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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二十七年(3)


  冬,十月,甲辰朔,吳王謂中書省曰:「軍中士因戰而傷者,不可備行伍。今新宮成,宮外當設備禦,合于宮牆外周圍隙地多造廬舍,令廢疾者居之,晝則治生,夜則巡警,因給糧以贍之。」

  吳王遣起居注吳琳、魏觀等,以幣帛求遺賢于四方,徙蘇州富民實濠州。

  摩該以兵入山西,定盂州、忻州,下漷州,遂攻真定,詔伊蘇自河間以兵會摩該,已而不果,命伊蘇還河間,摩該還彰德。

  乙巳,皇太子奏以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信為山東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樞密院事。立中書分省于真定路。丙午,加司徒、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宣為沂國公。

  吳命百官禮儀俱尚左,改右相國為左,左相國為右,餘官如之。又定國子學官制,以博士許存仁為祭酒,劉承直為司業,改太史監為院,以太史監令劉基為院使。

  朱亮祖兵至黃岩州,方國瑛遁海上,守將哈爾魯降。

  丁未,享於太廟。

  吳王敕禮官曰:「自古忠臣義士,捨生取義,身沒名存,垂訓於天下,若元右丞余闕守安慶,屹然當南北之沖,援絕力窮,舉家皆死,節義凜然。又有江州總管李黼,自守孤城,力抗強敵,臨難死義,與闕同轍。褒崇前代忠義,所以厲風俗也。宜令有司建祠、肖像,歲時祀之。」

  壬子,詔庫庫特穆爾落太傅、中書左丞相並諸兼領職事,仍前河南王,以汝州為食邑。其弟托音特穆爾以集賢學士與庫庫特穆爾同居河南府,而以河南府為梁王食邑。從行官屬,悉令還朝。凡庫庫特穆爾所總諸軍在帳前者,命白索珠、浩爾齊統之;在河南者,中書平章政事李克彝統之;在山東者,太保、中書右丞相伊蘇統之;在山西者,少保、中書左丞相薩藍托裡統之;在河北者,知樞密院事摩該統之;唯關保仍統本部諸軍。庫庫特穆爾既受詔,即退軍屯澤州。

  是日,赦天下。

  吳置禦史台,以湯和為左御史大夫,鄧愈為右御史大夫,劉基、章溢為禦史中丞,基仍兼太中院。王諭之曰:「國家所立,惟三大府總天下之政,中書政之本,都督府掌軍旅,禦史台糾察百司。朝廷紀綱,盡系於此,其職實惟清要。卿等當思正己以率下,忠勤上事上,毋徒擁虛位而漫不可否,毋委靡因循以縱奸長惡,毋假公濟私以傷人害物。詩雲:『剛亦不吐,柔亦不茹。』此大臣之體也。」

  甲寅,吳命湯和為征南將軍,吳禎為副,討方國珍于慶元。

  壬戌,吳命中書省定律令,以李善長為總裁官,楊憲、劉基、陶安等為議律官。

  初,王以唐、宋皆有成律斷獄,惟元不仿古制,取一時所行之事為條格,胥吏易為奸弊。自平武昌以來,即議定律,至是台諫已立,各道按察司將巡曆郡縣,欲頒成法,俾內外遵守,故有是命。複諭之曰:「立法貴在簡當,使言直理明,人人易曉。若條緒繁多,或一事而兩端,可輕可重,使貪猾之吏得以因緣為奸,則所以禁殘暴者,反以賊善良,非良法也,務求適中以去繁弊。夫網密則水無大魚,法密則國無全民,卿等宜盡心參究,凡刑名條目,逐一采上,吾與卿等面議斟酌,庶可以久遠行之。」

  丙辰,吳王遣使以書遣李思齊、張良弼。便息兵解鬥。思齊等得書不報。

  辛酉,吳王謂徐達等曰:「中原攏攘,人民離散,山東則王宣反側,河南則庫庫跋扈,關隴則李思齊、張思道彼此猜忌。元祚將亡,其幾已見,今欲北伐,何以決勝?」常遇春曰:「今南方已定,兵力有餘,直搗元都,以我百戰之師,敵彼久逸之卒,挺竿而可勝也。都城既克,有似破竹之勢,乘勝長驅,餘可建瓴而下矣。」王曰:「元建都百年,城守必固。若懸師深入,不能即破,頓於堅城之下,饋餉不繼,援兵四集,進不得戰,退無所據,非我利也。吾欲先取山東,撤其屏蔽;旋師河南,斷其羽翼;拔潼關而守之,據其戶樞。天下形勢入我掌握,然後進兵元都,則彼勢孤援絕,不戰可克。既克其都,鼓行雲中、九原以及並隴,可席捲而下矣。」諸將皆曰:「善!」

  甲子,吳王命中書右丞相、信國公徐達為征討大將軍,中書平章政事、掌軍國重事常遇春為副將軍,率師二十五萬,由淮入河,北取中原。

  是時名將必推達、遇春,兩人才勇相類,遇春慓疾敢深入,而達尤長於謀略。遇春每下城邑,不能無誅僇;達所至不擾,即獲壯士與諜,結以恩義,俾為己用,至是吳王面諭諸將曰:「禦軍持重有紀律,戰勝攻取,得為將之體者,莫如大將軍達;當百萬眾,摧鋒陷堅,莫如副將軍遇春,然身為大將,好與小校角,甚非所望也。」

  吳王命中書平章政事胡廷瑞為征南將軍,江西行省左丞何文輝為副,率安吉、甯國、南昌、袁、贛、滁、和、無為等衛軍由江西取福建,以湖廣參政戴德隨征。又命平章楊璟、左丞周德興、參政周彬,率武昌、荊州、益陽、常德、潭、嶽、衡、澧等衛軍取廣西。文輝初為王養子,賜姓朱氏,至是複何姓。

  乙丑,以集賢大學士丁好禮為中書添設平章政事。

  吳王遣世子及次子往謁臨濠諸墓,命中書擇官輔導以行,凡所過郡邑城隍及山川之神,皆祭以少牢。

  丙寅,平章內史關保封許國公。

  吳王以檄諭齊魯、河洛、燕薊、秦晉官民,令速歸附。

  丁卯,吳大將軍徐達等師次淮安,遣人招諭王宣及子信。

  己巳,吳王以大軍進取中原,恐托音特穆爾乘間竊發,命廬州、安豐、六安、濠、泗、蘄、黃、襄陽各嚴兵守備。

  吳湖廣行省遣兵取寶慶新化縣,擊守將麻周,破之。

  吳朱亮祖進兵溫州,克其城,方明善先遁去。亮祖分兵徇瑞安,其守將謝伯通以城降。

  辛未,沂州王信既得徐達書,乃遣使納款于吳,且奉表賀平張士誠。吳王遣徐唐、李儀等赴沂州,授信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麾下官將皆仍舊職,令所部軍馬悉聽大將軍節制。時信與其父宣,陰持兩端,外雖請降,內實修備。王知之,乃遣人密諭徐達勒兵趨沂州以觀其變。

  十一月,癸酉朔,吳朱亮祖襲敗方明善於樂清之盤嶼,追至楚門海口,遣百戶李德招諭之。

  乙亥,明升遣其臣鄧良叟聘于吳,吳王命良叟從大將軍觀所下城邑。

  丙子,吳徐達師次下邳,都督同知張興祖由徐州進取山東。

  己卯,吳徐達兵至榆林鎮,僉院酈毅、鎮撫孫惟德降。達令黃逢等守之。

  庚辰,吳平章韓政師次梁城,同知樞密院盧斌、僉院程福等降。

  辛巳,吳征南將軍湯和克慶元。

  先是和兵自紹興渡曹娥江,進次餘姚,降其知州李密及上虞縣尹沈溫,遂進兵慶元城下,攻其西門,府判徐善等率屬官耆老自西門出降。方國珍驅所部乘海舟遁去,和率兵追之。國珍以眾迎戰,和擊敗之,擒其將方惟益等,國珍率餘眾入海。和還師慶無,徇下定海、慈溪諸縣。

  吳王遣使至延平,招諭平章陳友定。友定置酒大會諸將及賓客,殺吳使者,瀝其血酒甕中,與眾酌飲之,誓於眾曰:「吾曹並受朝廷厚恩,有不以死拒者,身磔,妻子戮!」遂往巡視福州,嚴兵為拒守計。

  徐唐等至沂州,王宣不欲行,乃使其子信密往莒州募兵,為備禦計,而遣其員外郎王仲綱等詐來犒師以緩攻,徐達受而遣之。仲綱等既還,宣即以兵劫徐唐等,欲殺之,唐得脫,走達軍,達即以師抵沂州,營於北門。達猶欲降之,遣梁鎮撫往說,宣陽許之,尋複閉門拒守,達怒,遂急攻其城,宣待信募兵未還,自度不能支,乃開西門出降。達令宣為書,遣鎮撫孫惟德招降信,信殺惟德,與其兄仁走山西。於是嶧、莒、海州及沭陽、日照、贛榆、沂水諸縣皆來降。達以宣反覆,並怒其子信殺惟德,執宣戮之,命指揮韓溫守沂州。

  乙酉,吳定大都督府及鹽運司、起居注、給事中官制。

  方國珍遁入海島。己醜,吳王命平章廖永忠為征南副將軍,自海道會湯和討之,國珍遣經歷郭春及其子文信詣朱亮祖納款。

  丙戌,以平章政事伊嚕特穆爾、知樞密院事鄂勒哲特穆爾、平章政事巴延特穆爾並知大撫軍院事。

  庚寅,吳王遣使諭徐達等曰:「聞將軍已下沂州,未知兵欲何向?如向益都,當遣精銳將士,于黃河扼其衝要,以斷援兵,使彼外不得進,內無所望,我軍勢重力專,可以必克。如未下益都,即宜進取濟寧、濟南,二郡既下,則益都以東勢窮力竭,如囊中之物,可不攻而自下矣。然兵難遙度,隨機應變,尤在將軍。」時金、火二星會于星紀,望後,火逐金過齊、魯之分,太史占曰:「宜大展兵威,故有是諭。

  方國珍部將多降于吳,湯和複遣人持書招之。壬辰,國珍遣郎中承廣、員外郎陳永詣和乞降,又遣其子明善、明則、從子明鞏等納首院諸印。

  乙未,以知樞密院事摩該為中書平章政事,太尉、中書左丞相特哩特穆爾為大撫軍院使。

  是日,冬至,吳太史院進戊申歲《大統曆》。王謂院使劉基曰:「古者以季冬頒來歲之曆,似為太遲,今於冬至亦未宜,明年以後,皆以十月朔進。」初,《戊申曆》成,將刊佈,基與其屬高翼以錄本進,王覽之,謂其曰:「此眾人為之乎?」對曰:「是臣二人詳定。」王曰:「天象之行有遲速,古今曆法有疏密,苟不得其要,不能無差。春秋時,鄭國一辭命,必草創、討論、修飾、潤色,然後用之,故少有缺失,辭命尚如此,而況於造曆乎?公等須各盡心,務求至當。」基等乃以所錄再詳校而後刊之。

  丙申,吳朱亮祖兵至黃岩,方國瑛及其兄子明善來見,送之建康。

  丁酉,命關保分省于晉寧。

  庚子,吳克滕州。

  初,徐達令平章韓政分兵扼黃河,以斷山東援兵,政乃遣千戶趙實略滕州。其守將初議固守,已而遁去,遂克其城。

  辛醜,吳徐達攻下益都,平章李老保降,宣慰使巴延布哈、總管胡浚、知院張俊皆死之。達遂徇下壽光、臨淄、昌樂、高苑,令指揮葉國珍等守之。

  初,吳軍壓境,巴延布哈力戰以拒。及城陷,巴延布哈還,拜其母曰:「兒忠孝不能兩全,有二弟,可為終養。」已乃趨官舍,坐堂上,吳將素聞其賢,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縛之。巴延布哈曰:「我元朝進士,官至極品,臣各為其主,豈肯事二姓乎!」遂不屈而死。其妻阿嚕珍及二弟之妻,各抱幼子投井死。

  李老保,陽武人,又名保保,從察罕特穆爾起兵,數有功,後為平章,留守益都,至是降,送至建康。後從吳王如汴,王使招諭庫庫特穆爾,庫庫鴆殺之。

  壬寅,吳胡廷瑞率師渡杉關,略光澤,下之。

  太常禮儀院使陳祖仁與翰林學士承旨王時、待制黃晘、編修黃肅伏闕上書言:「近者南軍侵陷全齊,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雖命丞相伊蘇出師,軍馬數少,勢力孤危,而中原諸軍,左牽右掣,調度失宜,京城四面,茫無屏蔽,宗社安危,正在今日。臣等以為馭天下之勢,當論其輕重、強弱。遠近、先後,不宜膠於一偏,狃於故轍。前日南軍僻在一方,而庫庫特穆爾近在肘腑,勢將竊持國柄,故宜先於致討,以南軍遠而輕,庫庫近而重也。今庫庫勢已窮蹙,而南軍突至,勢將不利於宗社,故宜先於救難,則庫庫弱而輕,南軍強而重也。當此之時,宜審其輕重強弱,改弦更張,而撫軍諸官亦宜以公天下為心,審時制宜。今庫庫黨與離散豈能複肆跋扈!若令將見調軍馬倍道東行,勤王赴難,與伊蘇聲勢相援,仍遣重臣分道宣諭催督,庶幾得宜。如複膠於前說,動以言者為為庫庫遊說而鉗天下之口,不幸猝有意外之變,朝廷亦不得聞,而天下之事去矣。」書奏,不報。

  吳王召浙江按察僉事章溢入朝,命其子存道守處州,諭群臣曰:「溢雖儒臣,父子宣力一方,寇盜悉平,功不在諸將後。」複問溢:「征閩諸將何如?」溢曰:「湯和由海道進,胡廷瑞自江西入,必勝。然閩中尤服李文忠威信,若令文忠從浦城取建寧,此萬全策也。」王即命文忠屯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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