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 | 上頁 下頁 |
寶慶元年(2) |
|
秋,七月,壬戌,將作監張忠恕輪對,帝曰:「詔下兩月,應者絕少,縱有之,亦未盡忠讜也。」忠恕引其伯父栻之言曰:「欲求仗節死義之臣,必求犯顏敢諫之臣。」既而忠恕自知不為時所容,力請外補,遂出知贛州。 乙丑,陳貴誼言:「近下詔求言,恐詞有過直,乞賜包容。」帝曰:「太凡聽言,善者從之,非理者當容納之。」 詔:「三衙、臨安府、兩浙路軍囚,杖以下釋之。」 丁醜,權工部侍郎喬行簡論及濟王事,帝曰:「朕待濟王,可謂至矣。」行簡曰:「濟王之罪,人所共知,當如周公待管、蔡之心,又當取孟子知周公受過之意。」 滁州水,詔發會子三千緡,米六百石,賑恤被災之家。 乙酉,行大宋元寶錢。 禮部侍郎真德秀言:「高宗六飛南幸,駐蹕錢塘,其與前世之君披攘荊棘以立朝廷者,殆無以異,其艱勤可謂五矣。孝宗嗣守丕緒,志清中原,二十八年間,搜鑒英材,精厲聽斷,未嘗一日少懈,用能保固大業,垂萬世無疆之休。今陛下所禦之宮庭,既二祖儲神間燕之地也,仰瞻楹桷,俯視軒墀,常若二祖時臨其上。念昔者創守之惟艱,思今日繼承之匪易,則兢業祗懼,其容少忽乎!此臣之所欲獻者一。陛下前所居室,密邇東朝,惟思曲盡人子之恭,其敢遽當人主之奉!今宮閣暨乘輿服用之需,頤指使令之便,必將浸備於昔。臣知聖性恬淡,固非外物可移;然以一心而受眾攻,非卓然剛明弗惑,未有不浸淫而蠹蝕者。然則惟學可以養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新近君子可以維持此心。蓋理義之與物欲,相為消長者也。篤志於學,則日與聖賢為徒而有自得之樂;持身以敬,則凜如神明在上而無非僻之侵;親賢人、君子之時多,則規儆日聞,諂邪不得而惑。三者交致其力,則聖心湛然,如日之明,如水之清,理義長為之主,而私欲不能奪矣。此臣之所欲獻者二。三年之喪,行于宮壼,非獨衰麻在躬而已;哀慕之存於心者不可頃刻忘,憂戚之形於色者不可斯須已。古者卒哭而廬居,小祥而堊室,今雖未能如昔,然居處之制,不可不極其樸素也。古者服喪,非有疾不飲酒食肉,今雖未能如昔,然饔人大官之供,不可不極其菲儉也。古者終喪不處於內,今雖未能如昔,然防微謹獨,屏遠聲色,不可不極其嚴也。食則見先帝於羹,立則見先帝於牆,庶幾不負罔極之恩,丕昭純孝之實。倘因移禦之適,凡所以自奉者,少異于居喪之議,則雖衰麻在躬,猶不服也。此臣之所欲獻者三。陛下前者日侍慈明,兩宮之情,常歡然而無間。今視膳問安之敬雖無改於昔,而其期有時矣。古之事親者,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一舉足,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況太后親舉神器以授陛下,同聽萬幾,曾未數月,褰裳去之,如脫敝屣,隆恩厚德,與天地無極,陛下將何以報之乎?然則恭勤之禮,孝養之誠,當有加於前日可也。至於兩宮侍禦之臣,恩義當使如一,愛其親者,及其犬馬,況左右使令者乎?今群臣、萬物之命,系于兩宮,惟兩宮慈孝交隆於上,則群臣、萬物皆有所恃以為安,而兩宮侍禦之臣亦得以保其富貴。此臣所欲獻者四。」又言:「臣竊謂古者平日視朝以為常度,人主與天同運,故必與日俱出,以臨照百官,是陽德宣昭,政機無壅。先皇帝每旦禦朝,率在卯辰之間。陛下始初清明,正厲精庶政之日,而晨興聽事,乃頗後於先帝之時。正使宇內宴寧,猶恐示人以怠,況中外多虞之際乎?孔子曰:『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亡之端。』惟陛下深味斯言,自今臨朝必以日出為節,於以法乾健而體離明,通下情而達民隱,實初政之首務也。」 彭義斌下真定,道西山,與博羅罕等軍相望。義斌分嚴實以帳下兵,陽助而陰伺之。實知事迫,即赴博羅罕軍,與之合,遂與義斌戰于內黃之五馬山,義斌兵潰。史天澤以銳卒略其後,遂擒義斌;說之降,義斌厲聲曰:「我大宋臣,義豈為它人屬耶!」遂死之。 於是京東州縣複為實有,實統有全魏,十分齊之三,魯之九,凡五十四城,後又割大名、彰德外屬,而益以德、袞、濟、單四州。時所在殘毀,獨實境內治安,四方爭赴之。 八月,壬寅,以司農丞姚子才封事切直,進官一秩,授秘書郎。 癸卯,以傅伯成、楊簡,先朝耆德,召赴行在,又擢趙䈣夫直秘閣、福建提刑,從真德秀之薦也。 丙午,詔:「侍從、給舍、台諫、卿監、郎官及在外前執政、侍從、諸路帥臣、監司,各舉廉吏三人。」 戊申,詔:「侍從、兩省、台諫等舉堪充將帥三人。」 己酉,地震。 甲寅,詔以程頤四世孫源為籍田令。 乙卯,罷直學士院真德秀、考功員外郎洪諮夔。諮夔訟事剴切,嘗上書曰:「昔之宰相,端委廟堂,進退百官;今之宰相,招權枘賄,倚勢作威而已。台諫月課將臨,筆不敢下。稱量議論之異同,揣摩情分之厚薄,可否未決,吞吐不能。其相率勇往而不顧者,恭請聖駕款謁景靈宮而已。」德秀語人曰:「讀洪考功封事,德秀殊有愧色。」史彌遠深銜之。及梁成大為監察禦史,凡忤彌遠意者,與莫澤、李知孝三人相繼擊之。給事中王塈等,駁德秀所主濟王贈典,莫澤等既劾之,遂命德秀提舉玉隆宮。諮夔亦言濟王冤,成大等複交劾之,鐫二鐵。由是名人賢士,排斥殆盡,人目之為「三凶。」 丁巳,詔:「監司、守令各精白自新,以稱朕意。其或不悛,必罰無赦!」 除紹興府每歲經總制虛額錢九萬餘貫。 金鞏州元帥田瑞反,行省完顏哈達討之,移文喻之曰:「罪止田瑞一身,餘無所問。」不數日,瑞弟濟斬瑞以降。哈達如約,撫定一州,民賴以寧。 九月,己未,禦史李知孝,奏大理評事胡夢昱上書言濟王事,辭語狂悖。詔夢昱除名勒停,象州羈管。 冬,十月,癸巳,有流星大如太白。 甲午,林略進對,論及渡江初偽齊連兵事,帝曰:「是時亦是諸將不協,故劉豫敢來犯。」略曰:「仰見陛下于中興本末留神。」帝曰:「今日不特兵少,且訓練不精。若兵勢既張,敵自不能為患。」 金主謂台諫完顏素蘭、陳規曰:「宋人輕犯邊界,我以輕騎襲之,冀其懲創通好,以息吾民耳。夏人從來臣屬我朝,今稱帝以和,我尚不以為辱。果得和好以安吾民,尚欲用兵乎!卿等宜悉此意。」 知紹興府汪剛奏:「會稽攢宮所在,稅賦盡免折科;山陰同應辦之勞,乞照會稽除免。」詔權免三年。 喬行簡上疏曰:「求賢、求言二詔之頒,果能確守初意,深求實益,則人才振而治本立,國威張而奸宄銷。臣竊觀近事,似或不然。夫自侍從至郎官凡幾人,自臨司至郡守凡幾人,今其所舉賢能才識之士,又不知其幾也,陛下蓋嘗摭其一二,欲召用之矣。凡內外大小之臣,囊封來上,或直或巽,或切或泛,無所不有,陛下亦嘗摭其一二,見之施行,且褒賞之矣。而天下終疑陛下為具文者,蓋以所召者,非久無宦情決不肯來之人,則年已衰暮決不可來之人耳,彼風節素著,持正不阿,廉介有守,臨事不撓者,論薦雖多,固未嘗召也。其所施行褒賞者,往往皆末節細故,無關理亂,粗述古今,不至抵觸,然後取之,以示吾有聽受之意。其間亦豈無深憂遠識高出眾見之表,忠言至計有補聖聽之聰者?固未聞採納而用之也。自陛下臨禦至今,班行之彥,麾節之臣,有因論列而去,有因自請而歸;其人或以職業有聞,或以言語自見,天下未知其得罪之由,徒見其置散投閑,倏來驟去,甚至廢罷而鐫級,削奪而流竄,皆以為陛下黜遠善士,厭惡直言,去者遂以此而得名,朝廷乃因此而獲謗,亦何便於此?」 十一月,癸亥,以宣繒兼同知樞密院事,薛極參知政事,葛洪簽書樞密院事。 詔:「邵州系潛藩,升為寶慶府。筠州與禦名聲近,改為瑞州。」 蒙古使人如高麗,未至,盜殺之。自是高麗與蒙古不通。 彭義斌既敗,武仙勢益蹙,潛令諜者結死士,匿真定城中大曆寺為內應,仙夜斬關而入,據之。蒙古史天澤出奔稾城。 金內族旺嘉努故殺鮮於主簿,權貴多救之者,金主曰:「英王脫兄,敢妄撻一人乎?朕為人主,敢以無罪害一人乎?國家衰弱之際,生靈有幾何!而族子恃勢殺一主簿,吾民無主矣。」特命斬之。 金詔有司為死節士十三人立褒忠廟。 乙丑,楊石進封新安郡王。丙寅,楊谷進封永甯郡王。真德秀上言:「戚裡之賢,加以王爵,稽諸典故,所未前聞。其老成靜重,避遠權勢,治家教子,風采凜然,誠近世戚畹之所未有。然臣觀古今載籍之傳,莫不以恩寵太甚為外家之深戒,蓋倚伏無常,古今所畏。望陛下清燕之間,常思所以安全外族,俾蒙謙謹之福而不蹈滿盈之咎,誠宗社無疆之休。」 辛未,詔:「行都及諸路公私僦舍錢米經減者,減三分。」從朱端常請也。 庚辰,幹辦諸事司糧料院趙彥覃言州縣折色病民,帝曰:「纖悉如此,殊失愛民之意。 辛卯,詔:「中外系囚,杖以下釋之。」 甲申,再貶魏了翁官,罷真德秀祠祿。 初,胡夢昱之貶,了翁出關送別,右正言李知孝遂指了翁首倡異論,將擊之。史彌遠猶畏公議,外示優禮,改權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辭,乃出知常德府。乙酉,諫議大夫朱端常,劾魏了翁欺世盜名,朋邪謗國,德秀奏劄詆誣。詔了翁落職,罷新任,追一官,靖州居住,德秀落職,罷祠。知孝上書,乞竄德秀以正典刑。梁成大亦言了翁雖經追竄,人以為罪大罰輕,德秀狂僣悖謬,不減了翁。彌遠勸帝下其章,帝曰:「仲尼不為已甚。」乃止。成大遺書所親曰:「真德秀乃真小人,魏了翁乃偽君子。此舉大快公論。」識者笑之。 壬辰,禦射殿,閱崇政殿親從射藝,遷補有差。 癸醜,太學正徐介進對,論《中庸》謹獨之旨,帝曰:「此是以敬存心,不愧屋漏之意。」 金主命趙秉文、楊雲翼作《龜鏡萬年錄》。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