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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元年十一月


  十一月辛亥朔,賜延渥及將士等錦袍、金帶、緡錢有差。又特遷延渥本州團練使,通判睦元凱、推官李翔、錄事參軍蔡亨、兵馬監押王誨及普並進秩。普初自貝冀往援瀛州,道不通,傳言瀛州已陷,普亦叛去。上召內殿崇班、帶禦器械王應昌問之,對曰:「彼輕兵深入,聞王師來援,其勢固應解去。普無故不應叛。」既而果然。延渥,進卿子。應昌,東明人也。(史普、睦元凱、李翔、蔡亨、王誨,未詳邑裡。)

  癸醜,石州地震。

  詔澶州逃亡軍士,限兩月首身釋罪,仍舊隸籍。

  乙卯,命戶部判官郝太沖詣邢、洺、磁、相、澶、滑、懷、衛、河陽、通利軍安撫。

  北面部署奏:「契丹自瀛州遁去,其眾猶二十萬。偵得其謀,欲乘虛抵貝、冀、天雄軍。」詔督諸路兵及澶州戍卒會天雄軍。

  自契丹入寇,河朔皆城守。右贊善大夫王嶼知冀州,常有破敵之志,日閱戍兵,又集強壯練習之,開門樵采如平日。常上言:「寇若至,必可邀擊,願勿以一郡為憂。」於是遊騎逼城,嶼擊走之,有詔嘉奨。(王嶼,未見。)

  發忻、代州兵赴諸路會合。

  丁巳,詔德清軍,如戎寇南侵,不須固守,率城中軍民並赴澶州,仍令駕前排陣使分兵應接。以其介澶、魏之間,素不修完,屯兵寡少也。

  戊午,詔官所僦京畿車乘,並籍其數,每乘賜千錢,以雪寒故也。

  己未,遣都官員外郎孔揆安撫河東諸州。

  庚申,上謂輔臣曰:「聞寇沿河屯泊,侵擾貝、冀,窺深州,皆不利而去,彼皆有備故也。獨通利軍素無城壁兵甲,若寇漸南,王超等大軍未至,邢、洺即可憂也,宜分兵益為之備。」

  開封府落解士人百余擊登聞鼓,自陳素習武藝,願備軍前役使。上禦便殿召試之,能挽弓者才三人,各賜緡錢,令赴天雄指使。

  辛酉,令隨駕兵自來日以次發赴澶州。

  壬戌,詔北面諸路,如有材勇之士,能入賊壘焚營斬級者,以名聞,當加殊賞。

  詔緣邊州軍,如有契丹、渤海人來投,即給廩食,遣人守護,俟敵退以聞。慮其奸詐,諸處莫能辨故也。

  先是,周瑩召洺州騎士千五百人赴天雄,道與敵遇,力戰,有死傷者。瑩謂其玩寇,將悉誅之。會使者自北來言其事,詔並賜帛及酒藥,諭瑩勿治其罪。

  甲子,上校獵近郊,至丁岡村,見民舍有牆垣頹壞、室廬卑陋者,因幸之,乃稅戶喬謙也。召其家人,賜萬錢、衣三十事,免三年庸調。

  乙丑,詔留守官司,如車駕離京後,有無賴不逞,騷動人民,情理難恕者,並斬訖以聞。

  頒諸路所偵戎寇事宜以示諸將。

  詔京畿諸縣調發軍馬,京東、西諸州運芻糧,民戶今年秋稅展一月限。

  詔應擊登聞鼓邀車駕河北舉人及諸色人,乞扈從先登效用者,令軍頭司第其材勇,引見訖,送諸處指使。

  丙寅,遣都官員外郎王礪、秘書丞許洞、殿中丞皇甫選、大理寺丞李渭,詣澶州安集河北流民。

  丁卯,詔今日以前逃亡軍士,並許首身釋罪,仍隸軍籍,在外者加賜裝錢。

  戊辰,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李繼隆為駕前東面排陣使,馬軍都指揮使葛霸副之,西上閤門使孫全照為都鈐轄,南作坊使張旻為鈐轄。武甯節度使、同平章事石保吉為駕前西面排陣使,步軍都虞候王隱副之,入內副都知秦翰為鈐轄。

  王繼忠之戰於望都也,張旻為定州行營鈐轄,率諸將間道往援。比至,城已陷,旻與敵戰,身被數創,殺一梟將。遲明,複戰,而繼忠為契丹所執。旻還,言天道方利客,先起者勝,宜大舉北伐,並上興師出境之日。上以問輔臣,皆言不可,乃止。於是車駕將親征,旻方戍並代,複奏邊事十餘,多論兵貴持重及所以取勝者。召還,入對,上曰:「契丹入塞,與卿所請北伐之日同,悔不用卿策。今須守澶州,扼橋而未得人,如之何?」旻請行,上喜,故命為東面鈐轄,先令至澶州候敵遠近,旻即馳騎往。秦翰既受命,亟督眾環城浚溝洫以拒戎馬,功畢,寇果暴至,翰不解甲胄凡七十餘日雲。

  己巳,發永興駐泊龍衛、雲騎八指揮赴行在。

  庚午,詔緣河京東、西路諸州軍秋稅並加限兩月。(實錄又於十二月壬午再書,此恐重複,今止存其一。)

  是日,車駕北巡,司天言日抱珥,黃氣充塞,宜不戰而卻,有和解之象。

  曹利用至天雄,孫全照疑契丹不誠,勸王欽若留之。契丹既數失利,複令王繼忠具奏求和好,且言北朝頓兵,不敢劫掠,以待王人。繼忠又與葛霸等書,令速達所奏。是夕,奏入,上因賜繼忠手詔,言已遣利用;又以手詔促利用往,並付繼忠使告契丹,遣人自抵天雄迎援之。繼忠尋亦聞利用留天雄不行,複具奏,乞自澶州別遣使者至北朝,免致緩誤。辛未,車駕次長垣縣,得其奏,遂以前意答焉。

  壬申,次韋城縣。詔知滑州張秉、齊州馬應昌、濮州張晟(未見。)往來河上,部丁夫鑿冰,以防戎馬之度。

  天雄軍聞寇將至,闔城惶遽。王欽若與諸將議探符分守諸門,孫全照曰:「全照將家子,請不探符。諸將自擇便利處所,不肯當者,全照請當之。」既而莫肯守北門者,乃以命全照。欽若亦自分守南門,全照曰:「不可。參政主帥,號令所出,謀畫所決,南北相拒二十裡,請覆待報,必失機會,不如居中央府署,保固腹心,處分四面,則大善。」欽若從之。

  全照素教蓄無地分弩手,皆執朱漆弩,射人馬洞徹重甲,隨所指麾,應用無常。於是大開北門,下釣橋以待之。敵素畏其名,莫敢近北門者,乃環過攻東門,良久,舍東門趨故城。(故城,未詳處所,當考。)夜,複自故城潛師過城南,設伏于狄相廟,遂南攻德清軍。欽若聞之,遣將率精兵追擊,伏起斷其後,天雄兵不能進退。全照請於欽若曰:「若亡此兵,是亡天雄也。北門不足守,全照請救之。」乃引麾下出南門力戰,殺傷其伏兵略盡,天雄兵複得還,存者什三四。敵遂陷德清,知軍、尚食使張旦及其子三班借職利涉、虎翼都虞候胡福等十四人並死之。

  先是,詔王超等率兵赴行在,踰月不至。寇益南侵,上駐蹕韋城,群臣複有以金陵之謀告上宜且避其銳者,上意稍惑,乃召寇准問之。將入,聞內人謂上曰:「群臣輩欲將官家何之乎?何不速還京師!」准入對,上曰:「南巡何如?」准曰:「群臣怯懦無知,不異於鄉老婦人之言。今寇已迫近,四方危心,陛下惟可進尺,不可退寸。河北諸軍,日夜望鑾輿至,士氣當百倍。若回輦數步,則萬眾瓦解,敵乘其勢,金陵亦不可得而至矣。」上意未決。

  准出,遇殿前都指揮使高瓊門屏間,謂曰:「太尉受國厚恩,今日有以報乎?」對曰:「瓊武人,誠願效死。」准複入對,瓊隨入,立庭下,准曰:「陛下不以臣言為然,盍試問瓊等。」遂申前議,詞氣慷慨。瓊仰奏曰:「寇准言是。」且曰:「隨駕軍士父母妻子盡在京師,必不肯棄而南行,中道即亡去耳。願陛下亟幸澶州,臣等效死,敵不難破。」准又言:「機會不可失,宜趨駕。」時王應昌帶禦器械侍側,上顧之,應昌曰:「陛下奉將天討,所向必克,若逗遛不進,恐敵勢益張。或且駐蹕河南,發詔督王超等進軍,寇當自退矣。」上意遂決。

  甲戌,晨發,左右以寒甚,進貂裘絮帽,上卻之,曰:「臣下暴露寒苦,朕獨安用此耶?」夕次衛南縣,遣翰林侍讀學士潘謹修先赴澶州,詔澶州北寨將帥及知州不得擅離屯所,迎候車駕。(記聞雲:王欽若、陳堯叟密奏金陵之謀。按欽若時已在天雄,必無此奏。堯叟本議幸蜀,上既北出,堯叟固亦不復申言,且改圖也。此當是群臣怯懦者別請南幸,偶與欽若前謀合,因誤以為欽若等密奏耳。寇准先破二策於朝,雲不可遠之楚、蜀,今此但雲金陵不可得至,固亦不及蜀也。它書載准語多差謬,蓋不知准先議於朝,後議于韋城,凡兩對,輒並言上幸澶淵時,故率不可據。今略取記聞所載,稍刪潤之。)

  上前賜王繼忠詔許遣使,繼忠複具奏附石普以達。普自貝州遣指使、散直張皓持詣行闕,道出敵寨,為所得,契丹主及其母引皓至車帳前,問勞久之,因令抵天雄,以詔促曹利用。王欽若等疑不敢遣,皓獨還。契丹主及其母賜皓袍帶,館設加等,使繼忠具奏,且請自澶州別遣使速議和好事。於是皓以其奏入,上複賜欽若詔,又令參知政事王旦與欽若手書,俾皓持赴天雄,督利用同北去,並以詔諭繼忠。因謂輔臣曰:「彼雖有善意,國家以安民息戰為念,固許之矣。然彼尚率眾兵深入吾土,又河冰且合,戎馬可渡,亦宜過為之防。朕已決成算,親勵全師。若盟約之際,別有邀求,當決一戰,剪滅此寇。上天景靈,諒必助順。可再督諸將帥,整飭戎容,以便宜從事。」皓,澶州人也。(沈括筆談雲國史載講和事,本末不詳,因著張皓往來及以寇謀告繼隆等,實錄蓋有之,見景德二年正月甲戌。所稱天雄圍合,不知曹利用所在,募遣皓及召見皓子,則恐非也。皓乃石普貝州所遣者,既為寇得,始見上,上因使至天雄,督利用偕往。其子當在貝州,或在他所,安得隨皓在衛南乎?括又雲和議定,始改元景德。此則因王曾筆錄之誤。改元既誤,它所稱咸平六年夏四月,石普先得繼忠書,抑亦未可信也。今並不取。括又為皓子牧志墓,載皓事尤詳,且雲考諸國史而信,蓋飾說也。雖如括所載,皓實上所親遣,則是時上已即師,契丹深入澶、魏矣。皓但當至寇所屯處,乃曰「臣不操質歸,死不復入白溝」,益知所載皆失實。蓋括乃皓孫女壻,直取其妻父說,又增飾之,且以誇世耳,不可據也。)

  契丹既陷德清,是日,率眾抵澶州北,直犯大陣,圍合三面,輕騎由西北隅突進。李繼隆等整軍成列以禦之,分伏勁弩,控扼要害。其統軍順國王撻覽,有機勇,所將皆精銳,方為先鋒,異其旗幟,躬出督戰。威虎軍頭張瓌守床子弩,弩潛發,撻覽中額隕,其徒數十百輩競前輿曳至寨,是夜,撻覽死。敵大挫衄,退卻不敢動,但時遣輕騎來覘王師。瓌,壽光人也。(撻覽死時,上猶未至澶州。劉攽所作寇准傳及他書皆誤,今不取。)

  乙亥,內出陣圖二,一行一止,付殿前都指揮使高瓊等。給諸軍甲胄,及賜緡錢有差。

  丙子,車駕發衛南,李繼隆等使人告捷,又言澶州北城門巷湫隘,望且於南城駐蹕。是日,次南城,以驛舍為行宮,將止焉。寇准固請幸北城,曰:「陛下不過河,則人心危懼,敵氣未懾,非所以取威決勝也。四方征鎮,赴援者日至,又何疑而不往?」高瓊亦固以請,且曰:「陛下若不幸北城,百姓如喪考妣。」簽書樞密院事馮拯在旁呵之,瓊怒曰:「君以文章致位兩府,今敵騎充斥如此,猶責瓊無禮,君何不賦一詩詠退敵騎耶?」即麾衛士進輦,上遂幸北城。至浮橋,猶駐車未進,瓊乃執撾築輦夫背曰:「何不亟行!今已至此,尚何疑焉?」上乃命進輦。既至,登北城門樓,張黃龍旗,諸軍皆呼萬歲,聲聞數十裡,氣勢百倍,敵相視益怖駭。上覽觀營壁,召見李繼隆已下諸將,撫慰者久之,賜諸軍酒食、緡錢。

  戊寅,移禦北城之行營。(二十六日已渡河幸北城,當遂駐蹕。二十八日乃始移禦北城行營,不知何也?豈二十六日卻還宿城南乎?當考。)

  曹利用自天雄赴契丹寨,見其國主、群臣與其宰相韓德讓同處一車,群臣與其主重行別坐,禮容甚簡。以木橫車軛,上設食器,坐利用車下,饋之食。共議和好事,議未決,乃遣左飛龍使韓杞持國主書與利用俱還。詔知澶州、引進使何承矩郊勞,翰林學士趙安仁接伴之,凡覲見儀式,皆安仁所裁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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