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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八月(3)


  辛醜,詔:「文臣京朝官至幕職州縣官,武臣諸司使副以下至三班使臣,朝辭日,並罷賜誡勵敕並七條、攝生論,其賜儒行篇亦罷之,內攝生論並藥方惟廣南州軍各賜一本,與聖惠方同頒之。」

  詔:「知階州、內藏庫副使劉舜臣奪一官,勒停。」坐掠上番義勇僦錢及州人由橋樑過者皆率錢,謂之「打撲」,以供公使,為禦史彈奏也。

  檢正中書刑房公事李承之充集賢校理,以上批承之案視淮、浙農田、差役等事,能識朝廷所以命使之旨,宣佈法意,致州縣易於奉承,亟得就緒,故特獎之。

  承之嘗言內藏、左藏因行重法,吏雖不受賕,而剝納乃多於昔。王安石曰:「此乃為衙前所欺,因衙前見朝廷差相度役法官,惟恐知其至京庫務不行錢,即減其酬獎分數,故為此說。臣已兩次較未行重法以前剝納數,比行重法後乃亦不少,即可知其妄也。」上謂安石曰:「浙西役錢上等有一戶出六百貫者,然如此數十戶皆兼併,多取之無妨,惟第五等戶錢不多,放卻如何?」安石曰:「出六百貫者或非情願,然所以摧兼併當如此,其中亦有情願者。緣出六百貫之家,是有四百貫稅錢,所憚者非出錢,憚刑責而已。如蘇州曹家兩人子弟,盡因差充衙前被徒刑,如此人家,雖出六百貫而免令子弟充役受刑,亦所願也。第五等出錢雖不多,如兩浙一路已除卻第五等下,不令出錢外,尚收四萬貫。若遇本路州軍有凶年,以募人興修水利,即既足以賑救食力之農,又可以興陂塘溝港之廢。陛下但不以此錢供苑圃陂池侈服之費,多取之不為虐也。今于其樂輸之時,放而不取,及其凶年,乃更脅誘百姓使出錢捄饑。」上曰:「今亦不免勸誘人出錢捄饑。」安石曰:「役法未行,未有役錢故也。雖然出錢救饑,若非逼脅難出之人,亦不為害。兼併積蓄富厚,皆蠶食細民所得,若因凶年令隨等第薄有所出,以救饑人,苟均取而不偏,人自樂輸而不怨。」安石所雲「出六百千役錢,是有四百千稅錢」,當考。四年四月二日,又五月十六日,又七年正月十三日,皆合參考。徽宗實錄:舒亶判司農寺,朝廷推行新法,亶言:「役法未均,責在提舉官。」神宗曰:「提舉官未可責也。近臣僚有自陝右來者,欲盡蠲免中下之民,朕謂不然。夫眾擎易舉,天下中下之民多而上戶少,若中下盡免而取足上戶,則不均甚矣。朝廷立法,但欲均爾,即可講求以聞。」按熙寧五年八月,第五等下已除卻,不令出役錢,不知亶判司農時,下戶猶未蠲免。當考。亶判司農在元豐四年三月以後。

  太子中允蔡燁權發遣荊湖南轉運副使。

  癸卯,右司諫、直龍圖閣、權發遣延州趙卨為起居舍人,仍賜紫章服,以定綏州地界之勞也。

  初,夏人屢欲款塞,每虛聲搖邊。上手敕問方略,卨審料形勢,為破敵之策以獻,遣曲珍、呂真分巡東西路,與兵千人。鈐轄李顒自恃宿將,謂卨儒者不知敵情,曰:「敵豈盛夏來耶?誠遇敵,千兵何為?宜罷之,以待防秋。」卨笑不答。敵方以四萬眾自間道欲取綏州,至魯班崖遇曲珍,以我為知其謀,惶駭亟戰,呂真繼至,敵敗走,俘斬千餘。是秋,諜言敵大閱,將入寇,顒懼,亟請濟師。卨不聽,邊亦無警,坐諜者,顒等臱服。敵自失綏州,懷未能已,屢測朝廷意。卨揣知其情,奏言:「敵使請和,必欲畫綏州界,望令聽本路經略司分畫,歲賜則以通和之日複焉。」於是事定,卨謀居多,故賞之。此據範百祿所為卨墓銘,新、舊傳並刪取。然魯班崖破敵事於它書絕不見,又疑敵已遣使通和或無此事,不然此事當在去年,更須考詳。

  貶太子中允、同知諫院、權同判吏部流內銓唐坰為潮州別駕。要錄:初,坰上書乞斬非青苗者韓琦等數人。

  坰初以王安石薦得召見,驟用為諫官,數論事不聽,遂因百官起居越班叩陛請對。上諭止之,坰堅請上殿讀疏,論王安石用人變法非是。上怒其詭激,故貶。

  坰疏留中,其略雲:「安石用曾布為腹心,張琥、李定為爪牙,劉孝孫、張商英為鷹犬,元絳、陳繹為廝役。逆意者久不召還,附同者雖不肖為賢。又作奸令章惇變李定獄事。又擅議宗廟事,有輕神祖之心。保甲以農為兵,凶年必至怨叛。免役損下補上,人人怨諮,而令監司壓塞州縣,事不上聞。又保甲事,曾布蔽塞人情,欺誣人主,以為情願。又置市易司,都人有致餓死者。以安石比李林甫、盧杞,自文彥博以下皆畏安石。」又言「王珪奴事安石,猶懼不可。」

  上問安石曰:「坰何故如此?」安石曰:「臣待罪執政歲久,無所補助,數致人言,比已嘗乞避位,未蒙許可,若臣不獲辭,紊煩聖聽,未有窮已。」上曰:「此皆朕不能調一天下,辨察小人,故致此,卿何足以此介意!朕以卿為無欲,專以生民為意,故委任卿。坰小人,何故如此,此必有說。」安石曰:「國朝大臣亦更出互入,不如是,即無以壓人言。」上曰:「朕用卿豈與祖宗朝宰相同?卿不須爾!」又言:「坰嘗言章辟光二十餘次到卿,終不與一差遣。坰謂辟光曾言事,望卿優擢。坰又言引趙抃用拒陳升之,用呂公弼、楚建中為與韓絳不足,故用絳所惡人,人亦安能照管得許事?又言安石偽請疏決罪人,為張琥地。」上曰:「朕批出為不雨故疏決。」安石曰:「李定事,陛下未能了然無疑。李定事有本末,陛下但取案卷,子細詳前後情理,即事自見。此事自有人為奸罔,而陛下不寤。」上又曰:「卿曾言坰別無用處,或緣此言洩漏否?」馮京曰:「臣素曾奏唐坰輕脫,不可用。」安石曰:「仁義何常之有?蹈之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方其正論,豈當逆疑其為邪而廢也!」

  安石退,而京奏事,上令京諭安石:「自今進用人,或不可於意,但極論。」王珪謝上曰:「臣等不能調一內外,故致小人詆宰相。」上曰:「誠然。」禦史中丞鄧綰上疏救坰遠徙,仍自劾妄舉之罪。上令放罪。翊日,執政進呈,安石言坰素狂,不足深責,乃改授大理評事、監廣州軍資庫。朱本雲:坰數論事非理,不見聽。或紿以執政懷怒,欲罷其職者。坰素性急,乃越次請對。朱本蓋為王安石諱也。新本削去,今附注此。又中書時政記:八月閤門言,今月二十六日百官起居退,有知諫院、太子中允唐坰越班叩陛,輒有奏陳。竊謂臣子蒞職,蓋有著位。今唐坰直敢邀君請對,瀆亂無儀,傳之中外,有虧國體。乞賜聖斷,以肅朝風。詔曰:「朕置諫爭之臣,以左右交儆,懼明有所未燭,智有所未周,何嘗不虛心聽受,擇是而從?至於獻納之臣,固有清問之燕,況乎鹹造勿褻百辟。今坰越次以前,率爾求對,妄肆誣詆,鄰於猖狂,殆必設奇詭以沽直,矯經常而駭俗,非所以稱朕獎擢責任之意,可責授評事、監廣州軍資庫。其論宰臣王安石疏留中。」時政記稍與實錄不同,今附注,此月十二日安石云云可考。林希野史雲:唐坰少年輕狷無行,以秘書正字監北京倉草場,數上書言事。安石患諸臣不唱和新法,坰請誅敢有異議者。安石喜之,力薦於上,得召對,上薄其為人,但試出身,除知錢塘縣。安石固留之,以為校書,修令式,遂使鄧綰薦為禦史,除太子中允。數月,欲用為諫官,則疑其輕脫,暴得位,將背己立名,時不除職,但以本官同知諫院,故事未嘗有也。坰氣脫,果怒安石易己,見綰等碌碌如庸奴,心薄之,思自立名字,自壬子三月入院,至秋,凡奏二十餘疏,論時事。上已怪之,疏皆留中不出。八月二十六日,垂拱殿起居,百官方退,兩府猶侍立未奏事,坰忽扣殿陛請對,事不素請,殿中皆驚,上愕然,遣閤門使諭坰他日請對,坰不肯,又令詣後殿,坰曰:「臣所言者,請與大臣面辨。」又再三諭旨,坰伏不起,乃召升殿,坰至御座前,徐徐於袖中出一大軸,將進讀,上曰:「疏留此,卿姑退。」坰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前聽劄子。」安石初猶遲遲不肯前,坰呵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倨慢,在外可知。」安石悚然,為進數步。坰大聲宣讀,凡六十餘條,大略以「安石專作禍福,布等表裡擅權,傾震中外,引用親黨,以及阿諛無行小人,布在要地,為己耳目,天下但知憚安石威權,不知有陛下。新法煩苛,刻剝萬端,天下困苦,即將危亡。今大臣外則韓琦,內則文彥博、馮京等,明知如此,憚安石不敢言。陛下深居九重,無由得知。王珪備位政府,曲事安石,無異廝僕。」且讀且目珪,珪臱懼,俛首退縮。「元絳、薛向典領省府,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台官張商英等彈奏,未嘗言及安石黨,此乃安石鷹犬,非陛下耳目也。」每讀一事畢,即指安石曰:「請陛下宣諭安石,臣所言虛耶,實耶?」上屢止之,坰慷慨自若,略不退懾。侍臣、衛士,相顧失色。讀畢,又指御座曰:「陛下即不聽臣言,不得久居此座。」降殿,再拜而出,至殿廬,揖綰曰:「某蒙公薦引,不敢負德。」乃乘馬直出東門永寧院待罪。上顧左右問坰何乃敢爾。安石曰:「此小兒風狂,又為小人所使,不足怪也。」初議貶潮州別駕,韶州安置。明日,以大理評事監廣州軍資庫。上意雖寤,亦不深怒。安石初用坰時,京以其輕佻無行,不可處彌縫顧納之任,屢爭之不聽,至是貶,京力救之。薛向奏事,上曰:「昨日唐坰所言,卿知之否?」向曰:「臣不知其詳。」上曰:「昨日前殿是何火色!」坰將奏疏時,意謂誅竄。公亮,坰從母夫也,從之貸錢三百千。公亮鄙吝,以坰在諫省,故與之。坰晨入朝,留書訣妻子:「且死,即以是為生。」坰既逐,留城外,公亮大悔,使人督索甚急,盡得而後已,且以自解于安石。綰上書論救坰雲:「臣初但見坰文雅,推薦之,今朝廷將遠行竄謫,乃臣薦舉之罪,不足深責,坰清貧累重,乞聖慈寬矜之,置近地,治臣薦舉不當之罪,以示中外。」傳者無不笑之。按希載坰事頗詳,國史皆略之,今特附注此。韓駒雲:唐坰熙甯初詆時政,神宗欲黜之,王安石曰:「黜諫官非美事,止令還故官。」故事,台諫罪黜皆有敘法,若還故官即永不敘,其後,有送吏部之法,始於此。坰初以監倉召,今還為監庫,駒雲似得之。當更考詳,明著其事。

  詔陝西丹寧隴州、河北永寧永靜軍知州軍自今參用文資。

  樞密院言:「自來頒外司文字有未曉所得指揮,乞申明等事例,亦擬進,頗煩聖覽。欲只用本院劄子行下,次日編類進入,乞內中畫,進呈訖,降出照會。」從之。此據會要乃五年八月二十六日事,今附見。

  檢詳樞密院兵房文字蘇液言:「應合奏薦助教者,乞並不許移易名目,及陳乞與公人減年及差遣等。」從之。

  西上閤門使、端州團練使、新知代州李綬言:「乞今後應臣僚之家奏薦及諸般出職合授殿侍、三班差使之人,如願不帶殿侍,只補三班差遣。」詔:「今後合得三班差使者,不帶殿侍,仍別定請給。」前此差使者隸殿侍班,以軍伍畜之,世祿之家深以為恥,至是人稱其便。李綬申請,據會要八月二十七日事,今附本日。蘇液所言在二十七日前,今亦附此。此二事皆據會要修入。

  甲辰,罷諸路轉運司勾當公事官,內廣西經略司勾當公事二員檢會差置月日取旨。時樞密院已罷諸路經略安撫勾當公事官,而溫杲在廣西,實上所命,且方有意圖交州,故不即罷也。溫杲廣西經略司勾當公事乃四年四月差。

  是日,王韶奏破木征于鞏令城。此據新、舊紀,九月一日木征弟授官可考。

  是月,廢杭州南新縣為鎮;光化軍為光化縣,隸襄州。

  詔司農寺以方田均稅條約並式頒天下。

  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歲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據其方莊帳籍驗地土色號,別其陂原、平澤、赤淤、黑壚之類凡幾色。方量畢,計其肥瘠,定其色號,分為五等,以地之等均定稅數。至明年三月畢,揭以示民,仍再期一季以盡其詞,乃書戶帖,連莊帳付之,以為地符。地符,見七年四月四日,合去彼存此。

  均稅法,以縣租額稅數,毋以舊收蹙零數均攤,於元額外輒增數者,禁之。若絲綿紬絹之類,不以桑柘有無,止以田畝為定。仍豫以示民,毋胥動以浮言,輒有斬伐。荒地以見佃為主,勿究冒佃之因。若瘠鹵不毛聽占佃,眾得樵采不為家業之數,眾戶殖利山林、陂塘、道路、溝河、墳墓荒地皆不許稅,詭名挾佃,皆合併改正。凡田方之角有埄植以野之所宜木。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帖,有戶帖,其分煙析生、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濟州巨野尉王曼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仿焉。此據食貨志,又據中書備對:熙甯五年重修定方田法,自京東為始推行、沖改三司方田均稅條,夏稅並作三色,絹、小麥、雜錢,秋稅並作兩色,白米、雜錢,其蠶鹽之類,已請官本者不追,造酒秔糯米、馬食草仍舊,逃田、職田、官占等稅亦依舊倚閣,屋稅比附均定,墓地免均,如稅額重處,許減逃、閣稅數。今以本志及備對就八月末追書。實錄既不書方田事始,舊紀於七年三月二十三日乃書立方田法,新紀又因之。按鄧潤甫察訪京東,申明方田官考任,即非事始,兩紀誣甚,今不取。食貨志第二卷租稅篇雲:天下之稅,割移逃徙,多或不均。熙甯五年,蔡天申言:「請委提舉司均稅,而頒于司農,先行于河北、陝西、河東、京東。」詔用其議,於是司農寺始立方田、均稅法,頒之天下,先自年豐及平土州縣行之。通略雲:天申,挺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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