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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閏二月(2)


  辛卯,詔新除觀文殿大學士、知陳州蔡確,如前宰相儀。

  朝奉大夫、天章閣待制、知成德軍劉瑾卒。(閏二月三日。)

  壬辰,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左丞呂公著為門下侍郎。

  給事中王震為龍圖閣待制、知蔡州。震初附王安石以進,及司馬光當國,震不自安,欲引去。會光以州郡讞獄情理可憫、刑名疑慮得貸者眾,雖有生比,不肯用。震見光省中,曰:「天下奏案一耳,前此例貸死,今何殺之?」光曰:「刑輕于古,致民易犯,矧刑名疑慮,引例求貸,皆古所無。」震曰:「漢約法三章,傷人及盜抵罪,今盜固有至死者,罪疑從輕。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皆聖人在上,憫元元之意也。且漢有決事比,何謂無之?」明日,以光所斷當生而殺者,具其名數,誦言於朝。而禦史王岩叟累奏言震不當居封駁之任,乃命出守。(舊錄雲:司馬光變亂法度,震度不能爭云云,遂求補外。新錄改雲:司馬光為相,震心不自安。餘並從舊錄。然誦言於朝事,尚須考詳,未可信也。岩叟言附。震初給事中時,去年十一月十四日甲戌。又去年七月甲寅,八月癸酉可考。)

  光祿大夫、知揚州滕元發為龍圖閣直學士、知鄆州,朝議大夫、倉部郎中王說知密州,(劉摯有言。)朝請大夫、鴻臚少卿韓正彥知曹州。

  朝議大夫、前知洪州孔宗翰辭司農少卿,乞依世家例,知兗州,以奉孔子祀。從之。(宗翰除農少,在去年十一月丙申,今並此。)

  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範純粹奏,乞差監中嶽廟、編修禮部貢籍文字、承議郎韓川管勾本司文字。從之。(舊錄有此,新錄削去。要見韓川本末,故特存此。川,賢者,當立傳,而史闕之。當並考。)

  詔府界提點磨勘司,見催扶溝縣人戶耗草及鄢陵縣人戶肉贓錢,特與除放。(新錄削去。)

  三省言:「元豐八年三月六日赦恩以前,命官諸色人被罪,今來進狀訴理,據案已依常法,慮其間有情可矜恕,或事涉冤抑,合從寬減者,欲委官看詳、聞奏。」詔禦史中丞劉摯、右諫議大夫孫覺看詳以聞。(十八日孫升言,可考。)

  江南西路按察司言:「荊湖南路舊賣淮鹽,蹇周輔請般廣鹽數百萬代淮鹽。差轉運判官陳偲等相度。湖南路般運廣鹽往全道郴州、桂陽監出賣,卻將四處所賣淮鹽均於衡、潭等州添賣。蹇周輔鹽法抑勒騷擾,亦乞運廣鹽,而陳偲、張士澄附會推行周輔之法,頓增鹽數,肆行抑配。」除陳偲已死,詔張士澄特沖替,送吏部,與合入差遣。(初委陳偲、張士澄,在元豐六年十二月甲申。八年四月丁醜,初遣陳次升察舉江西,五月戊申,次升兼領湖南。元祐元年二月,蹇周輔等先責。是月末,呂陶論鹽事尤詳備。)

  詔戶部勘會應系諸色欠負窠名數目,若干系官本,若干系息或罰,及逐戶已納過息罰錢數,並拋下免役及坊場淨利等錢,仍以欠戶見今有無抵當物力,速具保明以聞。從蘇轍甲戌所奏也。(二月十五日甲戌,蘇轍具奏。舊錄雲:先帝理財,裕民足國,轍以為重斂致旱,其後省並罷廢,無所不至,而水旱連年。新錄辨曰:省並罷廢,所以寬民力也。因此而致水旱連年,豈其理哉!自「先帝理財」至「水旱連年」三十字,並刪去。閏月二十九日丁巳,改此指揮。)

  右司郎中張汝賢言:「准朝旨,按察福建路州、軍比年增起鹽額之弊,就四州、軍所苦為甚者較之,則邵武軍立額最重,受害尤深。行法之初,知軍張德源務在增羨,過有抑配。將樂知縣楊永天資殘忍,用刑慘酷。宣化知縣趙侁、光澤知縣曹格因緣趁賣,決人稍多。雖在赦前,伏望朝廷特行黜責。內楊永仍乞候南劍州奏到,其餘罪犯公案,一處照會。」詔:張德源特沖替;趙侁、曹格差替;楊永候案到,令刑部奏取指揮。(楊永,後如何行遣,當考。)

  錄故左侍禁李公度男適為三班差使。公度監熙州市易務,市糴場收息,計緡錢一十八萬有畸故也。

  複慶州平戎鎮。(中丞劉摯、監察王岩叟入對,當在初四日,但實錄不載耳。當考。)

  甲申,右諫議大夫孫覺、右司諫蘇轍進對,有旨:「俟簾下,內臣盡出,方得敷奏。」(此下附覺、轍劾韓縝疏。轍有月日可見,覺必與轍同也,須覺集考證乃善。邢恕孫繹,錄其祖父言行,有雲「莘老與蘇子由首攻韓縝」,雖所言未必可信,然兩人同時上章或不虛耳。繹錄已附正月二十四日癸未。)

  覺言:「臣竊見右僕射韓縝素無德望,稔有愆惡,百揆之任,非縝所宜。前後臺諫臣僚章疏不一,未聞縝有避位之心,臣不勝憤懣。以為朝廷今日四夷窺測之時,天下延頸之際,必得重德偉望、才謀出世之人,以為輔相,則敵人不敢外侮,奸雄不敢生心。自縝在位,敵使見之,相顧央竟,適足以遺朝廷之羞,增邊陲之氣。唐宰相裴度功名震四夷,使外國者,其君長必問度年今幾何,狀貌孰似,天子用否?其威名德業比郭汾陽,而用不用,常為天下重輕。今者皇帝陛下春秋方幼,太皇太后陛下垂簾聽政,此宜旁求遴選有德有望,內足以操制奸雄,外足以厭服邊境,與司馬光同心一德,佐佑聖政,維持紀綱,天下幸甚!韓縝物情不歸,人望不屬,言者紛紜,久煩聖聽,遲遲不急免罷,深恐為朝廷生事。」

  轍言:

  臣伏見陛下采聽群言,罷左僕射蔡確,中外釋然。具知朝廷清明,邪正曲直,不可複欺。而右僕射韓縝獨端然據位,略無動意,眾情疑惑。臣忝備諫官,不敢默己。謹按韓縝才質凡鄙,性氣粗暴,文學政事,舉無寸長,比之蔡確,遠所不及。陛下聖明,必無賢縝之理,特以先帝新棄天下,未欲從外別擢宰相,不免循例,以次遷補。今已逾年,即位改元,政令一新。確既已罷去,而縝任遇如故,是以眾議紛紛,未肯弭服。臣聞韓縝家法不正,雖其父子,不能相安。蒞官猛暴,至以酣酗鞭殺指使,過惡雖著,而無與國事,臣不敢一一煩言。如縝昔奉使定契丹地界,舉祖宗山河七百餘裡以資敵國,坐使中華之俗,陷沒契丹。敵人得乘高以瞰並、代,朝廷雖有勁兵良將,無所複施。其後擢為樞密使,職在安邊,而西戎無釁,用兵深入,致使諸將敗衄,前後喪師數十萬眾,天下疲弊,帑廩空竭。雖得蘭州及安疆、米脂等五寨地,而厲階一生,至今為梗。存之則耗蠧中國,為禍日深;棄之則戎人不請,無緣強與。遂使朝廷皇皇議論,經年不知所出,而縝曾無計以救前失。據縝二罪,雖伏斧鑕以謝天下,不為過也。而況備位宰相以來,怙恃作威,任情不法,群下洶洶,側目畏之。宗道、宗古皆縝之親侄,縝任在中書,職當進擬,並引二侄同升列卿。因台官彈奏,始自舉覺,各與降等差遣。朝廷知其不可信任,遂令三省自此同書進擬。縝之兄絳,移守北京。(絳守北京,在八年八月八日。)知父子無同領帥權之理,而乞以其子宗師同管勾安撫司公事,知轉運判官以按察,已而乞以所親信人杜純為之。(杜純以權發遣河北運判為運判在八年二月二十四日,韓宗師同管帥事,今實錄不書,必緣抽回指揮故也。)壞法亂紀,莫斯為甚。縝公行私意,廢法徇兄,以行其言。父子同領大權,古無此事,惟東晉之衰,司馬道子與其子元顯共執國政,自非季世,安有此例!賴陛下聖明,抽回指揮,若其不然,遂為四方口實。

  臣又竊觀言事之官,每有論奏縝事,縝懷忮恨,不拘久近,或罷其言職,或因事責降,必報而後已。先帝朝翟思為台官,言縝在樞府,令所轄邊將買馬虧價,自群牧司遷官,盜使公使庫錢不還。先帝隱忍不行。翟思近以司業作詩失韻,非有大過,而縝逐思,止與知軍差遣。縝初作相,台官黃降言縝平生過惡,不堪大用。陛下業已用縝,未欲即罷,縝畏其複言,除降國子司業,雖似遷擢,實奪其言事之權。是以群臣震懾,不敢忤縝。臣知今日言縝,異日縝必報臣,然念臣起於遷逐之余,誤蒙聖恩收拔至此,不敢上負朝廷,下辜公議,是以為國排奸,有死無二,惟陛下裁察。(三省自此同進擬文字,與八年七月戊戌、九月乙巳、此年正月末劉摯所言合。當參考。)

  朝請郎、司門郎中呂陶為殿中侍御史,從禦史中丞黃履、侍御史劉摯所舉也。(二月四日,履已罷中丞,十三日,摯已除中丞,不知新、舊錄何故如此書,或是二人先曾薦陶。當考。)

  承議郎、殿中侍御史劉次莊為江南西路轉運判官。(次莊之出,必有因依。當考。)

  左正言朱光庭奏:(據編類章疏增入閏二月五日。)「臣累具奏陳,乞行睿斷,屏去奸臣,以幸天下。今蔡確一奸臣退矣,中外之臣,莫不嘆服朝廷剛決之明,實宗廟社稷之福。外有章惇、韓縝二奸臣未退,竊惟天下大任,非奸臣所當處,如章惇之輕肆鄙俚,敢為邪說,以沮抑聖政;韓縝之冒寵固位,不知引避其賢兄,是皆天下之奸臣,去之則朝廷清明矣。伏望聖慈檢會臣前後累奏,特賜睿斷施行。」

  貼黃:「今日既用司馬光為宰相,又用呂公著為門下侍郎矣,所有尚書左丞闕,乞用範純仁補之。天下大政,得此眾賢,然後大治。臣願陛下留神。」

  又貼黃:「臣累奏乞退三奸,進三賢,今蔡確一奸退矣,章惇、韓縝不知進退廉恥之分,臣願陛下特賜睿斷施行。」

  右諫議大夫、兼侍講孫覺為給事中,覺言:「臣竊聞有旨除臣給事中,聖恩深厚,所不敢當。然臣伏見前後執政大臣,每台諫臣僚言有及之者,多遷官以寵之,使罷言職,尋複令人剔發微細過失,逐之使去,以報其私忿。今言事官不顧大臣之威,斥言其罪,乞行黜免者,所以報主上之恩,行言守之責也。至有人言未絕於口,而身已擯於外。不惟人主威福移于大臣之家,又使上為朝廷不顧忌諱、直節敢言之士,栗栗畏懼,不保其身,豈不可為朝廷惜哉!臣近因禦史翟思在神宗朝論韓縝受人私饋馬,先朝不為施行,擢思為國子司業,思進神宗挽詞,誤落韻,亦小過,且言者及之,謫守臨江軍;禦史黃降言縝為相非才,即遷降國子司業,罷其言職。臣見仁宗朝言事臣僚,為國進忠、于大臣無所避忌者,仁宗終始保全之,故言者敢直言,以報國恩。一時名臣,多由此出。如臣微渺,流落於外十有五年,神宗晚歲,始賜召還。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臨政之始,首蒙擢置經筵。去年九月中,始供諫職。如臣愚賤,前後言事不合聖意者,不可勝數,宜在斥逐之日久矣。今日蒙恩遷給事,於臣之私,極為榮幸。然臣前後論縝,未蒙施行。一日去職,使縝得挾怨中傷,臣實未知死所。今日在得言之地,尚可布露本末,為陛下言之。一日去職,怨嫌已成,恐如翟思、黃降,臣雖欲自辨,不可得也。伏望聖慈特賜指揮,收還給事中新命,使臣且供諫職,他日韓縝去位之後,別有差遣,臣不敢辭。」後二十日,詔覺複為諫議大夫。(二十六日甲寅,覺複為諫議大夫。)

  覺又言:「竊見已降制除司馬光左僕射,中外歡慶,以為得人。然臣見光論役法文字,頗或疏略。尋有聖旨更差韓維等四人專切詳定,立法推行,可以永久矣。光之學業行義,群臣莫與比者,如再得忠亮篤實、才識敏明之人,相與左右揆度,則萬務無不舉矣。今韓縝人品汙下,才薄望輕,先朝以為樞密院都承旨,本以輔相期之。陛下臨禦未幾,擢為右僕射,士大夫無不失望。今左相之位,以處司馬光,論者以為得矣。韓縝尚為右相,則賢不肖混淆,人材雜處,所謂冰炭同器也。伏願聖慈罷縝相位,別求賢材,使與司馬光協心共濟,則天下不難治矣。惇雖小有才,而為性強愎,操心不公,廟堂之上,以惡言相加,所謂具瞻之地,若此可乎?張璪闇繆荒疏,尤非所處。若惇與璪,可並罷去。伏乞別賜推選有德有言,堪其任者,擢以代之。」

  詔:「自今觀文殿學士、資政殿大學士班序,雜壓在六曹尚書之上。資政殿學士曾任執政官者,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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