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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二年九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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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辛酉,提舉編纂禮書、參知政事歐陽修奏已編纂禮書成百卷,詔以太常因革禮為名。 先是,修同判太常寺,奏禮院文字多散失,請差官編修。時朝廷重置局,止以命禮官,而禮官祠祭齋宿,又兼校館閣書籍,或別領他局。嘉祐六年,秘閣校理張洞奏請擇用幕職、州縣官文學該贍者三兩人置局,命判寺一員總領其事。七月,用項城縣令姚辟、文安縣主簿蘇洵編纂,令判寺官督趣之。及修參知政事,因命修提舉。 知制誥張瓌奏:「伏見差官編校開國以來禮書,竊恐事出一時不合經制者,著之方冊,無以示後。欲乞審擇有學術方正大臣,與禮官精議是非,厘正紬繹,然後成書,則垂之永久,無損聖德。」洵等議:「修書本意,但欲編纂故事,使後世無忘之,非制為典則,使後世遵行之也。今朝廷之禮雖號詳備,然大抵往往有不安之處,非特一二事而已,而欲有所去焉,不識其所去者果何事也。既欲去之則其勢不得不盡去,盡去則禮缺,苟獨去其一而不去其二,則適足以為抵牾齟齬而不可齊,徒增後世之疑,是欲益而反損也。」瓌議遂格。至是,書成,賜修等銀、帛有差。 壬戌,以霖雨罷大宴。 司馬光言:「謙德之美,尊而益光,施之神人,無不悅順。竊見陛下將有事于南郊,群臣循襲故事,請上尊號,以陛下叡智聰明,徽柔懿恭,享茲鴻名,雲何不可?正以邇者暴雨為災,五稼漂沒,編戶失業,籲嗟之聲盈于道路,迄今未息。陛下當此之際,正宜深自抑損,以承答天譴,慰釋眾心。況尊號非古,近出有唐,陛下受而有之,不足以篋大聖功;推而不居,足以發揮盛德。所有群臣上尊號表,伏乞拒而勿受,仍令更不得上表。此亦區區微誠欲補萬分之一也。」 呂誨亦言:「群臣四表請上尊號,未蒙俞允,有以見宸衷謙抑之至也。然自霖雨以來,責躬引咎,詔求讜言,祗若天戒,顯揚英聲茂實,亦恐非今日之宜。群臣抗章,蓋迫人情,亦拘常禮。臣伏望陛下因時災譴,思所以應變之實,鴻名盛美,抑而弗居。俟郊廟成禮,天人協和,然後俯順群情,增崇徽號,於體為順。如允臣所請,望宣諭輔弼,所上第五表,批答宜丁寧訓告,以斷封章,謙德彌沖,式孚於外,天下幸甚。」 光既上言,複面有開陳,上嘉納之。群臣凡五上表,終不允。 己巳,策制舉人曰:「朕享國日淺,永惟任大而守重,欲聞讜直之言,以鑒不逮,而未始雲獲。夫天人之際,災祥各緣類而至也。朕即位以來,非有歌鐘狗馬之娛,與夫外家女寵、爵位賞罰之過,乃二月甲辰,大風晝冥;四月丁未,氣起西方;七月丁醜,太白經天;八月庚辰,大雨注京師,半年之間,巨異四發。豈朕不共、不忱、不決、不達之致歟?是以顧省厥違,夙夜靡寧。矧今吏治未醇,民風未厚。官溢,而濫入之源未塞;兵眾,而選用之法未精;田野雖辟,而農不免饑寒;關市雖弛禁,而商不通有無;欲人蹈名節,而廉恥常不立;欲人遠刑罰,而抵冒常不止。宋璟一言而勝妖眚,朕下罪己之詔,甚祗懼也,而未有轉禍之感。漢宣終世以核名實,朕發責吏之書,甚丁寧也,而未有飭職之應。遠監百王興壞之所由,近慕四聖功業之所就,何行而適世變,何修而當天心,子大夫其悉心以陳。」又策武舉人。 甲戌,以制科入等著作佐郎範百祿為秘書丞,升一任;前和川縣令李清臣為著作佐郎。 百祿所對策言:五行傳曰:「簡宗廟,案宋史俱作簡宗室,當以此為是,後皆放此。廢祭祀,則水不潤下。」魯莊公丹桓宮楹,又刻其桷,以自誇大,天應時而水。夫傅飾非典,猶不卑其先君,其變且若是,況今朝廷陳奏,顯言欲為兩統、貳父之舉,簡宗廟者豈有愈於斯邪?昔漢孝哀尊共皇,而河南潁川大水;孝安尊德皇,而京師及郡國二十九大水;孝桓尊崇皇,而六郡地裂、水湧、井溢,又明年以平原王奉崇皇祀、尊馬氏為崇園貴人,而京師雨水;孝靈尊仁皇而京師大水。曆考數者之異,若有期會而至,異世同驗,密如符節。彼衰世之主,豈足為昭代之所取而複道之哉!然足以明天心之不易也。今之為異,先事而發,有以見上天開佑有道之意,豈不昭昭歟? 陛下之于濮安懿王,情可以殺而禮不可加也,恩可以斷而義不可以降也。禮,為人後者為之子。陛下父事先帝,而繼體承祧。古者特重大宗,則降其私親,大宗隆也,小宗殺也,天地、宗廟、社稷之祀重也,門內之朞輕也。宜殺而隆之,宜輕而重之,則不得于先王之禮矣。不得于先王之禮,則不得于人心,不得于人心,則不得于天意,此變異之所從來也。 陛下明詔罪己,以求直言,冀以答塞天變,今踰月矣,然未聞朝廷有所改修。將有司之未嘗言耶?抑言之而朝廷弗之行耶?有司而不言,則是有司不良以負陛下,言之而朝廷弗行,則是朝廷之不畏天變也。有司負陛下則有責,朝廷不畏天變,則天之責將何以複之耶?臣竊以是為過矣,朝廷無艱乎改之而已。古之聖帝明王未嘗無過,然而貴乎能改,是其所以為聖帝明王也。商湯之過以旱災而改,中宗之過以拱木而改,高宗之過以雊雉而改,成王之過以雷風而改,宣王之過以雲漢而改。此五帝王者皆不能無過,然而或致太平,或為中興,榮華迄今,歌頌不已,惟其能改過也。 夫今之過特有司過言,而陛下未有過行也,是非世俗之所謂過也,蓋仁者之情爾。孔子曰:「觀過知仁。」今而改之,深詔有司勿覆議追尊事,以禮言之,上不失尊天地、社稷、宗廟、一統之大義,以仁言之,則不失思慕閨門、顧複罔極之厚恩。臣愚請因濮安懿王建國,為之立長以為嗣王,世世奉祀安懿王,永為一國太祖,則神靈享於禮義,人心悅而天意解矣。大雨之眚,何用禳哉? 百祿,鎮從子也。 清臣,安陽人,韓琦妻以其兄之子。歐陽修奇其文,以為似蘇軾,及試秘閣,試文至中書,未發也,修迎語曰:「考官不置清臣第一,則繆矣」。發視,果第一。時同發策者四人,或謂清臣當以五行傳對所問災變,當複得第一。清臣曰:「此漢儒說,以某異應某事,清臣不能知,民間得無疾痛不樂可上者乎?」因言:「天地之大,譬之於人,腹心肺腑有所攻塞,則五官不寧。民人生聚,天地之腹心肺腑也,日月辰宿,天地之五官也。善止天地之異者,不止其異,止民之疾痛不樂者而已。」清臣竟在次等。 武舉入等人右班殿直康修為左侍禁,餘五人授官有差。 丙子,給事中、權禦史中丞賈黯為翰林院侍讀學士、知陳州,從所乞也。先是,黯與兩制合議,請以濮王為皇伯,執政弗從,數詣中書爭論。會大雨水,時黯已被疾,疏言:「簡宗廟,逆天時,則水不潤下。今二三執政,知陛下為先帝后,乃阿諛容說,違背經義,建兩統、貳父之說,故七廟神靈震怒,天降雨水,流殺人民。」於是,引疾求出,而有是命。後十二日卒,口占遺奏數百言,猶以濮王議為請。故事,常侍經筵者乃贈官,黯未及謝,上特贈禮部侍郎。案宋史作贈尚書禮部侍郎。初,黯母陳歸宗,繼母史在堂,後迎陳歸,二母不相善,黯能安以事之。黯修潔自喜,在朝數言事,或從或否,人稱其介直。賈黯卒在十月戊子,贈官在丁酉,今並書。 龍圖閣直學士、判都水監韓贄知河南府,坐都城內外溝洫久不治故也。 先是,呂誨言:「竊以天地災變,古今時有,如一二日內,大雨毀壞公私廬舍萬餘間,未嘗聞矣。今複逾月陰霪不解,諸軍營壘類皆暴露,愁痛呻S吟Y,夜以繼晨,殆無生意。朝廷方置司局總領修造,西川召提舉官,淮、浙抽丁匠,猝未有安處之望,誠可憂也。臣向來請朝廷修人事,責吏職;又請募兵願自備工力修蓋屋宇,瓦木外量支笆箔之費,及存撫出軍營女口,俾戍兵聞之少安。數事得於公論,謂可稍慰人情。乃一切置而勿用,臣當言責,目睹無聊之狀,耳聞愁怨之聲,緘默自為,得以安乎?願陛下少留聽焉。今都城之內溝渠遏塞,郊封之外畎澮堙塞,水道決溢,蔡河斷流,市無薪芻,人艱食用,此非水官之職耶?倉廩頹壞,糧儲腐爛,東南諸郡頭會箕斂,轉漕數千里,人被刑者歲有百萬,聚之艱辛,而棄之如泥土,非庾氏之職耶?宗廟八室,興役方及二年,已各疏漏,神主不安,陛下得以安乎?條法有八年之限,二年者理當何如,此非匠氏之職耶?凡如此類,不可悉舉,罪之誠無益於今日,猶足戒於將來。必曰天災非人事,則舜不當殛鯀,漢不當免三公矣。臣所憂者災沴非止於此。陛下以臣言是,在英斷必行,以臣言非,當置之典刑。不宜優遊闊略,以為無事。執政者終不歸咎於有司,其必有以滋時政之深病,誤天下之大者,不可不察也。」 辛巳,命主客郎中、權發遣開封府判官王靖複提舉捉殺開封府界及曹、濮、澶、滑州未獲盜賊。靖既受命,所捕獲十八九,因言盜賊不戢,由大姓為囊橐,請以重法坐匿者。著為令。 同知禮院李育言:「南郊、太廟二舞郎總六十八,文舞罷,舍羽鑰,執戈戚,就為武舞。臣謹案舊典,文武二舞各用八佾,凡祀圜丘,祭宗廟,太樂令率工人以入就位,文舞入陳於架北,武舞立于架南。又文舞出,武舞入,有送迎之曲,名曰舒和,亦曰同和,凡三十一章,止用一曲。是進退同時,行綴先定,步武容體,各應樂節。夫至德升聞之舞象揖讓,天下大定之舞象征伐,柔毅舒急不侔,而所法所習亦異,不當中易也。竊惟天神皆降,地祇皆出,八音克諧,祖考來格,天子親執珪幣,相維辟公,嚴恭寅畏,可謂極矣。而舞者紛紛旁午縱橫於下,進退取捨蹙迫如是,豈明有德、象有功之誼哉?國家三年而躬一郊,同殿而享八室,而舞者闕如,名曰二舞,實一舞也。且如大朝會所以燕臣下,而舞者備其數,郊廟所以事天地祖考,而舞者減其半,殊未為稱。事有近而不可忽,禮有繁而不可省,所系者大,而有司之職不敢廢也。伏請南郊、太廟,文武二舞各用六十四人,以備帝王之禮樂,以明祖宗之功德。」奏可。 先是,僧官有闕,多因權要請謁,內降補人。當時諫官禦史累有論列,仁宗深悟其事,因著令僧官有闕,命兩街各選一人,較藝而補。至是,鑒義有缺,中書已下兩街選人,不上,而內臣陳承禮以寶相院僧慶輔為請,內降令與鑒義。中書執奏不可,韓琦、曾公亮極保其事。歐陽修奏曰:「補一僧官,當與不當,至為小事,何系利害?但中書事已施行,而用內降沖改先朝著令,則是內臣幹撓朝政,此事何可啟其漸?」又啟曰:「宮女近習,自前世常患難於防制,今小事若蒙聽許,後有大事,陛下必以害政不從,是初欲姑息而反成怨望,不若絕之於漸。此一小事,陛下不以為意而從之,彼必自張於外,以謂為上親信,朝政可回。在陛下目前似一閒事,外邊威勢不小矣。」上遽可中書所奏,令只依條例選試。修又奏曰:「事既不行,彼必有言雲,萬事只由中書,官家豈得自由行一事?陛下試思,從私請與從公議,孰為得失。」而琦及公亮亦所陳甚多,上皆嘉納。歐陽私記以為九月十九日事,今附月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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