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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四年七月


  秋七月癸亥,詔以冬至有事於南郊,群臣毋得上表請加尊號。

  甲子,燕王宮火。

  丙寅,降知石州、洛苑副使劉舜臣為禮賓副使,坐盜用公使酒醋,法當死,上以邊臣特寬之。

  丁卯,詔廣西轉運安撫司出牓宜州,有獲區希範、正辭、蒙趕者,人賜袍帶,錢三十萬,鹽千斤。

  戊辰,賜鄜延路部署王信等器幣有差。初,知延州龐籍于吳朝谷創石觜堡,而西賊嘗以兵二千餘人來寇,信等擊卻之。故有是賜。

  辛未,命知制誥田況提舉河北便糴糧草。

  梓州路轉運司言,瀘州教練使生南、招安將史愛誘降淯井監夷賊敖等,請並補三班差使殿侍、淯井監一路招安巡檢,從之。

  壬申,殿中丞蔡挺管勾陝西、河東宣撫機密文字,范仲淹請之也。挺詭譎多計,人莫能得其情實,每持仲淹等機事,泄于呂夷簡以自售雲。此據墨史附傳。

  賜修水洛城禁軍及弓箭手緡錢。

  癸酉,詔諸告本營結集逃叛而當遷擢者,自今徙隸別指揮。

  先是,同判太常寺呂公綽言:「文王之妃曰文母,宋共公之妻曰共姜,詩稱莊姜、宣薑,皆以諡從夫也,然而古無先夫作諡之文。自漢、晉、隋、唐而降,曆舉後諡,多冠以帝號,不然則參同一字。惟聖朝循稽作諡之典,追合從夫之義,祖宗之後,共此成法。若僖祖諡有文獻,後曰文懿;順祖諡有惠元,後曰惠明;翼祖諡有簡恭,後曰簡穆;宣祖諡有昭武,後曰昭憲;太祖諡有大孝,後曰孝明、孝惠、孝章;太宗諡有聖德,後曰懿德、明德、元德、淑德。先帝在禦,特諡二後曰莊懷、莊穆。及上真宗文明武定章聖元孝之諡,而郭後升配,即當協參徽號而追正之,時無建請,莫複典章。迨夫奉慈尊名,繼循前失。況莊穆神主合祔本室,名無所屬,理固未安,宜列系於丕稱,式增隆於大行,兼詳乾德禮例改諡昭憲皇后故事,伏請改上真宗皇后諡皆為章。」下兩制學士、太常禮院議,而翰林學士丁度等言:「公綽所引前代皇后皆從帝諡,然漢之帝諡,主於一字,與本朝名號不同。真宗五後祔廟日久,神道貴靜,難從改諡之禮。」既而公綽複言:「真宗五後尊諡,終未合典法,宜於郊禮前遣官先上寶冊,庶循先朝加上六後尊諡故事。」丙子,有詔恭依。禮院言:「乾德中,改上昭憲皇后諡,中書門下特請改題,是時禮官以為不可。及祥符中,增上六室帝諡,天聖初,又增上真宗武定之諡,止告廟,更不改題,實為得禮。」遂如故事。

  戊寅,封武勝節度使、同平章事、馮翊郡公德文為東平郡王,甯江節度使允讓為汝南郡王,蘇王元偓子安化留後允弼為北海郡王,燕王元儼子鎮國留後允良為華原郡王,吳王德昭孫左屯衛大將軍、達州刺史從藹為潁國公,岐王德芳孫左屯衛大將軍、雅州刺史從煦為安國公,齊王元佐孫左千牛衛大將軍、池州團練使宗說為祁國公,昭成太子元僖孫右千牛衛大將軍宗保為建安郡王,華王元偁孫右千牛衛大將軍宗達為恩平郡王,邢王元傑孫右屯衛將軍宗望為清源郡公。上始用富弼議,次第封拜宗室,以德文屬尊且賢,方漢東平王蒼,故封東平。仍詔德文等十人,並列本班之上,少前。實錄雲:燕王既薨,祖宗之後未有封王爵者,議者以為自三代以來,皆建宗戚,用自承助,請次第封拜之。按議者,即富弼河北守禦十二策之一也,今正言之。德文,秦王廷美子;允讓,潤王元份子,二人並已前見,更不表出。德文,皇叔;允讓及允弼,皆皇兄;允良,皇弟;從藹以下六人,皆侄:今皆削去,其得封初不緣服屬故也。又從藹,舒國公惟忠子;從煦,高平郡王惟敘子;宗說,密國公允言子,其得封自以祖故,不以父故,今亦不復言。

  己卯,複四方館使、果州團練使張亢為引進使、並代副都部署、兼知代州兼河東緣邊安撫事。

  壬午,降空名宣頭百道,下陝西、河東宣撫使范仲淹,以備賞功。

  癸未,契丹遣延慶宮使耶律元衡來告將伐元昊,其書略曰:「元昊負中國當誅,故遣林牙耶律祥等問罪,而元昊頑獷不悛,載念前約,深以為媿。今議將兵臨賊,或元昊乞稱臣,幸無亟許。」其實納契丹降人,契丹討之,托中國為名也。

  參知政事范仲淹言:「臣竊見契丹來書,志在邀功,勢將構難,還答之際,尤宜慎重。一,書中言元昊名體未順,特為朝廷行征討,其邀功之意,又大於前。若許他此舉,將來何以禮報,此一難也。一,書中次言請朝廷絕元昊。竊觀元昊所上書,削號稱臣,名體頗順,雖未為誠信,苟遣人來納誓書,朝廷何辭以拒之?元昊昨來納款,尚不肯言契丹指縱,朝廷豈可言契丹之意以拒其和!如無名而拒,則我自失信而從契丹之請,此二難也。一,元昊于契丹,從來未聞有不臣之狀,或實于他邊界曾有相傷,況止是三二百戶,彼亦自可問罪,何故便要朝廷絕元昊進貢。若朝廷因而從之,苟元昊不日卻謝過於契丹,契丹又納其請,則與元昊依舊相連,我與元昊怨隙轉大。朝廷一失其守,長外國輕中國之心,此三難也。一,契丹今來逼朝廷絕元昊之欵,我若不敢違拒而遽從之,將來契丹卻稱元昊已謝過設盟,更不討伐,卻逼朝廷與元昊通和,是朝廷已失所守,豈能更抗契丹之辭!此四難也。一,朝廷若以契丹之故,阻絕元昊,大信一失,將來卻以何辭與他和約,縱巧能設辭,元昊豈肯以前來所訴,屈伏於朝廷?必乘我之失,大有呼索,此五難也。一,元昊或納誓書,既不可阻,今契丹所請,或即阻之,誠朝廷之所重也。然契丹、元昊,本來連謀,今日之情,未可憑信。臣請朝廷建捍禦之謀,以待二敵,不必求二敵真偽之情。邊事如此,恐誤大計。」

  又言:「契丹來書,稱朝廷曾請契丹止遏元昊,今聞名體未順,遂舉兵討伐,又請朝廷絕元昊進貢。契丹安肯為朝廷特舉大兵以討元昊?此不可信一也。若自與元昊有隙,必行討伐,其人使即合堅請阻絕元昊,何卻只問楊守素往來次第,是無必討伐之意。此不可信二也。餘靖等言見北主親言須指揮夏州令楊守素入南朝勾當,必是動有關報。今來敵使卻言北朝並不知仔細,此不可信三也。萬一契丹必有深隙,須行討伐,必堅要阻絕元昊,豈暇問于南朝名體順與不順,顯是契丹虛稱為朝廷西征,駐重兵於雲朔,如元昊以誓書未立,入寇河東,亦足相為聲援,得志則享厚利。如元昊更不入寇,納誓書於朝廷,則契丹自為因行討伐,使元昊入貢,以此為功,而駐兵雲朔,以邀重報。是契丹進退有利,而俱為我害也。臣謂朝廷今日答書則易,將來禮報必難,而專於致賂,欲滿敵志,則契丹大兵豈肯虛舉而善退?願朝廷熟慮此事,先且大議備邊之策,然後遣使往來,使敵知我有備,無必勝之理,則亦可以遏其邀功求報之心。縱背盟好,亦有以待之,少減生靈之禍。」

  甲申,梓州路轉運使言夷賊複寇三江寨,淯井監指揮使、散直王用等領眾擊走之。

  乙酉,降渭州西路巡檢、內殿崇班、閤門祗候劉滬為東頭供奉官,著作佐郎、新知確山縣董士廉罰銅八斤。朝廷雖使滬、士廉卒城水洛,仍以滬權水洛城主,終坐違本路帥命,故責及之。

  丙戌,詔諸路轉運使副、提點刑獄察所部知州軍、知縣、縣令有治狀者以名聞,議旌擢之,或不如所舉,令禦史台劾奏,並坐上書不實之罪。從范仲淹奏請也。

  先是,范仲淹言:

  臣近日屢聞德音,以災異數見,畏天罪己,此實聖帝明王至仁之體也。昨日宰臣等再奉聖旨:「不須謝過,但自行事。」此又濟時責實之要也。臣等敢不惶恐,思竭誠志,以副宵旰之意。臣觀自古國家皆有災異,但盛德善政及於天下,人不敢怨叛,則雖有災異,而無禍變。如其德衰政暴,兆民怨叛,故災異之出,多成禍變。陛下今既畏天之戒,上憂宗社,下憂生靈,固已得堯、湯之心矣,如更行堯、湯之事,使天下受賜,其有災異,適足增陛下之盛德。臣待罪輔臣,經年無狀,四方多事,未敢引退,恐負君親擢用之意。臣竊觀自祥符年後,以至今日,火不炎上之災,已十數度,又累有地震之異,今夏蝗秋潦,人多妖言,雖陛下修德罪己,自可以動天地,感鬼神,而念及生民,若不遑處。臣請行此數事,少助陛下救生民之萬一,惟陛下裁擇。

  一,委天下按察使省視官吏,老耄者罷之,貪濁者劾之,昏懦者逐之。是能去謬吏而糾慢政也。至於激勸善政之術,即未著明。其官吏中,有畏上位之威,希意望進,或矯修廉節而爭為猛政。求集事之名者,務為暴斂;求盡公之稱者,專用深文。政尚虛聲,人受實弊,資產竭於科率,舉動觸于刑憲,生民困苦,善人嗟痛,此天下怨叛之本也。秦以天下怨叛而亡,漢以救秦之弊而興,臣請詔諸路按察官,除常程糾察舉薦外,於轄下知州軍、知縣、縣令中,別選潔己愛民、顯有善政,得百姓心如倚父母者,各具的實事狀,舉三兩人,特與改官再任,或升陟委用。如此,則天下官吏知陛下憂赤子之心,各務愛民求理,不為苛政,足以息生民之怨叛也。如所舉不實,仰禦史台彈糾,當議重行貶黜。今別進呈唐時選刺史、縣令條目,便乞約附施行。

  一,天下官吏,明賢者絕少,愚暗者至多,民訟不能辨,吏奸不能防,聽斷十事,差失五六。轉運使、提點刑獄,但采其虛聲,豈能遍閱其實,故刑罰不中,日有枉濫。其奏按於朝廷者,千百事中一二事爾,其奏到案牘,下審刑、大理寺,又只據案文,不察情實,惟務盡法,豈恤非辜。或無正條,則引謬例,一斷之後,雖冤莫伸,或能理雪,百無一二。其間死生榮辱,傷人之情,實損和氣者多矣。古者一刑不當而三年大旱,著於史冊,以戒來代,非虛言也。況天下枉濫之法,寧不召災沴之應耶?臣請詔天下按察官,專切體量州縣長吏及刑獄法官,有用法枉曲侵害良善者,具事狀奏聞,候到朝廷,詳其情理,別行降黜。其審刑、大理寺,乞選輔臣一員兼領,以慎重天下之法,令檢尋自來斷案及舊例,削其謬誤,可存留者著為例冊。

  一,今諸道常平倉,司農寺管轄,官小權輕,主張不逮,逐處提點刑獄多不舉職,盡被州府借出常平倉錢本使用,致不能及時聚糴,每有災沴及遣使安撫,雖民委溝壑,而倉廩空虛,無所賑發,徒有安撫之名,且無救恤之實。又國家養民之政,本在務農,因民之利而利之,則朝廷不勞心而民自養。臣請選輔臣一員兼領司農寺,力主天下常平倉,使時聚糴,以防災沴。並詔諸路提點刑獄,今後得替上殿,並先進呈本路常平倉斛數目,方得別奏公事。移任者亦須依此發奏後,方得起離。仰司農寺常切糾舉,及委輔臣等速定勸農賞罰條約,頒行天下。

  一,天下茶鹽出於山海,是天地之利以養萬民也。近古以來,官禁其源,人多犯法。今又絕商旅之路,官自行販,困於運置。其民庶私販者徒流,兵稍盜取者絞配,歲有千萬人罹此刑禍。是有司與民爭利,作為此制,皆非先王之法也。及以官販之利,較其商旅,則增息非多,而固護其弊未能革者,俟陛下之睿斷爾。臣請詔天下茶鹽之法,盡使行商,以去苛刻之刑,以息運置之勞,以取長久之利,此亦助陛下修德省刑之萬一也。仲淹四事,因監司擇守令附見。其二其三,請大臣兼領刑法、司農,八月辛卯奏可。考茶鹽通商,訖未施行。三年六月甲辰,已有詔議茶鹽利害。

  戊子,徙知瀘州左侍禁、閤門祗候李康伯同提點淮南路刑獄,右侍禁劉繼英、三班奉職王齊雄並遷一官。康伯等皆捕擊夷賊有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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