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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十月(2)


  辛卯,複象州武化縣。

  壬辰,夏國主嗣子乾順以父秉常卒,遣呂則罔聿謨等八人告哀。(十二月十四日賜詔。)

  右僕射呂公著提舉修神宗皇帝實錄。

  右司諫王覿言:「諫官職事,凡執政過舉、政刑差謬,皆得彈奏。雖在中書後省供職,即不可如中書其它屬官時與執政相見。欲乞今後中書舍人暫闕,亦不許差諫官兼權。」從之。時中書批狀令覿兼權故也。(九月十六日詔可考。)

  看詳訴理所言:「准朝旨取索元豐以來大理寺、開封府、禦史台斷遣過因內降探報公事,元犯斷遣刑名,看詳內有不合受理,情可矜恕者,具事理以聞。其殿前馬步軍司自元豐元年後應准內降公事案,未審合與不合取索看詳。」詔:「如因人陳訴,許取索看詳。」(新無。)

  兵部言:「欲乞今後應呈試武藝人依條合授品官者,從本部關吏部奏擬給告;差使已下,從本部依蕃官例施行。」從之。(新無。)

  複廣州信安鎮為縣。

  同知樞密院安燾乞補外郡,不許。

  禦史中丞劉摯言:「臣昨於九月八日曾言神宗皇帝顧命大臣不可盡去,宜於張璪等三人內罷璪以安天下,留安燾、李清臣以全國體。後來蒙聖慈因璪有請,進其官職,使之外補。今聞燾亦複上章居家辭位,臣未審陛下何以處之。將以臣前日之言為是而留燾耶?將以臣言為非而去燾耶?燾與清臣,固知其皆常才也,方蔡確、章惇、張璪朋奸結黨害政之時,燾等身為丞輔,無所救正,以順隨人,以保祿位,誠非大臣之節,然比之確輩,則其罪有間矣。故臣前後力疏確輩三四人奸邪,乞必行黜責,而未嘗及燾等之去。雖燾自同知密院遷知院,臣但曾論其超越,而不言其可罷者,蓋欲且逐大罪,而不欲陛下臨政之始,盡去舊臣故也。今燾若得請而退,則清臣勢不敢留,繼須請罷,陛下雖欲不聽,而清臣義不自安矣。臣深慮人情不察,以謂先帝棄天下方逾年,而受遺之臣一旦盡去,轉相議論,無所不及,其于盛德之治,不為無損。然則二人之去不足道,而所系者朝廷大體也。臣叨長風憲,今乃建言以留執政,若論其跡,則似乎非宜,若考其理,則臣之區區欲以今日之得失、後日之是非告于陛下,庶幾有補萬一,雖以嫌疑得罪,固無所憾。臣亦非謂燾與清臣宜在廟堂也,止欲借二人存之於位,以全國家大體,以成就陛下不忘舊臣之意,而解天下疑異之論,如斯而已。伏望聖明再思審慮,無聽燾之去,臣不勝愚款。」

  貼黃稱:「臣向因上殿,累次面奉德音雲,欲留先朝舊人,此誠陛下聖謀神慮,及於久遠,非眾人之所能至也。眾人但見無補于國者皆欲去之,不思它日利害也。然而舊人中懷私作過之甚者,雖曰舊人,不可不去,如確輩三四人是也。其它雖碌碌常才,然不能為大害於聖政者,當且存之,以副前日陛下宣諭欲留舊人之意,則今日燾與清臣是也。臣蒙國厚恩,苟有可言,不敢自外,以避嫌疑。」(安燾以十月八日乞罷,此據蘇軾內制。劉摯上章亦以十月八日,此據雜錄第三冊。)

  右司諫王覿言:「臣竊聞同知樞密院安燾家居請郡,臣愚不知聖意之所在,將聽其去耶,不聽其去耶?臣伏見安燾與李清臣才能皆無足以過人者,當蔡確、韓縝、章惇、張璪當國用事之際,燾、清臣惟務順從,不能有所建明。方是時,不惟確、縝、惇、璪為可去,而燾、清臣亦可去也。然諫官禦史交章列疏,其言確、縝、惇、璪之惡,而罕及燾、清臣者,蓋知蠹政害物之根本惟在確、縝、惇、璪,而燾、清臣本非為惡之人,雖務順從,其情可恕,故言雖或及而不力也。昨者清臣自尚書右丞除左丞,論者謂清臣雖序遷,而常才不可以更有進擢,臣之說亦如是也;燾自同知樞密院除知樞密院,論者以謂燾從執政下列而直出門下侍郎之上,超躐太甚,臣之說亦如是也。蓋其時確、縝、惇、璪未盡去,小人之党方熾,當得全才重德之人進為輔相,以肅清邪黨,而燾、清臣素乏骨鯁之譽,無足賴者。然言者猶止於朝廷不宜更升遷而已,未嘗欲陛下逐而去之也。今確、縝、惇、璪皆已罷黜,邪黨既清,先帝之舊執政惟燾、清臣在焉,陛下若遂聽其去,則過甚矣。蓋燾若去,即清臣跡亦不安而複須求去,其勢然也。臣向論縝、璪奸邪,累蒙陛下宣諭,欲存留舊人,此聖度高遠,過於常情萬萬。然縝、璪奸邪顯著,勢不可留以害政,故終為眾論之所不容。陛下必欲留舊人,燾、清臣可留也。燾、清臣雖常才,而留之無害於聖政,去之有損於國體,此公論也。臣竊見言事臣僚,惟務以彈劾為事。今燾之求去,彼雖或知其留之為便,而不少肯為陛下言者,避嫌疑也。臣不敢以嫌疑之故,不盡忠於陛下,惟聖慈詳酌。」

  貼黃稱:「確、縝、惇、璪若稍持心近厚,而無怙終之意,則言事官豈肯力詆其惡,陛下豈肯皆令罷去哉?蓋出於不得已,而天下之公論亦以為宜也。今安燾請郡,未有顯過,陛下若從其請,則異意之人必謂陛下但欲盡逐舊人,雖過惡未著,亦聽其去焉。故臣之區區,竊謂止可令燾、清臣且安其職,以成陛下存留舊人之美意也。惟聖慈察之。」又言:「臣為有目疾,親書不得,此狀系令本家子弟書寫,不敢洩漏。」(覿自注亦雲十月八日。)

  癸巳,陝西西路轉運司言:「乞依涇原路安撫司已得朝旨,將在城與廂軍候工役稍隙,輟那並工采刈白草,以減收買稈草之費。」詔敕令所立法。(新無,此與劉昌祚相關。)

  甲午,詔:「諸路蕃官敘班,依元例並在漢官之下;內系漢官差還人,樞密院別降指揮。」從環慶路經略司申明故也。(範純粹奏在四月十二日,範子諒云云當並考。)

  乙未,詔鄭、滑州保甲撥隸京西路,仍依本路法屬戶部,勿隸府界。(新無。)

  戶部言:「昨察訪永興等路常平免役李承之奏:階州福津、將利縣界出產土石等鹽,可以置場榷買,定價出賣。若比較每年所收息役錢數各有增剩,經久可行,其條畫措置,令陝西制置解鹽相度申請。」從之。

  吏部言:「知州、通判昨以三年為一任,依條系選處去替一年餘到任十月使闕。今來既並以三十個月為任,其使闕月限欲乞應知州、通判到任半年餘並去替一年使闕。」從之。

  丙申,左屯衛大將軍、檢校司空郭逵落致仕,守本官知潞州。

  又詔,以大禮特賜郭逵銀絹、羊酒,以逵嘗任同簽書樞密院事故也。

  朝奉郎孫覽為右司員外郎。

  詔:「應宰臣、執政之子孫,不能乞分祖父所置居第及墳地,若實窮乏,有司驗實聽分。」

  又詔齊、廬、宿、常、虔、潁、同、懷州各置教授一員。以進士吳師仁為越州司戶參軍,充杭州州學教授;尹材為虢州司戶參軍,田述古為襄州司法參軍,蘇昞為邠州司戶參軍,並除教授。從近臣薦也。(吳師仁、尹材、田述古、蘇昞四人,有所上書,可考。五年四月八日,孫固卒時事,合參照。王岩叟嘗再有奏狀,薦述古宜充博士。)

  又詔:「樞密都副承旨遇引雜公事,並有合奏覆及傳奏公事,雖非橫行,許升殿侍立。」

  樞密院言:「諸路探報夏國主秉常身死立嗣事不同,合行封冊,要知的實。」詔令趙卨選募信實之人,厚與金帛,各令深入西界,采探立何人為嗣,母氏存亡,何人同管國事,審問的確以聞。其探人如有據,當議酌賞。(十四日範純粹云云可考。)

  陝西轉運兼提舉銀銅坑冶鑄錢司言:「虢州界坑冶戶聽得銀貨,除抽分外,餘數並和買入官,費用不足。乞依舊抽納二分,只和買四分,餘盡給冶戶貨賣。」從之。

  丁酉,禮部言:「南丹州莫世忍乞依莫洪皓例差人赴闕進奉,已許進奉,不令赴闕。今世忍再乞赴闕。」從之。

  先是,左司諫王岩叟言:「臣伏以朝廷之弊,莫甚于容僥倖以養蠹,尚姑息以惠奸。不治其源而立法於下流,法愈煩而弊愈多,非計之得也。今天下皆曰僥倖之甚者,莫若三省之胥吏。歲累優秩,月享厚祿,日給肉食,春冬有衣,寒暑有服,出入乘官馬,使令得營卒,郊禮沾賜賚之恩,又許引有服親入為吏,如士大夫任子無以異,而曾不限年,得祿尤早,其為恩幸可謂厚矣。言其供職事,則一月之間或僅踰兩旬,一日之間常不滿半日,其為勤勞可謂薄矣。點檢諸司文字差錯,乃是職分當然,何至字字論功,日日計賞,或升名次,或減磨勘,或添料錢,或支銀絹,以彼易此,有如己物。又每遇朝廷舉動一事,曾行過一紙文書,則複妄敘勞能,別希恩澤。如近日二王出居外第,省吏有何辛苦,而亦要功以冒賞。推此一端,餘皆可見。臣不知平居祿賜優厚,將焉用之,其為僥倖可謂甚矣。此蓋前來宰執以姑息相承,養之至此。賣朝廷之恩以買譽,結左右之愛以固權,何嘗以謹嚴紀綱為事,澄清根本為心哉?故議者以為廟堂之上,為天下百姓理會弊事則少,與省中吏人行遣濫恩則多。靜而察之,非虛語也。伏望聖慈特賜敕厲執政大臣,裁抑僥倖以除蠹,杜絕姑息以戢奸。棄近例,禁換法,複講治平以前條格循用之,庶可以肅百司而清四方。」詔令給事中、中書舍人、左右司郎官裁定以聞。

  於是試給事中胡宗愈等言:「臣等按治平以前,諸房緣事陳乞件數不多,近年酬奨,乃有歲轉官者。其他因事陳乞回授等,率多如請,比治平以前委是過厚。今將治平以前及熙寧後來條例看詳,參酌到合行裁定事凡十有七條。」從之。(據劉安世五年四月劾都司擬時忱等恩例章雲:「給、舍、左右司取會到治平已前及熙寧後來參酌合行裁損事件十有七條,今用之。」呂大防政目:此月七日,胡宗愈上減定三省人吏酬賞之法,蓋即此十三日事也。)

  戊戌,環慶路經略使範純粹奏:

  准詔:「諸路探報,自秉常身死,梁氏族人侵擅國事,遂致諸部酋豪往往不服,變亂交攻,日相屠害。雖不住據逐處奏報,終未見的確事情。緣自來體察賊中事宜,多是歸順人口通說,頗得真實。慮西界近上酋首因此變亂離析,各懷去就。或欲據元有州城自守,遙托朝廷應援;或欲率其部族直謀歸漢,願為近塞藩籬。若從而開納,即慮展轉生事,難保成功;若一切拒之,又慮反為他國所有,為患轉甚。未審于當今邊情合如何處置,致不失事機。令河東、鄜延、環慶、涇原、秦鳳、熙河蘭會路帥臣密切指揮沿邊官吏,若有投來西人,如審驗得委知賊中次第,即仰相度可否收留,仍更切厚與賞物,募人遠探。所有西界首領,若謀歸向中國,仰詳前項所問,各以目今邊情向去利害縷細詳究,措置條畫,實封入急遞聞奏,親自收掌,不得下司。」臣除已依朝命施行外,伏詳詔旨所問,蓋邊防機事,而系中外安危之本者,如臣之愚,顧何足以語此!然臣蚤膺使任,久在邊徼,采摭審料,粗若有得。

  伏見陝西諸邊,自元豐用兵之後,未即解嚴。乃者秉常失職,諸酋並奮,相與吞噬,未有寧日。方其自顧之不暇,尚能為中國患耶?在朝廷正宜安靜不妄動,用觀成敗之變。今詔旨以謂近上酋首或欲據元有州城自守,遙托朝廷應援。夫羌人蟻聚烏散,盛衰無常,先王列於荒服之外,棄而不援,縻而弗絕。禦戎之策,無以過此。今彼酋豪於變亂艱危之時,欲以內附為名,而請朝廷遙為應援,苟可而許之,臣不知一日急難有請,則朝廷將真應而援之乎?應援之舉,名正而理勝乎?邊兵之眾,樂從而悅行乎?不為之援,則無乃害大信乎?凡此數者,皆不可不慮也。聖朝方以安靜治天下,息兵止殺,重農務本,太平之跡始於今日,尚何此策之議哉?

  又詔旨以謂或欲率其部族直謀歸漢,願為藩籬。昔漢武帝時,降胡數萬,仰給縣官,天子出禦府禁藏以贍之,後日之害,大不可救。是知邊人為款附之名,則中國受勞弊之實也。今沿邊諸路,自元豐以來,所納降羌無慮二萬口,而老稚無用者十有七八,增耗邊廩,為害已大。其心之向背,蓋未可知,故平日間有引而去者,則警急之際,安知其非謀也?然則降羌之無益於中國,亦已明矣。況彼之存亡興衰,有未可知者,異時彼事既定,複有君長,必曰:「前日某部某族某人之亡歸中國者,我國叛人也,奈何受之?我今請得之。」則朝廷將若為答乎?將若為處乎?豈不理屈而勢沮乎?此又不可不慮也。

  或謂彼既附我,奈何不受?何辭以卻之?臣謂不然。彼之部酋,若有以梁氏之禍來告者,若請兵於朝者,若據地而願附者,若挺身以降者,朝廷當使邊臣諭之曰:「若主不幸,爾乃臣子,當盡死節之義,善為若主討賊而已,尚何來告耶?何但欲脫身而內附耶?我之邊兵方備他盜,不為爾捕寇也。」夫如是,則中國豈不甚尊,而名體豈不甚正乎?如此,則彼于異時必曰:「我變亂患禍之中,朝廷不棄我之不幸,而存我有德,接我有道,我尚得志而負之乎?」夫如是,則朝廷之義豈不甚勝,而彼之德我豈不甚重歟!

  又詔旨以謂若一切拒之,慮為他國所有。臣觀邊人之性,以種族為貴賤,故部酋之死,其後世之繼襲者,雖雛稚之子,亦足以服老長之眾。何哉?風俗使之然也。秉常父子有國綿久,國人歸心焉。今諸路諜者之言,雖曰秉常之死不明,梁氏之族侵擅國事,此特目今之勢然耳。若得遂能滅李氏之宗而有其國,則臣未之信也。蓋一國之眾,豈無豪傑推李氏族子以主其國者乎?豈遂甘心為梁氏臣屬乎?臣以謂借李氏遂有絕滅之禍,尚當爭奪反復,屠戮相仍,曠日持久然後定也。夫困獸猶鬥者,冀其或生也。彼有力者方互為爭奪,各將以眾自守,乘隙而奮,觀釁而動,大必並小,強必吞弱,縱未能統一諸部,豈不能據一隅以自全,寧願束手為他國臣乎?固知他國未能遽有者,斷可識也。借有亡命避患而他附者,不過逋逃之餘種耳,顧何足道哉?

  夫邊人內相吞併者,中國之利也。若天佑聖世,遂死此羌,卒至離析,凡力等而勢均者,各據土地自為一部,則於是時庶幾有思附大國者矣。雖然,大河之南,橫山之地必附於中國;大河之北,賀蘭之封必附於契丹;酒泉、武威之地必牽於西域。蓋勢力遠邇之異也。昔呼韓裂為五單于,匈奴分為南北庭,自是漢之邊堠遂無匹馬之蹤。我之所利,正願如此。故臣所謂在朝廷今日惟宜安靜不妄動,用觀成敗之變者,蓋此也。

  中國者,禮義之所由出也。臣願朝廷靜占往鑒,處以禮義,參稽古昔,無蹈後患,深敕諸邊將吏,使積粟養士,勵兵戒嚴,從容無為,坐觀其變。應夏國酋領及部族生口有欲歸漢者,並依前降詔旨,一切約回,決無收受,以全中國尊大之體,以破邊人反復之謀。如此,則詔旨所謂目今邊情向去利害,臣愚妄意竊以為盡之矣。若夫一得一失、小利小權、私己害公、為國生事者,非臣所知也。伏惟聖慈深賜省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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