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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三年十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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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癸酉朔,尚書省言:「刑部令諸奏獄格雖該載,而情罪有輕重者,附格增損。按兵民當從本部增損外,其郡吏有罪,恐非有司所敢專,合令取裁。」從之。 甲戌,詔韓絳墓碑賜「忠弼」為額。 刑部言:「按未行元祐新敕前,依元豐舊敕緣坐編管人放從便,其王沖賊徒妻子父母及同居期以上親,朝廷令依重法地分劫盜特旨編管,當具奏裁。」詔王沖賊徒党家屬仍舊編管,其未行新敕前,重法地分劫盜元犯為兇惡者編管妻子,先具情犯申尚書省。 乙亥,詔發運使、副兼制置茶事。既而發運司言:「熙寧八年五月,初以江、淮、荊、浙等路制置鹽、礬為專職,而發運使、副為兼領,輕重頓異。乞仍以江、淮、荊、浙等路發運使、副兼制置鹽、礬、茶事系銜。」從之。(崇寧三年九月二十一日,尚書省言:「熙寧八年五月發運使、副兼制置茶、鹽、礬等事系銜,當年八月發運使罷制置茶事,乃以江、淮、荊、浙等路制置鹽、礬兼發運使、副系銜。元祐三年十月發運使兼制置茶事,當年十一月發運司申請,以制置鹽、礬為專職,而發運使、副為兼領,輕重頓異,乞卻以江、淮、荊、浙等路發運使兼制置鹽、礬、茶事系銜。緣發運司見今帶制置鹽、礬、茶事,勘會茶、鹽事已專差官提舉,發運司更不兼領。」從之。) 丙子,禦史中丞李常充龍圖閣直學士,刑部侍郎顧臨充天章閣待制。 戊寅,詔趙卨:「夏國遣使詣闕謝恩,即選官引伴赴闕。」 庚辰,禮部言:「皇帝推隆母道,皇太妃合依皇后。緣尊無二上,理有屈伸,考之歷代及國朝典故,無稱殿立殿名者。」先是,詔禮官詳議皇太妃所居宮閣號以聞。太皇太后諭執政曰:「皇太妃並依皇后,當悉如之。漢、唐典故如何?」文彥博曰:「固有不可盡同者,天下之於後有臣妾之稱,於太妃則否。晉、宋閑議論,亦曰位號不極,禮不盡恭。」呂大防曰:「漢、唐閑非正之事,於聖朝不可引用。」太皇太后曰:「此非因人有求,特恐于禮有闕也。」呂公著等請依禮官所定。從之。 甲申,禮部員外郎丁騭知處州。(文彥博私記雲:「丁騭為諫官,人訟其前在常州借鄉里人錢事,朝廷遽罷騭諫官,責守處州,兩起大獄於淮、浙,推治竟無實狀,騭猶不牽複。」按騭自諫官遷禮部,乃緣避胡宗愈親嫌,事在四月十二日,恐騭罷禮部緣此,而私記引此以辨賈易,不知信否?當考。蔣之奇志騭墓雲:「始騭與裴常者鄉里雅舊,無通財之嫌,及之官嘉興,稍出金帛令常益市田產。常死,騭撫其子,為經紀其家甚至。常高貲,有養子為浮屠,與常之子訟分家財不均。為浮屠者疑騭左右常之子有力,且與王鞏書有請托語,得其書訴於朝。禦史中丞孫覺斥言騭與常有跡,遂起獄,騭求辨之,乃得知處州。有司發書驗視,無一辭涉訟事,然竟以此出。蓋是時胡宗愈執政,不得於同列,其排而去之者,意不在騭也。」) 是日,右正言劉安世言: 臣伏自四月初胡宗愈除尚書右丞,臣尋與左司諫韓川於延和殿賜對之日,陛下詢問近日差除如何,臣與韓川同共奏陳朝廷用人皆協輿望,惟是胡宗愈公議以為不當。臣又條陳宗愈前後罪狀,固已詳悉。蒙陛下宣諭,令且試其所為。臣尋複奏,以朝廷設官,從微至著,自有等級,要須曆試,灼見其賢,然後舉而加於眾人之上,則人無異論。宗愈頃在先朝,實有可取,但自為中丞已後,風譽頓減,一向奸佞,以希大用,忽聞除目,眾皆驚愕。蓋執政之官,陛下所與朝夕圖議天下之事,若謀謨獻替,動皆中理,固為盡善,一有差失,天下將有受其弊者。以此論之,執政豈是試人之地?陛下雖以臣言為然,而重廢已行之命,未賜俞允。自後臣等累進章疏,皆未睹指揮施行。臣非不知進退大臣務全體貌,而宗愈登用以來,醜跡日著,人言沸騰,不可弭塞,皆謂得性傾邪,為行險薄,利口足以飾詐,無恥足以為惡。臣請略舉其近事之顯著者而極論之,惟陛下留神詳覽焉。 臣聞禦史之職,號為雄峻,上自宰相,下至百僚,苟有非違,皆得糾劾。是以祖宗之制,凡見任執政曾經薦舉之人,皆不許用為台官,蓋欲其彈擊之際,無所顧避而得盡公議也。凡是被舉之人,猶不得任為禦史,況于姻戚而可為之乎?臣聞宗愈之侄女適呂公著之親孫,昨宗愈為禦史中丞,乃是公著秉政之日,自合援據故事以引避,而宗愈苟悅權勢,初無一語自陳。罔上貪榮,隳廢祖宗之法,其事一也。 宗愈向緣蔡確引用為都司郎官,曾未席暖,驟遷要近。確與章惇後以罪黜,今春遽用常例複其職名,台諫交章疏其巨惡,遂得追寢。而宗愈備位憲長,了無一言,陰結奸豪,徼幸異日。操心不忠,徇私下比,其事二也。 宗愈既備從官,未嘗進賢以報國,而首薦其妻族丁騭,乞充台省之選。臣在諫垣,與騭相接,觀其議論庸淺,無可稱者。而宗愈昵其私親,輒形公薦,幸朝廷之不察,以盜寵祿而自為恩。挾詐欺君,無所畏憚,其事三也。 宗愈嘗薦布衣方坰可應制科,臣聞坰素無士行,而進卷文理荒疏,最為亡狀。宗愈權翰林學士日,適當詳定,曲欲成就,不復避嫌,妄以坰文寘在第二。中書舍人劉攽等不敢異議,但聞退有後言。輕忽同僚,徇私自任,其事四也。 李慎由乃文彥博之孫壻,方幹權貴,欲求在京差遣,而宗愈遽辟為禦史台主簿,奏章再上,偶以礙格報罷。自來本台辟舉,未有敢私執政之親者,而宗愈意在附會。隳紊台綱,其事五也。 陛下踐阼之初,太皇太后、陛下同聽朝政,而蘇軾撰試館職策題,乃引王莽依附元後,傾覆漢室之事,以為問目,議者莫不罪軾非所宜言,台諫官亦嘗論奏。而宗愈不惟無所彈劾,又止同列使勿上疏。背公私黨,其事六也。 宗愈稅周氏居第,每月僦直一十八千,自去年七月後至今二月終,止償兩月之直,遂致本主經官陳訴,乞差人追索及發遣起離。宗愈居風憲之長,素稱高貲,固非不足於財,而稅人之居,不給其直。挾勢貪黷,不修廉節,其事七也。 永興軍路提刑馮如晦,欲令舊不充役貧下之家,出錢以助合役之上戶,不量緩急閑劇色役,一例雇募遊手充役,其議論乖謬,最壞役法。而蘇轍頗主其言,亟為公移頒下諸路,戶部尚書李常曾不講究,遽欲行下。而員外郎劉昱乃能力辨是非,不為押撿,議既不合,事遂中輟,縉紳之閑,莫不嘉昱能守其職。而宗愈因上雇募衙前之議,遂詆劉昱,謂戶部郎官有近來參詳立法之人,護短遂非,不肯公心舍己從長,以救鄉戶之患。意在阿党,不顧義理,其事八也。 臣伏觀治平以前,執政子弟未嘗敢受在京華要之職,雖有合得陳乞差遣,亦止是數處閑慢監當局務。惟自近歲以來,大臣營私害公,子弟親戚佈滿要津,與孤寒之士馳騖爭進。而宗愈久為執法,既不能彈糾開陳,及蒙大用,首擢其弟宗炎為開封推官。貪權趨勢,不恤人言,其事九也。 宗愈弟妹三人並適富民,皆已孀歸,宗愈教令析夫之產,既而誘說厥妹,陰取其貲,遂作己戶,廣置田業,欺誑孤幼,終不償還,因致高貲,雄視閭裡。殖利無親,其事十也。 仁宗朝宰相富弼,方正謹厚,能守法度,而禦史中丞韓絳言弼與張茂實皆有異謀。韓琦當國,兩膺顧命,忠義直諒,聞於天下,而王陶奏其跋扈。士無賢愚,皆知決無是事,而二人者不復自辨,即日歸第,抗章待罪。蓋事之虛實自有公議,而大臣之體不得不然也。今宗愈以不償房緡事為禦史台所劾,皆有實跡,而意氣軒驁,若無所睹,陵蔑風憲,不畏國法。近世公卿大臣毀滅廉恥,不知禮義,無甚於此,其事十一也。 熙寧中更變法令,宗愈時為諫官,不能別白是非,開悟明主,而觀望迎合,多持兩可之論。神宗皇帝深照其奸,乃手詔中書曰:「宗愈自領言職,未嘗存心裨補朝廷治道,凡進對論事,必潛伏奸意,含其事情,旁為邪說,以私害公。」坐是落職,與外任差遣。臣竊謂先帝察見宗愈之本心,是以詔辭盡其情狀,乃今觀之,無不切中,其事十二也。 臣之所陳,皆可覆驗,伏乞陛下出臣此章宣示百官,若宗愈委無如此罪惡,則臣之所奏,是為欺天,宜伏重誅,以戒誣罔,臣自齰舌,不敢有辭。若宗愈所為如臣之論,則是奸邪朋黨,貪鄙庸淺,豈可塵汙廊廟,與聞機政。臣竊計陛下所以依違不決者,得非謂人言其奸邪而未嘗親見其實狀乎?夫小人之事君,豈肯自謂奸邪者哉?言必假公忠,行必托廉潔,多為可信,以惑人主之聰明。及其歲月滋深,權勢在己,上下膠固,羽翼已成,於是肆志窮奸,靡所不至,方此之時,雖欲除之,亦無及矣。唐德宗嘗曰:「眾人皆知盧杞奸邪,朕何不知?」李勉對曰:「盧杞奸邪,天下皆知,陛下獨不知,此所以為奸邪也。」今之宗愈何以異此?臣聞知人之道,自古為難。方堯之時,四凶與眾賢雜處於朝,而終無損於堯之明者,蓋聞其才則用之不敢遺,見其罪則去之不敢庇,進退用舍,一本於公,而無私於其閑,此堯所以享無窮之名,而後世為不可及也。願陛下以帝堯之去四凶為法,以德宗之信盧杞為戒,改過不吝,去邪勿疑,罷免宗愈,以慰天下忠臣義士之望。臣言雖拙直,義在愛君,惟陛下恕其狂愚,察其誠懇,亟賜睿斷,不勝幸甚。 丙戌,詔荊湖南北、廣南西路:「朝廷疆理四海,務在柔遠。頃以荊湖諸蠻近漢者,無所統一,故因其請吏,量置城邑,撫治其民,以息邊患,十餘年閑,人情安帖。後來因希功之人獻議創通融州道路,乃深入蠻界,穿其峒穴,遠蠻生梗,致多疑懼。朝廷知其無罪,去歲稍已裁減,又為邊吏失於撫遏,遂敢扇搖作過。然按其地分,止是道路蠻人因使臣劉宗閔非理焚毀舍屋,致引惹生事,傷殺兵丁,緣此自疑,不敢出首。其相近渠陽、蒔竹舊管溪峒,則了不相干,安堵如故。除使臣劉宗閔己特追官勒停外,其湖北、廣西見作過蠻人楊晟台等特免誅討,除存留守把兵丁外,並罷添屯軍馬。其湖北所開道路,創置多星、收溪、天村、羅蒙、大由等堡寨並廢。廣西、湖南創置堡寨,令經略、鈐轄司量度准此。渠陽軍改為渠陽寨,隸沅州。」(趙瞻墓誌、神道碑並稱廢渠陽用瞻議,但不見其議雲何。舊錄雲:「先帝經略溪峒,撫納諸蠻,置渠陽軍,今委棄之,冀以息兵,終至用兵也。」新錄辨雲:「熙、豐閒章惇察訪湖南,開溪峒邊隙,以疲一方。先帝末年,因西師之衄,頗有悔用兵意,若湖湘事,顧以左遠未暇革爾。凡元祐休兵息民之舉,皆所以奉承先帝之德意,今乃曰委棄先朝所撫納,冀以息兵,終至用兵,何其言之誣也!併合刪去。」紹聖元年七月二十三日、二十七日,又九月十六日,當考。) 丁亥,朝獻景靈宮。(正月十一日,四月十八日,七月二十二日。) 戊子,詔吏部擬注通判,依知州例赴門下省引驗。 通判河南府韓玠為利州路轉運判官。右正言劉安世言:「玠元豐中已嘗奉使蜀道,推行市易之法,過為苛急,以希進用,至使縣官躬執升鬥,求免陵辱。陛下踐阼之初,崇尚寬大,玠為言者彈其慘刻,朝廷尚以為疑,遂委別司體量。是時玠之叔祖縝方為宰相,而提點刑獄郭概畏避權勢,不以實奏,陛下責其觀望,先行降黜。其後提舉官例各省罷,而韓維繼為執政,玠之所犯,遂不窮治,乃依無過人例,止除河南通判,其告詞責之曰:『西南之政,俾民驚擾。』當時議者已謂罰不當罪,今來遽複職司,何所懲戒?況兩川之人皆陛下之赤子,玠之暴政已為一路之害,移於鄰部,何以副聖朝仁愛遠民之意?伏望收其新命,以允公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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