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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閏二月(4)


  丁酉,左司諫王岩叟入對,奏曰:(岩叟朝論雲:二月十六日除左司諫,閏二月初四日受敕誥,初六日告謝,當日門下省供職。初八日謝,次日上殿奏云云。)「臣為禦史未久,上感陛下特達之知,擢置諫列,前後每進狂言,蒙不加罪,又賜納聽,臣死何以報!惟當以至誠不欺事陛下。求治不可太急,太急則奸人有以迎意進說而行其私,李訓之事為可鑒也。」又奏乞廣求賢者,訪以治安之論,曰:「今承顧問者獨一二執政,對不及頃而罷,豈暇陳治安議教化哉?」又奏今日所急在人材,須節節有人以為備。當督責大臣進賢。又曰:「朝多正人,則多正論。」又奏乞進正直之人,曰:「正直者,小人所憚。正直易退,小人易進,朝廷常有可忌憚之臣,則朝廷安。」又奏乞察賢不賢,去留不可緩,賢者亦留,不賢者亦留,賢者恥而不樂為用。方兩宮垂箔,尤宜得賢輔。上曰:「誠然。」又奏乞審於聽言用人,曰:「聽言一差,則佞者忠,賢者愚。用人一失,則樂者憂,安者危。」又奏:「陛下聰明剛斷,乞詳察進言者。或有曰:『方今兵器不可用,必變而更之而後可以勝敵』,則陛下可曰:『兵器之利鈍不可知,然我知祖宗用此以取天下』,則說者自破矣。或有曰:『差法不便,雇法便,必皆雇之而後可。』則陛下可曰:『差、雇我不知,然祖宗用差以慰天下,罷差以來人怨,此可信耳。』」又奏乞遵祖宗之法,曰:「祖宗得天下百餘年,以至聖至仁之資,親知民間疾苦,其法度所立,莫非天下人情之要。故行之百年,天下安樂,而人情以為便。有變易,則天下群聚而非之。故妄言之人,有以祖宗法為非者,陛下不知將信百年已安之效耶?信今日未效之言耶?今有人曰『祖宗之法,有不善也,當改而新之。』陛下驟聞其說,若可聽,然陛下但觀祖宗之時,人情何如,變祖宗之法,人情又何如。此以事觀之,其效不難也。」上曰:「何如得民一歸厚。」岩叟曰:「示以厚,則民歸厚,示之一,則民歸一,顧在上者何如耳!」又奏聖人不以無過為美,而以改過為美,不以無諫為美,而以從諫為美。又奏:「臣節以不回為忠,主意以易回為聖。且先王之時,百官在廷,各以其職諫,所聞可謂博。而芻蕘之賤,猶不遺者,以其所知,或聖賢所不知也。蓋一人之思,不及二人之智,況於賢者。古人立謗木,通治道。所以堯有衢室之問,舜有總章之訪,禹立敢諫之鼓、進善之旌。」又曰:「人君行事,須為後來之法,須防後日之弊,故聖人緣情立法以稱事,願陛下留意,庶陛下稱物平施之心,昭于四方,垂于萬世。」又奏兩宮垂簾,杜絕內降,更乞陛下照管。太皇太后曰:「甚言語,試問官家,不到得。」皇帝曰:「無。」岩叟曰:「如此甚幸,蓋斜封墨敕,不宜於今日有。自古此事盡出於外人交結宦官女謁,遂賣官鬻獄,無所不至,不可不防微,不可不奏知。」太皇太后曰:「這個則極是,決然不到得,不須憂也。」岩叟曰:「天下之幸!天下之幸!」(岩叟朝論載岩叟對語不但此,又不得其月日,姑擇其善者,附初對時。)

  戊戌,詔:已差吏部尚書呂大防等專切詳定役法,內有合經由三省文字,與免勘當,及不依常制日限催促施行。(丙申八月太母宣諭可考。)又詔:「今差役議論未見成法,若許諸色人申陳,恐徒惟煩擾。候有成法,錄下諸路立限,許實封申陳,逐旋看詳更改。其閏二月二日朝旨,勿行。」從劉摯、王岩叟、朱光庭、王覿之言也。(榮州元祐元年改差役法文字內有此指揮,乃閏二月十日敕,今刪取增入。摯、岩叟奏在閏二月二日,光庭、覿奏在閏二月八日,舊錄不載,固當,新錄亦遂脫略,殊可怪也。)

  己亥,環慶路經略使範純粹言:「臣竊以謂中國之所以能坐制西夏者,誠由連城比帥,並統重兵,利害相同,左右相援,首尾相副,聲勢相接,心一而力同,氣遠而勢重,如一身之有手足上下,交相為用,而無有偏廢,此我之所長,而彼之所畏者也。方寶元、康定用武之時,先臣仲淹嘗統兵往援鄰道,破元昊長驅深入之謀,救涇原屢衄可憂之患,見於已試,理勢灼然。朝廷後來參定戰守約束,頒降諸路,實用其策。昨因徐禧計議邊事,輕有改張,遵行之初,自罹其害。顯驗如此,理難循行。緣敵兵前後大舉,未曾不並力一路,決是彼眾我寡,勢有不敵。或一路諸寨同時被圍,使不得更相救援,不過閉門堅守,期於自保。若攻圍急迫,日久勢危,本路兵力少虧,而鄰路拱手坐觀,法不得援。是自棄其所長,而使彼無複所畏也。然則攻而不拔者幸耳!況被圍之人,其所以日夜疲憊,竭死固守者,實以旁援之可待也。援兵之來,先聲一至,罔測薄厚,城中之人,則心安而氣振;賊兵之眾,則心疑而勢搖。其不舍而去者鮮矣。今若但令本路自為枝梧,則被圍既困之眾,複何望哉!臣恐于危迫之際,變起不虞,此又不可不慮者也。雖非攻圍,但賊兵並力一路,則旁為牽制,理不可闕。蓋兵家張耀聲勢,左牽右制,古所不廢。固未聞兵窮力乏,不假聲援而能獨勝者也。今邊事未平,敵人難測,平居慮患,正在今日。伏望朝廷深賜詳度,檢會臣前奏及元頒戰守約束,再加修明,諸路遵守施行。所貴緩急不至誤事。」(元豐五年十一月十一日初奏,元祐元年四月三日又奏,二年二月十八日從之。)

  禦史中丞劉摯言:(摯言不得其時,附閏二月十四日蘇轍言之前,其從違當考。)「伏睹近制,保甲罷團教,朝廷所以惠綏疲氓,恩施甚厚。民得去其所苦,就其所安,遠近承風,莫不鼓舞。然臣竊有私憂過計者,夫鄉野之民,其性易於轉習,臣往見農人或被差役,一為弓手、手力、耆壯之類,及罷滿而歸,則拱手閑惰,已不復能反業于農。蓋出入公門,遊集市井,有所誘怵使之然也。今之保甲則又甚焉,衣必華細,食必酒肉,固已變其向者布麻粗糲之習矣;群聚而笑喧,奮臂而矜勇,固已移其向者椎魯勞苦之性矣。其家質田賣屋,出錢以濟其所用,官司歲時教試,與之金帛,寵之名目,以養其欲。故凡保甲之父母、兄弟、妻子,一家憔悴,終歲困擾,而身為保甲者,未必不自喜以為樂也。今既歲教止於一月,罷其團集,省其監督,去其羈縻勞費之患,則保甲之父母、兄弟、妻子,欣歡休息,複有生理,而身為保甲者,又未必不自失以為戚也。彼有自失之意,而欲使人人俛首甘心,盡如平日,肯複從事於耕,勢蓋難矣。惡少而失其欲,悍強以成其性,又挾素所教弓刀刺擊之技,以為之資,臣懼其非獨不能從事於耕而已也,亦恐其得為陛下之良民者少也。臣愚以為宜有法以斂制之。蓋保甲之技藝強弱、高下,州縣皆有等籍,今按取優等之人,召其情願,刺以為本州禁軍。若舊系保長等名色,則比類軍中之階級,隨其等差對換補之。自餘中下藝等,亦召願充公人者,依近制募以為弓手、手力、耆壯、戶長之役。所貴在軍者,既團隸部束之有法,又使得伸其素習之技能;其在役者,既不失服職於公家,比之召雇浮浪,乃得熟事,鄉民必賴其用為多。伏望詳酌。」

  又言:保甲既有換充軍者,若本保階級人闕,或丁有闕數,即乞遇冬教日,推擇排連填補,則不損保甲之額。若換對他役,則自不廢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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