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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四年八月


  八月戊午朔,宣徽南院使、靜難軍留後、判延州郭逵加檢校太尉、雄武軍留後,令再任。先是,夏人以親軍夾河壯騎侵順安、綏平、黑水等寨,諸將請擊之,逵曰:「賊遠來,利在速戰,其鋒未可當。」令毋得輕出。諜告曰:「賊糧欲盡矣。」逵稍出兵應之。已而綏德城告急曰:「賊益兵大至定仙山,煙火皆滿。」逵曰:「賊師其遁。」諸將皆疑,逵曰:「鷙鳥之擊,必匿其形。兵果來,豈示人以眾?此張虛聲,惟庸將乃疑耳。」終不大出兵。賊侵漢地,築城鄣,暴掠尤甚。逵曰:「可矣。」乃使李安、李顒出綏德,彭達出順安,燕達出綏平,賈翊出安塞,檄宥州及使人諭賊曰:「夏國違誓詔,侵城漢地,其罪甚大。若能悔過,悉聽汝還。或不從,誅無緃類。」既而賊棄順安走,縱之;拒官軍者,諸將合擊之,斬首數百,餘皆棄城遁去。八月十四日辛未郭逵事當參考。案:郭逵傳敘次與此小異。

  於是,上與執政議,欲令逵再任,王安石曰:「但當移鎮。」曾公亮曰:「移鎮必不樂,不如且已。」上曰:「蔡挺已嘗轉官,逵如何且已?」公亮言程戡例,安石曰:「節度使豈可輕授?人知陛下吝惜名器,逵亦必絕望,程戡例固難用於今日。」上曰:「節度使誠可惜。」既又與樞密院議之,文彥博議與曾公亮同,彥博曰:「唐時藩鎮從尚書轉,唐書雲:『軍中但聞尚書轉僕射。』武臣與文臣不同,文臣不計官職,但知報國,武臣不免計較官職。」安石曰:「唐時藩鎮與今日事勢不同。太祖使將帥平江南,尚只錫錢。今逵何功,便敢望節鉞。」彥博曰:「太祖時事與今日又不同。」上曰:「郭逵不至如此。若果如此,尤當節限,不可妄與官職。唐藩鎮與今日事勢不同,今移鎮再任,厚加錫賜可也。」

  兵部員外郎、直昭文館傅堯俞權發遣鹽鐵副使。先是,三司副使闕,執政擬用堯俞,上曰:「堯俞苟且。」比上殿,乃言:「諸路轉運使太急,州縣不得自如,宜稍令寬。」曾公亮曰:「比多舉此人作言事官者。」王安石曰:「堯俞正是合流俗養譽之人,不可令作言事官。但今資序可為省副者更無人,所以姑用之。」公亮謂堯俞當正除,安石不欲令權僉,以為當正除。

  是日,韓縝超除待制,安石因不果爭,退乃密啟上,謂堯俞但當權發遣,亦不當權。上從安石奏,令權發遣。公亮固爭,上乃令權。既而批付中書曰:「昨嘗諭卿等,以堯俞性緩,趨向因循,宜別擇人。後以中外難得人材,遂不克改。今再詳堯俞資序甚淺,先朝自知諫院擢為禦史知雜,實不曾受命,尋出補外官。丁憂服除,到闕未久。今茲超越倫輩,擢置要職,恐無以鼓動務切實之流,而因循者得以僥倖。今既命之,慮難以奪,可止權發遣。」安石惡堯俞不附己,故專以資序抑之。時敕已付閤門,複亟改命。

  權慶州東路巡檢、內殿承制姚兕遷四官;北路都巡檢供備庫副使林廣,柔遠寨蕃部巡檢、內殿崇班趙余慶,各遷三官;環慶路都監、文思副使安成,慶州大順城界蕃部巡檢、內殿崇班趙餘德,各遷兩官;餘各遷一官。兕等以西賊入寇,進戰有功,故賞之。兕,五原人。廣,萊州人也。舊紀於戊午日書夏人寇慶州,巡檢姚兕等敗之。新紀書是月慶州巡檢姚兕敗夏人于荔原堡,鈐轄郭慶、都監高敏死之。慶、敏事在是月二十四日辛巳。

  先是,環慶鈐轄李信與賊戰荔原堡北,不利。廣將兵深入,破十二盤等四寨、喀托克邛州堡,攻白豹、金湯城,皆先登。夜過洛河,有賊來襲,廣揚聲令軍中選弩數百列岸側待賊,實卷甲疾行。賊聞,疑不敢渡。廣以兵護走馬承受中使行邊,至懷安鎮,還,將及烏雞川,遽率眾由閑道蔽山而行。道遇屬羌,以路險遠告,廣不聽。賊果伏兵烏雞川,及聞廣已由他道還,遂引去。而屬羌來告者亦賊諜也。賊既不得廣,乃益兵攻柔遠。初,柔遠外城處屬羌,賊攻外城急,廣夜納其老幼保內城。諸將以為屬羌反復,虞有他變,廣曰:「屬羌久為藩翰,急時棄之,後不為我用。」賊初圍城,廣預戒守者,有變不得輕動。已而火起積薪中,城守寂然,賊計不得行。翌日,賊置馬平川,大持攻具來,眾恟懼,廣即被甲引兵開他門,示將出奪其馬。賊去城救馬,廣複入,遂得益修守備。因募屬羌敢死者夜出潛攻賊營,賊數不利,引去。王安石日錄:七月二十一日,與密院進呈慶州得首級官員,上差定其賞,甚精悉。又言林廣先設計謀,故優與遷轉。禦集:三年八月五日,下環慶經略司奏,林廣先設計謀,會合兵馬殺退西賊。畫到圖子,一面書貼逐人與賊鬥敵去處以聞。上批:見勘李信等,可趣令結案。昨得功將官安成並將校,不知推恩指揮曾與未曾降下。按實錄,廣遷三官,安成遷兩官,在八月二日矣,御批蓋問此也。又廣先設計謀,不知何等,據廣本傳附見,更須考詳。四年六月十一日,宣司言:賊圍柔遠寨,廣與李克忠開城納蕃兵,並力攻守。廣賜銀三百兩。

  上批:「涇原等路諜報西賊結集,舉國人馬七十以下、十五以上,取八月半入寇綏州及分兵犯甘穀城。已差韓縝為本路經略使,可免謝辭,令上殿訖速赴本任。王安石嘗言陝西諸帥,稍探得西人欲作過,即勾下番兵馬,宜約束勿使然。慶曆中,西事所陷沒不過十萬人許,天下一歲饑饉疾疫,所死何翅十萬人,於天下未覺有損也。天下以西事故大困窮者,緣妄費糧餉耳,此最方今所當戒。」於是,安石奏曰:「西人豈無鄰敵,如何七十以下、十五以上盡來而不憂鄰敵窺奪其國?若果耳,則是西人無謀,亦不足畏。苻堅舉國南伐,故為東晉所敗。東晉非能敗苻堅,以苻堅驅率舉國之人,既不樂行,則自潰而敗故也。以臣料之,此或西人張虛聲,使我邊帥聚兵費糧草,糧草費則陝西困,陝西困則無以待西賊,而使我受其實弊也。」上又論及西事,以為城寨或為西人大兵所破則不便,所以邊臣不免聚兵,安石曰:「未有事聚兵坐困糧食,則有事無以待敵。且陝西所以困者,以輕費糧草故也。今不聚兵則省糧草。假令西賊以大兵犯城寨,我堅壁以待之,彼悉力攻小城寨,小城寨被破,於彼未為得利,而于我苟能大省糧草,則猶不為失計,而況城寨又未必破壞乎?兵法以為『愛民可煩,精潔可辱』。今惜破小城寨,則是可辱也;惜一小城寨而常聚兵費糧草,坐困陝西,則是可煩也。」上悅。此段乃七月十五日所錄,朱本並附此,今從之。

  上又言:「今兵無紀律,有紀律則足以勝敵矣。」安石曰:「紀律所以自治,算數所以勝敵,故兵法曰:『多算勝,少算不勝,況於無算乎?』今非但無紀律,尤患無算數。」於是,上稱鄜延走馬歐育曉事,言:「欲西人和,則不須先自屈。比者作過,即先於問西人。諜中說必是緣邊首領所為,如此語當待西人自言。」安石曰:「誠當如此,然今朝廷事未能初終皆舉,若稍示西人以強,而西人未肯退聽,則朝廷將何以待之?若交兵,則今日勢所未能;若不交兵,則如何可已?先示強而後更摧屈,則尤為非便。度時事之宜,故姑務柔之,柔之未為失計也。」上論攻守之計,眾以為兵須委將帥,難從中制。安石曰:「兵雖不可中禦,然邊事大計,亦須朝廷先自定也。」此段乃七月二十五日所錄,朱本並附此,今從之。

  罷看詳銀台司文字所。熙寧二年八月置,今罷之。

  己未,京西同巡轄斗門、太常博士侯叔獻,著作佐郎楊汲,並權都水監丞,專提舉沿汴淤溉民田。先是,或言祥符、中牟之民以淤田故大被水患,上問王安石,安石謂初不聞此。上乃遣內侍往視,還言民甚便淤田,而水患蓋無有,且言汲等皆盡力。上複以語安石,安石曰:「今歲功緒未就,都水不協心故也。」且言來歲興作之方,因命汲等並兼都水。此據司馬日記並王安石日錄增修,二年閏十一月戊申、十二月乙酉,三年正月辛亥、丙辰,可參照。又四年五月乙未。河渠志第三卷:三年三月,上謂王安石、韓絳曰:「淤田不協力者,卿知其故乎?」安石曰:「不知。」上曰:「都水所以沮壞者,以侵其職事爾。」安石曰:「若都水無意沮事,則固不當侵其職也。必欲任屬,當以楊汲為都水監。然汲未經試用,陛下能使台諫無議論否?」上曰:「用新法權理資序有何不可?汲豈不愈于王荀龍?」安石曰:若用汲,使為之屬,亦不能獨濟。蓋每事稟于沈立、張鞏,汲何能辦集?別為一司,則畏其沮壞。」七月,上曰:「有言淤田侵民田稼、屋宇甚多。」安石曰:「不聞有此。有即宜聞之。」上乃令馮宗道往視。明日,上稱宗道所奏,以為說者妄也。八月,以侯叔獻、楊汲並權都水監丞,提舉沿汴淤田。

  閱環州弓箭手都虞候胡士元等騎射。補士元三班借職,以次補殿侍者九人。

  庚申,分命輔臣祈雨。

  增置司農寺丞一員,與主簿通為二員,從同判寺呂惠卿請也。尋詔寺丞月添支錢十五千;主簿京朝官十二千,選人十千,無廨舍者月給宅錢五千。添支並給宅錢在八月癸未,今並附此。

  上批:「陝西秋旱,又緣邊見屯軍糧草,宜早為計。」遂詔陝西轉運使具西路見在糧草及約所支月日數目聞奏。

  辛酉,光祿卿苗振責授複州團練副使,前明州司理參軍辛肅特勒停,國子博士裴士堯依沖替人例。振坐前知明州不法及故入士堯罪,而肅以阿隨故也。初,士堯知奉化縣,振所為不法事下縣,士堯皆格不行,振怒,械系士堯於獄,且文置其贓罪,案上,士堯勒停,經恩未得敘用。已而士堯擊登聞鼓自訴。至是,重罪皆得雪,獨有帶沽耗酒私罪徒一年,貸所監臨坐贓論笞二十。會赦,故有是命。於是,嘗簽書士堯獄事者,雖去官,皆罰銅二十斤。通判丁諲降遠小處差遣。又明州胥吏十人,挾振恣橫,號「十大卿」者,內七人特編管。初,上欲止降丁諲,曰:「通判與知州體敵,不能救正,所以當深責。」王安石曰:「方今官小者,大抵莫肯任責以救正其長。若示不足責,則愈不知懼。」乃並罰之。

  壬戌,上批付樞密院:「鄜延路奏,昨攻討綏州側近西賊堡寨有功將校可早處分。今戎事未息,邊吏賞罰宜速。仍關中書,當給敕告者,限當日給之。」

  癸亥,著作佐郎、同管勾淮南常平事林旦為太子中允、權監察禦史裡行。旦,希弟也。旦與範育並命,育已見七月二十五日。

  屯田郎中、權淮南轉運副使孫珪,太常博士、集賢校理、權開封府判官劉瑾,兩易其任。初,珪受命奏事,上不以為然,故用瑾。孫珪所奏何為,當考。疑遣劉瑾乃王安石先為李定地也,當考。

  屯田員外郎、提舉河北常平等事王廣廉兼權發遣本路同提點刑獄。

  詔直舍人院呂大防監司天監官詳定今年八月進行朔望有無差謬。先是,崇天曆以八月戊午為朔而望在十七日,司天中官正周琮撰明天曆,則以己未為朔而望在十六日。琮言:「古今注曆,望未有在十七日者」。崇天曆官舒易簡等言:「乾興元年曆七月注十三日望,則今注十七日望不為非。」朝廷從易簡等說,而琮爭不已,故命大防詳定。既而大防言:「易簡等所指乾興曆注十三日望,乃私曆之誤,已自屈伏。然據諸家曆議雖有十七日為望之法,但頒曆即無注十七日為望者。自天聖三年後,三望在十七日,皆注十六日為望。盡十七日晨度已前定,望猶屬十六日夜故也。今年八月朔,於崇天曆本經不當進,但於十六日注望可矣。」詔如大防議。

  詔江淮發運、湖北運司體量殿中丞、直史館蘇軾居喪服除往復賈販,及令天章閣待制李師中供鯏照榸見軾妄冒差借兵卒事實以聞,侍御史知雜事謝景溫劾奏故也。景溫與王安石連姻,安石實使之。窮治,卒無所得。軾不敢自明,久之,乞補外。上批出與知州差遣,中書不可,擬令通判潁州,上又批出改通判杭州。軾通判杭州,不得其時。墓誌雲知雜禦史誣奏公過失,公未嘗以一言自辨,乞外任避之,通判杭州。然軾自此留京師幾一歲。明年夏末秋初,乃出都,由陳州赴杭州。按:軾有與其兄書,雲六月除杭州倅乃明年事。今因謝景溫劾奏遂附見。景溫劾軾,已附注三月丁酉。軾例當作州,亦見彼注。案軾本傳,雲王安石惡其議論異己,遂以判官告院,當即此事也。

  甲子,大理寺丞董京為內殿崇班。韓琦言京嘗為南宮縣令,捕賊有功,至是,因磨勘特換右職。

  手詔:「今日亓贇引呈所教排手,觀其進退輕便,不畏矢石,誠為利器。可令殿前、馬軍司于出軍諸軍步人指揮內,擇搶手伉健者百人,依贇法教閱,藝精與免本指揮差役,仍留廣捷排手二人為教頭。」此段或可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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