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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閏七月(3)


  辛酉,上與王安石議行河東保甲,曰:「兩丁或不易,只取三丁以上如何?」安石曰:「兩丁止就本州巡檢上番,一歲不過一月半月,又支與糧食,及以武藝較得錢物,何不易之有?若不如此,則三丁番役乃頻。又三丁事力未必便勝兩丁,恐勞佚苦樂不均。」上曰:「聞開封近勘到府界百姓但有作襖,已典買弓箭,因致怨黷,慮亦有不易者。」先是,皇城司察保丁以教閱不時及買弓箭、衣著勞費,往往訕詈,詔開封府鞫其事,故上語及之。安石曰:「若論不易,則三丁、二丁各有不易者,然府界已累約束毋得抑勒買弓箭。向者冬閱及巡檢下上番,惟就用官弓箭,不知百姓何故至於典作襖?又雲六月使人教閱,條貫亦初無此,不知何故雲爾,恐皇城探報與開封所劾情實未可知。蓋陛下于所聞易知之事,尚多非實,則探報口語難辨之事,豈可必信?然自生民以來,兵農為一,男子生則以桑弧蓬矢射四方,明弓矢者男子之所有事。蓋耒耜以養生,弓矢以免死,此凡民所宜,自古未有造耒耜、弓矢以給百姓者也。然則雖驅百姓使置弓矢未為過,但陛下憂恤百姓至甚,故今立法一聽民便爾。且府界多盜,攻劫殺掠,一歲之間至二百火,逐火皆出賞錢,出賞之人即今保丁也。方其出賞之時,豈無賣易作襖以納官賞者?然人皆以謂賞錢宜出於百姓。夫出賞錢之多,不足以止盜,而保甲之能止盜,其效已見於今日,則雖令民出少錢以置器械,未有損也。」上曰:「賞錢人所習慣。」安石曰:「以習慣故安之,以不習慣故不安者,百姓也。陛下為人主,當以理制事,豈宜不習慣,故亦以為不安?」上曰:「民習慣則安之如自然,不習慣則不能無怨。如河決壞民產,民不怨決河,若人壞之則怨矣。」安石曰:「陛下正當為天之所為。知天之所為,然後能為天之所為。為天之所為者,樂天也,樂天然後能保天下。不知天之所為,則不能為天之所為。不能為天之所為,則當畏天。畏天者不足以保天下,故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者,為諸侯之孝而已。所謂天之所為者,如河決是也。天地之大德曰生,然河決以壞民產而天不恤者,任理而無情故也。故祈寒暑雨,人以為怨,而天不為之變,以為非祈寒暑雨不能成歲功故也。孔子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堯使鯀治水,鯀汨陳其五行九載。以陛下憂恤百姓之心,宜其寢食不甘,而堯能待如此之久,此乃能為天之所為,任理而無情故也。」五月二十二日,七月十三日、十九日,閏七月十四日、十五日、十八日。朱史輒取此段附四年三月十三日陳留保甲騷擾事下,誤也。陳留騷擾事,不聞置獄,此獄自緣皇城司探得保甲訕詈,乃令開封鞫之,故有六月教閱等語,與陳留初不相干,今仍依日錄附本日。兵志載此段,大抵因日錄。陳瓘論曰:安石曰:「鯀汨陳五行九載,堯晏然不以為慮。」臣聞書曰:「在知人,在安民」,「惟帝其難之」。孔子曰:「博施濟眾,堯、舜其猶病諸。」夫知人、安民,堯以為病,何至於晏然不以洪水為慮乎?蓋人主晏然不以為慮,然後大臣得以如意而有為。蔡卞解釋詩、書,同此一說。今日錄乃無「堯晏然不以為慮」之語,疑蔡卞實為安石刪去。

  壬戌,執政同進呈河東保甲事,樞密院但欲為義勇、強壯,不別名保甲,王安石曰:「此非王安禮初議也。」五月二十三日,命王安禮專修條貫。上曰:「今以三丁為義勇,兩丁為強壯。三丁遠戍,兩丁本州縣巡檢上番。此即王安禮所奏,但易保丁為強壯,人習強壯久,恐別名或致不安也。」安石曰:「義勇非單丁不替,強壯則皆第五等戶為之,又自置弓弩及箭寄官庫,須上教乃給。今以府界保甲法推之河東,蓋寬利之,非苦之也。請更遣官相度,不必如聖旨為定。」上曰:「河東義勇、強壯,已成次第,今欲遣官修義勇、強壯法,又別令人團集保甲,如何?」安石曰:「義勇要見丁數,即須隱括。因團集保甲,即一動而兩業就。今既差官隱括義勇,又別差官團集保甲,即一事分為兩事,恐民不能無擾。」上曰:「保甲要亦未可便替正軍上番。」安石曰:「王安禮所奏,固雲俟其習熟乃令上番。然義勇與東軍武藝亦不相較。臣在江寧,見廣勇、虎翼何嘗有武藝,但使人詣逐路閱試東軍及義勇,比較武藝生熟具奏,即可坐知勝負。今募兵大抵皆偷惰頑猾不能自振之人,為農者皆朴力一心聽令之人,以此較之,則緩急莫如民兵可用。」馮京曰:「太祖征伐天下,豈嘗用農兵?」安石曰:「太祖時,接五代,百姓困極,公侯多自軍中起,故豪傑以從軍為利。今百姓安業樂生,易以存濟,軍士無複有如向時拔起為公侯者,豪傑不復在軍,而應募者大抵皆不能自振之人而已。」上曰:「軍強弱在人,五代軍弱,至世宗乃強。」安石曰:「世宗所收多天下亡命強梁之人,此其所以強也。」文彥博曰:「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安石曰:「以兵強天下,非有道也。然有道者,固能柔能剛,能弱能強,方其能強則兵必不弱。張皇六師,固先王之所務也,但不當專務強兵爾。」上卒從安石議,令盡依王安禮所奏,彥博請令安石就中書一面施行此事,安石曰:「本為保甲,故中書預議。若止欲作義勇、強壯,即合令樞密院取旨施行。」上曰:「此大事,須共議乃可。」「彥博請令」至「共議乃可」,兵志所無,今以日錄增入。十八日,遂遣曾、趙察訪。王安石曰:「臣聞『天造草昧』。天之所造,其初尚草而不齊,昧而不明,及其成功,然後可觀。如保甲事,初已見效如此,矧及其成功?今縱小可未如人意,猶宜遲之待其成就。計天下事,當于未成之時,逆見其必成之理,乃可以制事;不然,須其已成然後悅懌,即事于未成之時,已為人所破壞矣。」此日錄十五日所載。上曰:「保甲、義勇,有芻糧之費,當為之計。」安石曰:「當減募兵,取其費供之。所供保甲之費,才養兵十之一二。」上曰:「畿內募兵之數已減于舊,強本之勢未可悉減。」安石曰:「既有保甲代其役,即不須募兵。今京師募兵,逃死停放,一季乃及數千,但勿招填,即為可減。然今廂軍既少,禁兵亦不多,臣願早訓練民兵,民兵盛則募兵當減矣。」又為上言:「今河北義勇雖十八萬,然所可獎慰者不過酋豪百數十人而已。此數百十人歆豔,則十八萬之眾皆順聽矣,此府兵之遺意也。」上以為然,令議其法。此據兵志第一卷,與「卒從安石議」相接,今附注此。安石雲「天造草昧」至「人所破壞」,乃日錄閏七月十五日事,九月四日,初詔試驗河北義勇,閏七月半閑未也。六年八月二十六日,安石論勿詔填募兵之逃亡者,以其費供保甲,初不專指河北。又三年三月十七日,亦有此言。

  甲子,張利一言:「北界回牒關報賊事,稱備有本界人馬巡曆,無煩行遣。」利一因言罷鄉巡弓手故致此。王安石曰:「公文前固有此。」上曰:「未嘗言備有本界人馬巡曆也,恐遂來占兩屬地。」安石曰:「兩屬地北界既得差役,又得收稅,占與不佔有何利害?」上曰:「便移口鋪來雄州北,即北門外便不可出。」安石曰:「待如此,然後與爭未晚。然契丹修城淘濠,是為自守之計,但畏我往侵彼,非敢來侵我也,恐未敢便占雄州已南地。」上曰:「銀城七十裡便移口鋪占,今無如之何。」安石曰:「當是時,關南地尚來索,亦無如之何,何但銀城而已。索關南地,雖不與,然與三十萬銀絹乃得已。苟非無以待強敵,即彼要移口鋪,必非鄉巡弓手所能抗禦;苟未敢如此,即亦未須與較。」文彥博等皆以為宜即添鄉巡弓手以應之,安石曰:「卻添弓手,即是從前體面。從前如此行之,固未能致彼渝盟,然欲以此望其不以巡馬過河,即恐亦未能也。巡馬過河與不過,既無利害,姑待張利一去後如何。」上曰:「姑待之。」先是,上議巡馬事,曰:「彼見我修驛,亦便爭巡馬過河,我不當縱之,致彼狃習。」安石曰:「我修驛,彼若曉達事情,自不須爭;彼巡馬過河,我若曉達事情,亦不須爭也。」

  乙丑,遣起居舍人、史館修撰兼樞密都承旨曾孝寬,太子中允、權發遣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趙子幾,往河東路察訪義勇利害及體量官吏措置常平等不如法事。舊記書孝寬、子幾察訪河東,新記乃不書。上既用王安石議,命子幾使河東相度保甲,安石曰:「徒法不能以自行,必藉帥府同力。事出於執政,則劉庠必觀望沮毀,謂宜手詔專責庠了此事。須聖意不疑乃可以議法,若猶未能曠然無疑,則無庸倉卒。」上曰:「此事複何疑?」安石曰:「陛下今雖不疑,然法行之後,異論方興,又河東官吏豈能推行盡本法?陛下見推行小有妨擾,必複疑悔,如此則不如且熟計定,徐指揮未晚。」上曰:「立法令善,官吏違法即與停替,複疑欲更差一人同子幾往。」安石曰:「陛下欲用何人?」上曰:「孝寬如何?」安石曰:「善。子幾果敢,孝寬詳謹,可以相濟也。」既而上又欲令子幾先往相度,卻令孝寬覆驗推排,安石以為兩人或異論,則於事體非便。上曰:「孝寬似不欲與子幾同往。」又曰:「子幾孟浪,前日排府界保甲,初令試排兩縣,子幾遂盡排諸縣。」安石曰:「此事複何所損?子幾極有遠用,如修衙前法,無人不以為便。」上又疑:「子幾性強,或與孝寬忿爭,用曾布代孝寬如何?」安石言:「布今所領事,不可一日令它人為之。相度保甲易耳。」故卒遣兩人,仍命安石曉譬子幾,令與孝寬協和。安石又白上曰:「陛下天資聰明,群臣上殿,陛下考察其才,十得八九,此非特群臣所不可及,載籍以來殆少及陛下。然陛下知人情偽,或不及常人,蓋常人不為人所蔽,陛下多為人所蔽故也。陛下昨為臣言林廣拜官,追思先帝,對使人涕泣,陛下即稱其忠。竊以為陛下既不親見廣,但使人論奏耳,虛實固未可知;縱其有實,若疏簡使人,使人未必為之論奏。陛下專信使人論奏,即人臣但諂附使人,若不諂附使人,雖盡力公家,陛下何由知察?若諂附使人,即從容遊說,必得簡在聖心,陛下當無事時,為此輩遊說浸潤;及至遇事,即以所懷蓄決事,懷以為善即雖有罪加以恕心,懷以為不善,即雖無罪而加以忿心,陛下處人功罪每或輕重不當者,臣誠見陛下未免有此蔽故也。」上曰:「此在所使人如何而已。」安石曰:「太祖敢於誅殺,然猶為史珪、丁德裕之徒所欺而濫及無辜,不知陛下于欺罔之人,能有所誅殺否?非特不能有所誅殺,能有所黜責否?非特不能黜責,能有所詰問否?陛下于欺罔尚不忍有所詰問,而望所使人不欺,臣竊以為難。『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天下一人而已。』陛下左右如此人不知有幾?為欺罔而粗疏,陛下尚或能察;為欺罔而精密,陛下多已不能察矣!」陳瓘論曰:太祖皇帝臨禦之初,命史珪博訪外事,珪所奏白,案驗皆實,由是信之。及珪與郭貴譖梁夢升,太祖察見奸狀,即亟遷夢升為右贊善大夫,而史珪之言遂不復見用。今安石以為太祖為史珪之徒所欺,濫誅無辜,即不知所欺者何事,所誅者何人,而乃以太祖為濫誅無辜也。又丁德裕在西川,卻與張延通不協,歸闕,白延通陰事。太祖怒,收延通案問,延通引伏。太祖始欲赦延通,及便殿引問,延通抗對不遜,遂命斬之。夫抗對不遜,人臣之大罪也。延通武人,固不知學,而事君之禮不當悖慢,豈待講乎經旨而後能知?借使延通為德裕所譖,本無毫髮之罪,而太祖以其不遜,怒而斬之,此乃至明至斷,而可以為人臣悖德之戒也。今安石乃謂太祖為丁德裕所欺而濫誅無辜,斬一不遜之人而可以謂之濫誅,則是人主威令無可施之地矣。又況詆誣藝祖,欲以濟其誅殺之謀乎?

  集賢校理、同知禮院趙彥若言:「太廟止有八室,欲乞候有司議定祧,複依唐制,增為九室之廟,奉僖祖神主還居舊室。」是時議複僖祖,彥若謂歷代非初即位而複已祧之主者,獨有開元故事,因以為言。不報。乞免同知禮院,從之。朱本雲不報,即事無施行,墨本刪去,今複存之。王安石日錄雲:初,禮官以非始即位而祧為疑,安石曰:「此但改正僖祖,順祖當祧與否,於禮無嫌。」上曰:「寧拘忌諱乎!此固無嫌。」安石所指禮官蓋彥若也,今附此。

  秘閣校理王介上議曰:「凡物有無窮,而理則有限,以有限制無窮,此禮之所以起,而天子之所以七廟,據其世數之上下迭毀而七也。今夫自考而上何也?必曰祖;自祖而上何也,必曰曾祖、高祖;自高祖而上則又何也?必曰不及見也,則聞而知之者。今欲祖其祖而追之不已,祖之上又有祖,則固有無窮之祖矣。聖人制為之限,此天子七廟所以自考廟而上至顯考之外而必祧也,自二祧而上,為始封君而必祖也。借無始封之君,則亦祖受命而王者爾。如祖之,臣見其有八廟,未見其所謂七也。七廟自顯祖之外而祧,亦猶九族至高祖而止也,皆以禮為之界也,五世而斬故也。喪之三年也,報罔極之恩也。罔極之恩為不足報,則固有無窮之服,何以異於是?故喪之罔極而三年也,族之久遠而九也,廟之無窮而七也。伏維我朝宗廟,英宗之廟則考廟也,仁宗則王考廟也,真宗則皇考廟也,太宗則顯考廟也,太祖則祖考廟也。宋無始封之君,固以太祖為祖考,理勢然也。以太祖為祖考,則僖祖之廟疑非契、稷始封之比,當太祖之時,固宜在四親廟,當陛下之今日,世數差遠在顯考之外,則理所宜祧者也,或亦為壇者也。設宜壇而祧之然且不可,況曰不祧者乎?臣愚以為當今僖祖,以祭法格之,宜在二祧之域,不宜不祧決矣。如顯考外而不祧,臣疑祭法非先王法也。或詰臣曰:今者遷僖祖之主藏之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附於子孫,禮乎?臣應之曰:何必夾室也,固有祧廟存焉。謹按『守祧掌先王先公之廟祧』,又曰『其廟,則有司黝堊之』,以此言之,則祧固有廟明矣。今以僖祖之主俶創祧廟焉,又何必下附子孫之夾室也?如朝廷未暇創祧廟,則姑以僖祖之主專藏西夾,子孫藏之東夾,亦豈替其尊也?或曰: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商、周雖祖契、稷、湯、文,然猶不絕嚳也。宋既祖太祖矣,亦可絕僖祖乎?臣對曰:是祧也,非所謂絕也,猶有祧廟焉,亦有追饗焉。顧遠之於無事,禘祫而後及之爾。謹據祭法『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祖高陽而宗堯;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舜繼堯之大統,此所以祖堯之父也。周則不然,于稷始封之祖也,非獨廟之,又從而郊之,重之也;于嚳則遠祖也,非獨不廟焉,禘而後及之爾。抑帝嚳者,自有虞氏、商人祖之,此周之所以不立嚳廟而獨廟薑嫄也。彼商、周之於嚳,禘而後及之,然則,今之僖祖,亦以禘祫而後及之,不亦可乎?或又難臣曰:今者禘祫,敢屈僖祖之祧就太廟乎?臣又將應之曰:若以周人不立嚳廟而曰禘嚳而郊稷,既不立廟,未知禘於何所?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則亦就稷廟而禘嚳,其以稷配之乎!由此觀之,是謂屈祖之伸,伸孫之屈,殆乎正之變也。若以太祖之主從禧祖之祧,此則祖以孫伸,孫以祖屈,比之屈伸而伸屈殊有間矣。此韓愈議禘祫,所以獻祖居東向之位,景皇從昭穆之列也。此傳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之義也,是亦變之正也。今者之議將取正之變乎,則亦取變之正乎?是亦取其變之正也。況太廟一歲而數祭,禘祫閱數年而後及也!如此則太祖之尊一歲而屢饗,遠祖之尊數歲而一伸,于以求之禮法,參之神道,質之人情,亦是變之正也。今者之議,苟祧僖祖而祖太祖,則如是可也,苟不祧僖祖,則是太祖啟運立極,聖神英武,為宋子子孫孫立萬世無窮之基本,而不得專饗東向之尊,臣恐宗廟神靈未安於此也。伏惟陛下聖神仁孝,聰明睿哲,放古而蹈道,達權而知禮,以宗廟大事差少失禮,則過乎鬼神而議乎後世,於是乎廣謀從眾,下之兩制,亦不專輒。臣雖非兩制,然而睹國家大議,其容噤嘿?自非思慮之熟,亦未始輕著於篇,敢以前之雲輒貢愚瞽。」議格不下。會要載此于兩制及孫固議下,附十一月二十三日,今移見趙彥若免禮院差遣後。介先以職方員外郎、秘閣校理權發遣戶部勾院,八月十四日出知湖州。

  丙寅,秦鳳經略使呂公弼言:「乞從本司差官于冬初擇諸州上番義勇材武者,以為上義勇,免齎送芻糧之役。募養馬者為有馬上義勇,亦免本戶支移。就差本路鈐轄周永清提舉訓練。」從之。

  戊辰,詔沙門島罪人趙能等四十四人量移過海,再詳情理輕重,分配諸路;姚素等依舊。初,知登州李師中言:「島之流罪人多而戍兵少,恐生變,請減徙之。」乃命知審刑院崔台符詳定。能等九十三人皆熙寧以前所配,原情理輕重分兩等,輕者徙之。

  王安石言王韶欲討南市、經略木征事,上以韶為是,既而曰:「韶能了此否?」安石曰:「觀韶所奏,甚合事機,然兵有利鈍,則未可知。若此舉未勝,必須再舉,勝而後已。凡經略邊夷,當從事于易。木征最為易者,或不能決勝,即士氣沮壞,敵情輕我,難複言經略矣。」上曰:「西人敢來助否?」安石曰:「元昊、諒祚或敢來,今決不敢也。」

  己巳,召輔臣觀谷于後苑。

  初,知太原府劉庠言,探報北界欲用兵力移口鋪于距馬河南十五裡安置,詔送中書、樞密院。樞密院關中書雲,已令雄州緣邊安撫司審聽具奏。壬申,王安石白上曰:「此事不足煩聖慮。契丹主即位幾二十年,所為詳審,必不肯無故生事。昨趙用過河燒屋,朝廷即枷勘趙用,停替張利一,修館驛過當,即行拆毀,鄉巡弓手亦為之罷,如此而猶欲移置口鋪侵陵中國,非大狂妄,不肯如此。就令其失計如此,陛下不用遽與之爭,徐因使人譬曉,彼亦當悔悟;若不悔悟,即是全不曉道理,不識利害,又何足憚?契丹苟務卑辭厚禮以安我而兼併夏國,陛下乃當憂懼,為其有深謀故也。今夏人國弱主幼,無紀律,可兼併之時彼尚無意兼併,如何乃敢南牧?臣竊觀方今四夷,南方事不足計議,惟西方宜悉意經略,方其國弱主幼,又無紀律,時不可失。經略西方則當善遇北方,勿使其有疑心,緣四夷中強大未易兼制者,惟北方而已。臣願陛下于薄物細故,勿與之校,務厚加恩禮,謹守誓約而已。」上曰:「若能兼制夏國,則契丹必自震恐,豈非大願!」安石曰:「夏國非難經略,顧陛下策畫安出爾。」馮京曰:「夏國與契丹唇齒之國,必相連結捄援。」安石曰:「孫武以為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又以為舉秋豪不為多力。蓋經略敵國,必制勝於無形之中如舉秋豪,故不再籍,不三載而已舉矣。若不能如此,致其相結相援而後圖之,非善計也。」上曰:「今經略夏國,止患糧不足。」安石曰:「糧不足,非所恤也,要在陛下。陛下內不知群臣情偽,故將帥莫肯一心趨赴陛下所欲為,而敵國情偽亦為異論所蔽,如此則雖糧多,豈能勝敵?」上悅。

  癸酉,王安石白上曰:「開封鞫保甲怨詈事,驗問皆無有,疑近習架造此獄以疑陛下。前封邱匿名牓,但言保甲至八月別有事,又言邊庭事將來更不可說,蓋未嘗以教閱、上番、制弓箭為言者,明其無害,不可用此扇搖故也。今皇城司報探乃雲爾,陛下宜稍留意省察。」正月壬辰、七月己亥皆有匿名事,當並考。

  甲戌,知青州、資政殿學士趙抃為資政殿大學士、知成都府。抃在青州踰年,要錄京東旱,蝗及境,輒遇風墮水而盡。於是上欲移抃知成都。或言前執政舊不差知成都,成都今又少有人欲去者,上曰:「今人少欲去,但為職田不多耳。抃清苦,必不為職田。蜀人素愛抃,抃必肯去。」王安石曰:「陛下特命之,即無不可。」乃詔加職,遣內侍齎賜召見,勞之曰:「前此無自政府複知成都者,卿能為朕行乎?」抃曰:「陛下宣言,即敕命也,顧豈有例?」上甚悅。上又欲令吳中複知永興,既而曰:「姑竢中複離成都,東軍在蜀,連三次有謀變者。」安石曰:「聞中複頗弛緩。」上曰:「蜀中東軍不須多,可減。」安石曰:「向所以置東軍,非特彈壓蜀人,亦備蠻寇。」上曰:「今蠻皆衰弱無足慮,即東軍自可減也。」此據日錄,八月十八日事。

  詔以京東武衛兵四十二指揮屬河北路,令總管司勾差,並以二年一代。先是,河北兵籍視諸路為多,而並邊冗食複仰給三司,言者屢請損其數,故因撥並奇零溢額,止當禁兵七萬。而以京東地腴賦羨,乃增置武衛軍,嚴其訓練,數年皆為精兵。至是,始詔分隸河北,而議者複謂東南兵少,盜賊可虞,故又詔於京東見官軍馬內以三千人屯戍揚、杭、江寧焉。十月二十三日可考。

  乙亥,樞密院言:「先朝嘗委官薦舉升朝使臣材可以知州軍及主兵任使者,以姓名注籍,量材拔用。歲月既久,選任略徧,或已在委寄,或嘗試無取,或事故凋喪。臣等備位樞府,大懼不能周知人材,乞依故事令文武臣僚各舉官兩人。」詔諸路安撫及文臣帶路分鈐轄舉官堪知州軍、主兵官各一員,轉運、提點刑獄舉知州軍一員,武臣總管、鈐轄、安撫舉主兵官一員。舊紀:乙亥,詔諸路安撫、總管、鈐轄舉任主兵武臣一人,監司、文臣鈐轄仍舉任知州軍者一人。新紀無此。

  是月,廢延州金明縣為寨,豐林縣為鎮,廣州信安縣入新州新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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