,樞密院奏事,曾布獨留,因為上言:「臣備位政府,無補朝廷,每有所聞,不敢一一冒瀆聖聰,然事幹大體,不敢緘默。臣自去秋即聞朝廷差蔡京、安惇究問公事,日久未決,然以非職事,未嘗敢詢三省,莫知其詳。近見蔡京言:『勘問張士良,稱陳衍於垂簾時日作掌記,裁決政事,太母但誦之而已。』又言『太母彌留之際,不復曉人事,而衍尚不肯以國事稟聖斷,凡詔旨用寶,皆衍專之。』衍一閹寺,敢盜弄國柄如此,何可勝誅。當時大臣固亦可罪,方此時衍事權在手,何所不可為?衍之可誅,無可疑者。亦聞三省曾有此議,然不若速行。況自去秋置勘以來,此聲未必不達海外,萬一引決,不及行法,亦為可惜。兼衍家私雖已籍沒,恐隨身珍玩不少,朱崖軍使乃一使臣,其他皆攝官,萬一受賕,用刑未必如法,當遣一監司往處斷,仍籍沒其所有,乃為盡善。近聞遣呂升卿、董必察訪二廣,中外疑駭,以謂恐朝廷遣此兩人往處置已竄黜者,人言殊綸綸。此事雖臣等不得與聞,況於疏遠之人。又竊聞欲遣升卿等按問梁燾,燾之所言,證左已具,想必不虛。若欲施行,不過更遷之海外,何必遣使?此事虛實,臣所不知,然燾出此言,自為可罪。兼追問證左,似已有實,若更遣升卿輩按問,豈免有鍛煉之嫌?若萬一燾不肯承,不知何以處之?」上曰:「有李洵證對,何敢不承?」布曰:「燾必知得罪不輕,萬一不肯承,必須置獄,若置獄而後承,則天下後世以為鍛煉無疑矣,何以釋此謗?若更欲推問他事,則燾輩當時雖包藏禍心,今日事無因髮露,何肯自言,乃知遣使無益。況祖宗以來,未嘗誅殺大臣,令燾更有罪惡,亦不過徙海外。」上曰:「祖宗未嘗誅殺大臣,今豈有此。」布曰:「然則何必遣使也。況升卿兄弟與軾、轍乃切骨仇讎,天下所知,軾、轍聞其來,豈得不震恐?萬一望風引決,朝廷本無殺之之意,使之至此,豈不有傷仁政。兼升卿兇焰,天下所畏,又濟之以董必,此人情所以尤驚駭也。必在湖南按孔平仲殊不當,今乃選為察訪,眾論深所不平。」上改容曰:「甚好。」布又言:「梁燾言及楚邸,不知聖意以為何如?」上曰:「楚邸必不知。」布曰:「誠如聖諭。若大臣與楚邸交通,真有此謀,豈一二人之所能辦,必須有顯狀。外議皆疑朝廷欲行遣楚邸,臣獨以謂聖意素不知此,必無此理。今聖諭亮其不知,臣複何言。然臣以為楚邸不知,固無可議,就令當時實有此謀,陛下亦當涵容闊略。此豈唯傷先帝篤愛兄弟之恩,兼形跡宣仁,於國體豈為穩便,如此則上累聖德不細。」上亦然之。布又言:「三省大臣,無一人為陛下明白裁處此事,使中外疑駭,皆大臣之罪。陛下知章惇、蔡卞近來相失,每事更相猜貳,議論之際,互相觀望,莫肯啟口,以致差除不能僉諧,往往引二三人取決聖斷。」上曰:「近日多如此,何為若此相失?」布曰:「大約皆謀身而已。昔相朋比,今相疑忌,莫非為私計,未嘗志於國事。」上曰:「相失必有所因。」布曰:「蔡卞引常立,惇方與之協比,則為之當此事,然退亦不免有言。有王莘者來都堂求差遣,惇正色曰:『爾本常立所薦,何可更要差遣?』其後論蔡肇、鄭居中輩,皆公然違戾,大抵積此等小事,遂成釁隙。而惇尤疑蔡京,以其在經筵,時時造膝,陰有所傷中。」上曰:「惇深不樂京。」布曰:「京兄弟氣焰,人無不畏之者,唯臣一人不畏之。臣自謂致身於此,當以義理自恃,何敢畏人。惇以引蔡肇、安師文為京等所指目,深恐中其讒間,蔡京在經筵,卞在政府,兩人窺伺而交攻之,惇不得不懼,以此於議事,但容默而已。」上曰:「京與惇何以相失?」布曰:「惇性暴。嘗聞人言,舉華申甫作編敕所看詳利害文字,惇問京雲:『人言公與之有錢物交加,是否?』京變色曰:『無此事,只曾將一犀帶來與京,不曾受。』又蔡蹈攻林虞,惇問京雲:『人言公令蹈擊之。』京雲:『豈有此,乞理會。』惇笑而止,以此不得不相失。申甫乃為呂嘉問探事者,先帝特除名,誠不可用;蹈為京所使,亦不虛。惇為宰相,可按治便當按治,不當以閑語言激怒之爾。」上曰:「惇性輕率。」布曰:「誠然,但惇雖輕率,議論亦多平直,卞之陰巧難測,願陛下更加審察。」上微笑而已。上又問:「兩人曲直如何?」布曰:「引常立、鄭居中則曲在卞,引劉正夫輩則曲在惇,然卞之党與甚盛,氣焰可畏,邢恕、安惇輩皆重足一跡,惇以此尤畏之也。」

  壬子,刑部言:請三司、樞密院吏三年一次許試刑法,依條系與法官同試,通優等人數,欲乞于法官參混考較。從之。

  戶部言請:「押綱人押荊湖南路鹽糧綱,已受省部赴身除,程限三十日到轉運司公參。如無故違限,論如之官限滿不赴律,違限月日,仍不理磨勘。」從之。

  癸醜,戶部言:「川路舊法,坊場錢物並許置金銀並軍裝紬絹等,赴鳳翔府送納,元限成都府、利州路二年,梓州路三年,並起發了當。乞成都、利州路並依比梓州路立限三年。」從之。

  秘書省言:依敕命勾集到太史天文局、渾天文儀象所官同定永裕陵禁地等,今乞選差太史局官三兩員,就彼覆按及相驗禁地內補治。詔差判太史局官二員、天文局官一員,餘依奏。(二月十五日,五月二十八日,八月七日可考。)

  禦史蔡蹈言:「臣伏見專切提舉京城所奏,據太史局董惟正指引定奪補貼夷門山寺處闕陷,合修高樓大舍清淨寺院,蒙降聖旨于夷門山岡修建一寺者。臣契勘夷門山岡實國家本音生氣之地,然自祖宗以來,未聞有獻議欲補助形勢起建樓閣為議者,不知今議何從而起?太史董惟正一人之言,亦何可依據?臣愚雖不習知地理,而嘗聞地道以寧靜為貴,今若補貼闕陷,不免旁近取土深遠,畚鍤之眾,能無傷乎?加以斧斤斲削之聲聞於遠近,如此而欲求地道寧靜,非所宜也。竊慮惟正意在觀望承順而為此說,若朝廷必欲如其所請,即乞下其議于太史局,令眾官參議,結罪聞奏,庶幾不出一人之私。臣或聞先朝嘗有意於此,而議終不行。伏思先帝之得陛下及諸王,果自於此乎。陛下仁慈智聖,有同于思齊之文王,則百斯男,不祝而有,宗社之慶,神明陰相,何在岡勢哉?臣欲望聖慈省察,更賜謹重,以圖地道寧靜,庶佐多福。」

  又言:「臣近具奏,論太史董惟正所定夷門山岡合修寺院,竊慮惟正意在觀望承順而為此說,乞下太史局,令眾官參議,庶幾不出一人之私。尋聞太史局集二宅克擇官馬士廣等四十七人看詳,即無于外修清靜寺院應助福德王利之方經據。果見惟正所定殊無經據,不合眾論,出於其私,務在觀望,其跡顯然。朝廷宜即加惟正欺罔之罪,仍罷其役,乃慰中外之望。而近日以來,竊聞准前指揮興役,不惟臣愚滋惑,京師之人莫不惑焉。書曰:『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今不從士廣等四十七人所定,而獨信惟正一人之私,非所以示至公而同眾志也。臣契勘元豐年中府界提點楊景略奏,將帶二宅官王明等按視,定奪到夷門山岡勢不得穿鑿,先帝竟從其議。陛下仁慈,篤於繼志,尤宜深體先帝所以不欲穿鑿岡勢之意,以寧一地道,自然聖嗣蕃衍,如先帝得陛下及五王之盛,豈俟他求哉!臣又聞太史局言,所修寺地在夷門山岡之外,若修寺即無利,若不修亦無害。且朝廷廣費財用,重勞工役,亦冀有所益爾,不然徒費財用,枉勞工役,獨使建議者得遂其私,甚無謂也。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可不戒乎?況今國家上至郊廟、寺觀、禁庭、宮院、省寺、廄庫所合修治補葺凡八十有餘處,但以向者並工帷宮,有所未暇,今能易夷門山岡無益之役以及郊廟等處,則人神安悅,為福豈可量哉!臣愚欲望聖慈詳酌士廣等四十七人所定,早賜睿旨,寢罷工役,庶免穿掘基地,填貼客土,不勝幸甚。臣猥當言責,不敢緘默,幹冒誅戮,不任戰兢畏惕之至!」(此據蔡蹈奏議附見,當徐考之。紹聖二年三月十七日蹈為監察,元符元年十二月十四日遷考功。)

  詔呂升卿差充廣南西路察訪指揮,更不施行。(二月十七日,又三月四日。)後三日,董必自東路改使西路。(事在初七日,今並書。罷呂升卿察訪廣西,或因曾布有言,或王鞏所見得之,不因布言也,更須考詳。又恐升卿自國門還朔部,是去年冬李清臣事,此察訪廣西乃別欲誅二蘇等,具罷,或果因布言,更詳之。邢恕言行錄雲:紹聖議遣呂升卿察訪廣西,章惇意欲使之盡害諸竄謫者,恕聞之,在講筵力陳:「本朝享國安寧,度越唐、漢,良由祖宗以來未嘗誅殺大臣德澤所致。」哲宗釋然,俾寢其行,又特宣諭雲:「也不到得。」時升卿為河北轉運,特召赴闕,恕仍奏雲:「國朝自來未有遣別路漕臣為察訪者,升卿天資刻薄,果於殺害,故惇選用之爾。」恕退朝有喜色,家人問其故,曰:「吾今日有一善事,子孫當享其報矣。」此蓋恕家傳飾說,今不取。)

  初,章惇、蔡卞謀以更毀先烈為說,將置元祐臣僚于死地,甚則誣及宣仁聖烈皇后有廢立意。時左司諫陳次升一日奏事畢,即前曰:「臣有危悃,不避死亡,上瀆天聽,冀陛下一悟。臣聞朝廷欲于宣仁聖烈皇后有所貶削,果然乎?宣仁聖烈皇后保佑聖躬九年,功德巍巍,四海歸心,升遐之日,海內如喪考妣。若以奸人疵毀輒有議論,不惟有虧聖孝,恐必失人心。」上俛首曰:「無之。」次升曰:「臣敢為陛下賀。」上曰:「卿何從得此?」次升曰:「臣以言為職,苟有所聞,當以忠告,陛下不當詰臣所從來。」及遣呂升卿按察廣南,次升又言:「陛下初欲保全元祐臣僚,今乃欲殺之耶?」上曰:「無殺之之意,卿何為出此語?」次升曰:「今以呂升卿為廣南按察,豈非殺之耶?升卿乃惠卿之弟,元祐中嘗監真州轉般倉負罪,恐外台按發,嘗托疾致仕。太皇太后上升,自真州泛小舟,隱姓名,不七日至京師,投匭上書。其人資性慘刻,善求人過失,今將使指于元祐臣僚遷謫之地,理無全者。」於是升卿罷其行。(此據升卿行實附見。行實又雲,元城劉器之嘗自陳,當時有功于元祐人為多。)

  樞密院言:「河東路經略司奏,今相度葭蘆寨西北榆木川北嶺上寨地,去葭蘆寨二十裡,周圍據險,南有小溝,泉脈湧壯,可以開井,控扼得隔祚嶺、荒土平、瑪克朗三處賊馬來路,及保護得烏龍谷、韋子川一帶耕種地土,後倚葭蘆寨,實為便利。」詔孫覽如果便利,即依所奏,仍精選兵將官統制兵馬前去進築。(三月四日奏乞城榆木川,四月七日進築,十一日賜名。布錄:癸醜,詔河東相度進築榆木川,蓋葭蘆之屏蔽也。)

  鐘傳奏,帥秦鳳師進築淺井。三省、樞密院言本無朝旨,而傳擅為此舉。以二十九日已興役,不可遏,但進呈訖。(布錄癸醜。)

  甲寅,工部言:淮南開河所奏,請開修楚州支家河,其河系導引漣河,與淮水相通,乞賜名為通漣河。從之。

  江、淮、荊、浙等路制置發運司言:諸路州軍合起上供有額錢物,如本州官司不依限計辦人船等足備,併科杖一百。從之。(新無,可削。)

  丙辰,朝請大夫、充集賢殿修撰、知陳州劉定為寶文閣待制、知青州。已而禦史蔡蹈論定老病凋殘,義當賜玦,不應進登侍從,且付巨藩。上欲罷之。章惇猶擬定入對,曾布及黃履謂惇曰:「外議以罷為允,何必更令入對。」定遂罷。(十六日除張舜民。)

  熙河蘭岷路走馬承受周珪言:「自來經略司機事不許走馬承受參知,致聞奏多有後時,乞經略司差發軍馬前一兩日,關報將佐人馬數目;及沿邊按撫司並極邊城寨有邊事,賊馬出沒,不移時密切關報,以憑聞奏。」詔遇軍興差發軍馬行日,速具數目關報。

  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呂惠卿言,米脂寨畢工,乞賜新名。詔仍舊以米脂寨為名。(二月一日、十六日、五月二十三日可考。布錄:鄜延奏米脂畢工,得旨仍舊名,賜帥臣以下茶藥等。)

  環慶言進築西憏𠼪寨,詔賜軍士特支。(布錄在丁巳,賜寨名在十六日。)

  詔今後未經漢官差遣,歸明蕃官、使臣仍舊隸屬兵部,如立功優異,委經略司保明聞奏,當議審察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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