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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四年十一月


  十一月丙寅,詔群臣當給賻贈者,鴻臚寺、入內內侍省、太常禮院關移不得過二日。時有已襄事而未賜者故也。

  邕州解送進士施粲等赴禮部,值宜州賊,違省限,詔貢院特取之。

  丁卯,廢定州軍城寨榷場,從河北緣邊安撫使之請也。

  戊辰,日南至,上禦朝元殿受朝。

  己巳,三鼓,中天有赤氣如掃,長七尺,在輿鬼南,占主秦分兵疫。上曰:「日官言赤氣不犯二十八宿躔次,雖主兵疫,當應在外。且國家常存警戒,則災眚自滅矣。」

  辛未,右正言、知制誥孫僅知永興軍,代四方館使孫全照也。以全照知許州。先是,上謂王旦等:「藩方長吏,尤賴循良。全照馭下峻急,當擇其代,如邊肅、孫僅,誰可此授?」馮拯曰:「僅嘗佐京府,熟于民政,可用也。」從之。僅,純厚長者,為政頗寬。賜詔書戒諭。全照有別墅在許州,蓋從所請焉。

  壬申,詔三司虧陷官錢,許經歷司分覺舉釋其罪,仍免均納。先是,三司憑由司檢見上供案,有虧失官錢者,有司欲悉令均償,主吏上訴,命刑部尚書溫仲舒、禦史中丞王嗣宗詳定以聞,而有是詔。

  癸酉,以廣南攝官秦百祥為茶城縣令,黃中理知立山縣,李幹知古縣,皆為賊所執,抗節不從,故奨之。(立山,蒙州;古,桂州。)

  上謂王欽若曰:「君臣事蹟崇釋教門,有布發於地令僧踐之,及自剃僧頭以徼福利,此乃失道惑溺之甚者,可並刊之。」

  甲戌,廣南安撫使曹利用言,宜州賊党陳化、黎育,與其徒二百余人、家屬五百口及曾受補署者,並已招收訖。詔利用等俟得諸州軍報鄉閭寧靜乃還京。

  象州民有以飲食饋賊者,利用請逮捕痛繩之。上曰:「遠方愚民,為賊所迫,供置食物,乃是常理。懲罰太峻,不可行也。」令本州量事決責以聞。

  詔申太倉給軍食槩量刻少之禁。先是,軍士所得,斛才八九鬥,頗以為言。上問三司使丁謂,謂曰:「前詔條制太倉納諸州運糧無得增受,諸軍月給無得減刻,違者至死。今此減刻,誠合嚴誅。但運糧米當有耗,舟卒盜食其中,若太倉輸納稍難,則恐綱運不繼。」上曰:「然月廩不可虧少。」故複約束之。

  省南奶酪院。舊置南、北二院,群牧使言其煩費,故省其一。

  河東轉運使言:「唐龍鎮來璘、來美等為西路契丹所掠。美即璘之季父,久依府州,與來懷正同族,不相能,故懷正召戎破之以報怨。」陳堯叟言:「璘、美等亦窮而款塞者,常持兩端,本非富強之族。但據險阻,恣為觀望,朝廷征之則趨河之東,地曰東躔,契丹兵加之則趨河之西,地曰西躔,介卒騎兵所不能及。」上曰:「契丹使到,可令館伴使言其事。」仍令轉運使鮑中和與並州劉綜等商度,索所掠璘、美人畜。

  府州又言唐龍鎮略奪蘆子塞郭莽族人馬,詔轉運司理還之。

  丁醜,刑部尚書宋白為兵部尚書致仕。白年踰耳順,圖進不休。禦史中丞王嗣宗,屢使人諷之。知樞密院事陳堯叟,其子壻也,亦數懇勸。白不得已始上表,上猶以舊臣眷然未許;再表,乃許焉。

  高陽關承受劉檉言:「河北諸州軍用兵之際,優給公使錢,犒設軍校。今邊鄙乂安戍兵大減,請令轉運、提點刑獄司量州軍閑劇均定。」既而李士衡等請除緣邊及當路仍舊外,餘皆增省其數以聞,從之。

  戊寅,詔廣南知州、通判,自今審官院選京朝官曾任知縣者充,依例引對。

  上謂王欽若等曰:「近有西北使還者,言順安軍西至定州,曠土盡墾辟,苗稼豐茂,民無差擾,物價甚賤。惟當慎擇守臣,使不生邊隙也。」馬知節曰:「西北二方,久為外患。今契丹求盟,夏台請吏,皆陛下威德所致。且如唐室貞觀、開元,稱為治世,然措置兵甲,樹立屏翰,皆不得其宜,終成尾大之患。當今兵柄盡出陛下掌握,至於一命之士,皆由旨授。」上曰:「前代求治之君亦多,如德宗思欲威加天下,知書自任,群臣雖複上言,多所不愜,以是人頗循默,此亦可深戒。」陳堯叟曰:「唐太宗與臣僚論事,有不出太宗意者,退有憂色。蓋以天下至廣,深居九重,不能周悉,而群臣之見,亦未及遠,此唐太宗所以憂也。今陛下聽斷如流,尚以為戒,茲實天下幸甚。」

  庚辰,殿中侍御史趙湘上言請封禪,中書以聞,上拱揖不答。王旦等曰:「封禪之禮,曠廢已久,若非聖朝承平,豈能振舉?」上曰:「朕之不德,安能輕議。」

  初,王欽若既以城下之盟毀寇准,上自是常怏怏。他日,問欽若曰:「今將奈何?」欽若度上厭兵,即繆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刷此恥也。」上曰:「河朔生靈,始得休息,吾不忍複驅之死地,卿盍思其次。」欽若曰:「陛下苟不用兵,則當為大功業,庶可以鎮服四海,誇示戎狄也。」上曰:「何謂大功業?」欽若曰:「封禪是已。然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絕倫之事,乃可為。」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蓋有以人力為之。若人主深信而崇奉焉,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也。陛下謂河圖、洛書果有此乎?聖人以神道設教耳。」上久之,乃可,獨憚王旦,曰:「王旦得無不可乎?」欽若曰:「臣請以聖意諭旦,宜無不可。」乘閑為旦言之,黽勉而從。然上意猶未決,莫適與籌之者。它日晚,幸秘閣,惟杜鎬方直宿,上驟問之曰:「卿博達墳典,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何事耶?」鎬老儒,不測上旨,漫應曰:「此聖人以神道設教耳。」其言偶與欽若同。上由此意決,遂召王旦,飲於內中,歡甚,賜以尊酒曰:「此酒極佳,歸與妻孥共之。」既歸,發視,乃珠子也,旦自是不復持異。天書、封禪等事始作。(此據蘇轍龍川別志及劉邠所作寇准傳。)

  辛巳,上謂王旦等曰:「昨暮降雪遽止,朕憂其未足。夜分使人于宮庭視之,乃雲複降,其勢甚密。今果盈尺,來歲麥苗應有望也。朕每念稼穡艱難,嘗與邢昺言,力田者多值災沴。昺雲民之災患,大約有四,一曰人疫,二曰旱,三曰水,四曰牛瘴,必歲有其一,但或輕或重耳。四事之害,旱暵為甚。蓋田無畎澮,悉不可救,所損必盡,即傳所謂天災流行國家代有者也。昺久居田裡,尤熟農事,自雲驗之多矣。比歲稼穡屢稔,朕嘗以災沴為慮,兼聞今年宿麥甚廣,得此時雪,農家無冬旱之憂也。」遂賜近臣飲於中書,又宴館閣官于崇文院,上作瑞雪詩,令三館即席和進,兩制次日來上。

  癸未,殿前司驍騎小校張信棄市。信訴指揮使蓋贊禦下嚴急,鞭撻過當。陳堯叟曰:「都虞候李繼和言士伍不稟所部,合從軍令。」上曰:「如罪在士伍,可以嚴斷;若捶撻過當,安可不盡其理耶?」馬知節曰:「太祖朝每命將校,必取剛方有斷,士伍畏威者。」上曰:「此蓋彼時所宜爾。」即下吏案劾,信款雲:「贊乘醉教習,決責部下。信遂以弓弰擁卒四十餘,厲聲曰:『我輩終為指揮使乘醉所鞭殺。』即徑詣馬軍司陳告。」贊雲:「雖日飲酒,而所鞭卒,皆有過者。」繼和請斬告者十余人,餘配沙門島,罰指揮使、都虞候。詔誅信,餘決杖配隸外州,輕者複隸本州,贊決杖配許州,其都虞候不能覺察、副指揮使不能裨贊,並下本司決罰。

  甲申,命審官院擇京朝官有材幹、舉進士者通判保州,以其密邇邊境,武臣充守,所答北界書牒,詞理多謬故也。

  戊子,令樞密院條上南郊、承天節皇族諸親延賞恩例。先是,每有朝慶,皇族皆過希寵澤。上謂陳堯叟等曰:「若盡遂所請,即勤勞王事之臣,能不以此為辭?自今有越例者,即令尚書、內省勿下。」堯叟等曰:「頃歲,陳國長公主為男求近地刺史,已有官者求歲歲改轉,諸院回圖舟車求免抽稅。去年,程繼宗掌致遠務,坐事制鞫,晉國長公主為奏求代。凡似此事,臣等以其國戚但取進止,陛下皆寢而不報。自此,所保任親戚有官者,限以品秩,各定所止,中外之人,盡知國家推公以待臣下。」上曰:「諸親中亦有引太祖、太宗朝事為言者,朕但答以祖宗功業至大,安可比擬?況庶事皆有制度,朕遵守之,何敢失墜?邇來漸亦知非,各安其分矣。」

  庚寅,賜太廟守衛人等承天節衣服,歲以為例。(祥符八年正月,密院上新例。)

  辛卯,契丹遣使左領軍衛上將軍耶律元、昭德節度使耶律諧裡,副使左威衛上將軍李琮、殿中少監李操來賀承天節。蕃俗最重食提狸邦,發土得之,唯以供母主。至是,使者挈數頭至,飲以羊乳,遂令庖人造蕃食以獻。上許進入,擇其味佳者再索之,使感悅。接伴契丹使王曙等言:「臣嘗奉使北朝,群臣每見,競來趨揖,問本朝群臣曾至其國者動靜安否,臣察其情無猜阻,即一一以實對。今北朝使至,群臣中有曾使契丹者,亦乞諭令與北使交接,問其動靜安否,庶幾得其歡心。」從之。(會要載此事於四月,今移見契丹遣使之後。)

  耶律元館于京師,嘗詢左右曰:「館中日聞鼓聲,豈習戰陣耶?」或對以俳優戲場,閭裡筵設。上聞之,謂宰相曰:「不若以實諭之。諸軍比無征戰,閱習武藝,亦國家常事耳,且可以示無閑於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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