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長編 | 上頁 下頁 |
至和二年九月 |
|
九月丙辰朔,詔為契丹主輟視朝七日,禁在京、河北河東緣邊音樂各七日,仍擇日成服舉哀,令禮院詳定以聞。 丁巳,左武衛大將軍克悚為右千牛衛大將軍,以克悚求試學士院而命之。皇祐五年六月。 詔臣僚進家集,自今量與支賜,更不推恩。 詔河北天下根本,而官吏多非其人,懼緩急敗事,四路安撫司其體訪知州及主兵官之才否,具以名聞。 戊午,契丹遣右宣徽使、忠順節度使、左金吾衛上將軍耶律元亨來告哀。上為成服於內東門幄殿,宰臣率百官詣東橫門進名奉慰。 辛酉,右武衛大將軍、郢州防禦使宗顏卒,贈昭信節度使、遂國公,諡昭裕,特給鹵仗殯之,以其母嘗乳上故也。 癸亥,詔學士、舍人院,自今召試,未有科名人複試三題。 丁卯,詔:「自商胡之決,大河注金堤,寖為河北患。其故道又以河北、京東歲饑,未能興役。今勾當河渠司事李仲昌欲約水入六塔河,使歸橫隴舊河,以舒一時之急。其令兩制以上、台諫官與河渠司同詳定開故道、修六塔利害以聞。」 戊辰,詔提舉醫官院:「自今試醫官,並問所出病源,令引醫經本草,藥之州土、主療及性味畏惡、修制次第、君臣佐使、輕重奇偶條對之。每試十道,以六通為合格。」 丙子,歐陽修言:伏見學士院集議修河,未有定論。蓋由賈昌朝欲複故道,李仲昌請開六塔,互執一說,莫知孰是。臣愚見皆謂不然。言故道者未詳利害之源,述六塔者近乎欺罔之謬。今謂故道可複者,但見河北水患,而欲還之京東。然不思天禧以來河水屢決之因,所以未知故道有不可複之勢,此臣故謂未詳利害之原也。若言六塔之利者,則不待攻而自破矣。且開六塔者既說雲減得大河水勢,然今六塔既已開,而恩、冀之患,何為尚告奔騰之急?此則減水之利虛妄可知,未見其利也。又開六塔者雲可以全回大河,使複橫隴故道。見今六塔,止是分減之水,別河下流無歸,已為濱、棣德、博之患,若全回大河以入六塔,則顧其害如何?此臣故謂近乎欺罔之謬也。且臣聞河本泥沙,無不淤之理。淤澱之勢,常先下流。下流淤高,水行不快漸壅,乃決上流之低下處,此其勢之常也。然避高就下,水之本性,故河流已棄之道,自古難複。臣不敢遠引史書,廣述河源,只且以今所欲複之故道,言天禧以來屢決之因。 初,天禧中,河出京東,水行於今所謂故道者。水既淤澀,乃決天臺埽,尋塞而複故道。未幾,又決于滑州南鐵狗廟,今所謂龍門埽者也。其後數年,又塞而複故道。已而又決王楚埽,所決差小,與故道分流,然而故道之水,終以壅淤,故又於橫隴大決。是則決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複,所複不久,終必決於上流者,由故道淤高而水不能行故也。及橫隴既決,水流就下,所以十餘年間,河未為患。至慶曆三、四年,橫隴之水,又自下流海口先淤,凡一百四十餘裡。其後游、金、赤三河相次又淤。下流既梗,乃決于上流之商胡口。然則京東、橫隴兩河故道,皆是下流淤塞河水已棄之高地。京東故道,屢複屢決,理不可複,其驗甚明。則六塔所開故道之不可複,不待言而易知也。 昨議者計度京東故道工料,止雲銅城已上地高,不知大抵東去皆高,而銅城已上乃特高爾,其東比銅城已上則似稍低,比商胡以上則實高也。若雲銅城以東地勢鬥下,則當日水流宜決銅城以上,何緣而頓淤橫隴之口,亦何緣而大決也?然兩河故道既皆不可為,則河北水患何為而可去?臣聞智者之于事,有所不能必,則較其利害之輕重,擇其害少者而為之,猶愈於害多而利少,何況有害而無利,此三者可較而擇也。 又臣見往年商胡初決之時,議欲修塞,計用梢茭一千八百萬,科配六路一百有餘州軍。今欲塞者乃往年之商胡,則必須用往年之物數。至於開鑿故道,張奎所計工費甚大,其後李參等減損,猶用三十萬人。然欲以五十步之狹,容大河之水,此可笑也。又欲增一夫所開三尺之方,倍為六尺,且闊厚三尺而長六尺,是一倍之功,在於人力,已為勞苦。若雲六尺之方,以開方法算之,乃八倍之功,此豈人力之所勝?是則前功既大而難興,後功雖小而不實。大抵塞商胡、開故道,凡二大役,皆困國而勞人。所舉如此,而欲開難複屢決已驗之故道,使其虛費,而商胡不可塞,故道不可複,此所謂有害而無利者也。就使幸而暫塞複,以紓目前之患,而終於上流必決,如龍門、橫隴之比,重以困國勞人,此所謂利少而害多也。 若六塔者,于大河有減水之名,而無減患之實。今下流所散,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之,則濱、棣、德、博河北所仰之州,不勝其患,而又故道淤澀,上流必有他決之虞,此直有害而無利爾,是皆智者之所不為也。今若因水所在,增治堤防,疏其下流,浚以入海,則可以無決溢散漫之虞。 今河所歷數州之地,誠為患矣,堤防歲用之夫,誠為勞矣。與其虛費天下之財,虛舉大眾之役,而不能成功,終不免為數州之患,勞歲用之夫,則此所謂害少者,乃智者之所以宜擇也。 大約今河之勢,負三決之虞:複故道,上流必決;開六塔,上流亦決;今河之下流,若不浚使入海,則上流亦決。臣請選知水利之臣,就其下流,求入海之路而浚之。不然,下流梗澀,則終虞上決,為患無涯。臣非知水者,但以今事目可驗者而較之爾,言狂計過,不足以備聖君博訪之求。此大事也,伏乞下臣之議,廣謀於眾而裁擇之。謹具狀奏聞,伏候敕命。願下臣議,裁取其當焉。蘇轍作修神道碑雲:河決商胡,賈昌朝留守北京,欲開橫隴故道回河使東。有李仲昌者,欲導商胡入六塔河。詔兩府、台諫集議。陳執中當國,主橫隴議,執中罷去,而宰相複以仲昌之言為然。宰相,蓋指富弼也。今附此。 丁醜,詔審官院,京朝官曾犯贓私罪若公坐至徒者,毋得差監在京倉、場、庫務。 辛巳,龍圖閣直學士、右諫議大夫李柬之言: 古者建官設爵,所以待賢才,濟萬務,非以車服祿廩供人之欲,給人之求而已。古者上自公卿大夫,下及抱關擊柝,皆有定員。故官無苟得,人無他覬。漢儒謂爵祿者皆天下之砥石,聖王所以礪世磨鈍。又曰爵祿者人主之操柄。蓋聖王制世禦俗,其於爵祿也謹重之如此。國家四聖接統,治安百年,聲明文物,比隆三代。其如吏員雜宂,上下繁名,若不澄其源,複加數年,則益難淘汰。今選舉之路未精,補蔭之門太廣,恩幸之路未塞,因緣之弊未除。唐制明經、進士及第,每歲不得過五十人,今三四年間,放四五百人。校年累舉,不責詞藝,謂之恩澤者又四五百人。因陝西用兵,保、恩二州卒叛,廣南儂賊寇掠,而逐路舉人,悉加錄用,荒唐淺陋被恩命者,不可勝數。諸科雖專記誦,責其義理,一所不知,加之生長畎畝,不習政術,臨民治眾,能曉事者十無一二,歲亦放五百餘人。此所謂選舉之路未精也。 西漢吏二千石以上,視事滿三歲,得任一子為郎,王吉尚謂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矜,不通古今。今文武官三司副使、知雜禦史、少監、刺史、閤門使以上,歲任一子;帶職員外郎、諸司副使以上,三歲得任一子。文武兩班可任子者,比之祖宗朝,多逾數倍。遂使綺紈子弟,充塞仕途,遭逢子孫,皆在仕宦,稚兒外姻,並沾簪笏之榮。而又三丞已上致仕者,任一子。況七十致仕,古之常制,少登仕宦,晚至三丞,恩惠未見及民,功業未聞及國,至其退罷,更令任子。退一老者,進一孺子,甚非國家優賢取士之道也。此所謂任子之恩太廣也。 漢宣帝躬親庶務,王吉上疏,謂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居位。蓋以位者待材用之宅,不可以恩私得也。位無高下,皆當愛惜。外家故人尚當若此,況嬪嬙近列,宗室之外親乎!嬪嬙之侍,宗室之妻,有邑視品者,皆得奏弟侄。又皇親納壻,皆得白身受官。行賂求婚,多得市井浮薄之人,以汙宗室。以至內臣之家,因緣事任,奏授甚多。此所謂因循之弊未除也。入仕之門雜,補進之路多,士大夫皆以為患,而言者不為少,事未宣行而物論交興者,何也?蓋僥倖厚者未嘗裁損,恩澤薄者先議減除,如向來孔道輔等止欲厘革百司吏人故也。 往年減省補蔭,近臣之家,靳惜厚恩,務全己欲,但於服屬疏者舉數事而已。使天下議論多不厭伏者,率由措事之未公也。大凡立法自貴者始,則人無怨心。請先自嬪禦、宗室及兩府大臣,以至帶職員外郎、諸司副使以上及內臣之家,一切裁減之。十年當見成效。尚循舊貫,不圖改為,而欲望起治道、清仕途,不可得已。於是,中書先請自二府、宣徽、節度使,遇南郊仍舊奏二人,而罷每歲乾元節任子。餘詔兩制、台諫官定議以聞。 壬午,三司言諸州軍回易解鹽為公用,頗侵商人,請行禁止,從之。本志範祥鹽數,可考皇祐五年四月。 甲申,翰林學士承旨孫抃等言:「奉詔定黃河利害。其開故道,誠為經久之利,然功大不能猝就。其六塔河如相度容得大河,使導而東去,可以紓恩、冀金堤患,即乞許之。」議開故道者賈昌朝也,陳執中主其議。執中既罷,文彥博、富弼乃主李仲昌議,欲修六塔,故抃等答詔如此。 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伏見近年朝廷非次除節度使、宣徽使,頗為煩數。竊以二者使額,在唐季則付與容易,屬聖朝即授受艱難。職任絕優,事權實重,臣僚設非勳舊,名器安可輕假?謂宜謹重賞格,得以關防幸門,須有定規,庶裨至治。臣愚欲乞指揮,今後宣徽並節度使內文臣須是曾曆中書、樞密院任用,加之德望為人推服,武臣曾經邊鄙建立功業者,方許除拜。兼宣徽使元額只是兩員,至如使相之任,體貌尤重,更當謹惜,豈宜輕議。嘗聞太祖皇帝朝,命曹彬收復江南,功成凱還,雖賜與則多,終不授彬使相。臣以為此等官職,平時無故等閒除授,臣僚亦以等閒得之,不以為貴,四方向去,萬一有緩急事宜,必有賢智豪偉之人,為陛下制變禦侮,立功立事,當此之際,朝廷行爵賞恩賚之議,則以何官職處之?久遠之制,須今日思之、重之、惜之,不可不謹也。伏望陛下特賜聖旨,以臣所請付兩府議定執守施行,上以遵祖宗之法,下以重爵位之賞,則中外幸甚。」詔中書、樞密院自今有如此除授,或未允當,即檢詳執奏。據會要在元年十二月,今從趙抃奏槁附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