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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四年


  嘉定四年 金大安三年,蒙古太祖六年

  春,正月,乙酉朔,馬湖蠻攻嘉定犍為之利店寨。馬湖蠻者,西爨昆明之別種也,始欲寇中鎮寨,寨有備,不可入,聞利店稍富實而寨丁少,乃攻利店。知寨、保義郎段松,遣寨丁七十餘人迎敵,或死或逃,蠻遂圍之。寨地勢窪,蠻乘高投木石擊之,眾莫能抗。己醜,蠻以雲梯登城,松力戰無援,被執,臠割死。安撫使許奕調兵援之,蠻已焚掠而去。

  丙午,詔:「湖南、江西諸州縣經賊蹂踐者,監司、守臣考縣令安集之實,第其能否以聞。」

  西域哈喇嚕部降於蒙古。

  二月,壬戌,授羅世傳武翼郎、閤門祗侯。旋賜黑風峒名效忠,賜以銅印。世傳乞補文資,乃以為通直郎、簽書鎮南軍節度判官廳公事。世傳疑不出。

  蒙古伐金。時金將鼎蘇擁重兵守野狐嶺,蒙古主使察罕覘虛實,還,言彼馬足輕動,不足畏也。蒙古主鼓行而前,遂破其軍,取大水濼、豐利等縣。師還,以察罕為禦帳前首千戶。

  金人複築烏舍堡。

  伊喇尼爾,故遼人也,金召為參議、留守等官,皆辭不受;聞蒙古兵至,私語所親曰:「為國復仇,此其時也!」率其黨百餘人詣軍門,獻十策。蒙古主召見,與語,奇之,問:「爾生何地?」曰:「霸州。」因號為霸州元帥。

  閏月,辛亥,詔:「諸路格朝廷賑恤之令及發盜不即捕者,重罪之。」

  三月,丙子,沔州將劉世雄等,謀據仙人原作亂,伏誅。

  臨安大火,焚省部等官舍,延及太廟,詔遷神主于壽慈宮;三日,火息,乃還太廟。省部皆寓治驛寺,焚民居二千餘家。

  金中都大悲閣災,延及民居。

  金括民間馬,令職官出馬有差。

  金平章政事孫即康致仁,尋卒。金以禦史中丞完顏承裕為參知政事。

  夏,四月,甲申,禁福建、兩浙州縣科折鹽酒。

  國子司業劉爚請開偽學禁。

  己醜,以吳曦沒官田租代輸關外四州旱傷秋稅。

  金主聞蒙古主自將南下,大懼,釋納哈塔邁珠之囚,令西北路招討使鈕祜祿哈達請和於蒙古,蒙古主不許。金主乃命平章政事通吉思忠、能知政事完顏承裕行省事於撫州,西京留守赫舍哩執中行樞密院事,以備邊。

  金以參知政事鄂屯忠孝為右丞,戶部尚書梁鏜為參知政事。

  金主集三品以上官議兵事,相持莫決。尚書令史李英上疏言:「珠赫哷果勒齊、穆延盡忠等,先朝嘗任使,可與商略大計。」又曰:「比來增築城郭,修完樓櫓,事勢可知。山東、河北不大其聲援,則京師為孤城矣。」金主召平定州刺史趙秉文論備邊之策,秉文言:「我軍聚於宣德,城小,列營其外,涉暑雨,器械弛散,人且病,深秋敵至,將不利。可遣臨潢一軍搗其虛,則山西之圍可解,兵法所謂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金主不能用。

  是月,四川制置大使置安邊司以經制蠻事,命成都路提刑李埴、保州路安撫許奕共領之。先是安丙議發兵討蠻,埴以為然,奕謂曠日持久,不如招降,議久不決。會敘州獲蠻人數十,鞫之,其與於利店之亂者只三人。奕榜境上,諭蠻人能以利店所掠人口來歸,即釋此三人;又遣諜入蠻中,怵以利害。蠻人請如約,未幾中悔;埴聲言某日以兵出寨,蠻人悚懼;尋知為揚聲紿己,蠻人益無所憚。

  五月,乙亥,賜禮部進士趙建大以下四百六十五人及第、出身。

  六月,丁亥,遣余嶸賀金主生辰。時金有蒙古之難,不暇延使者,至涿州而還。

  辛醜,更定四川諸軍軍額。

  壬寅,金更定軍前賞罰格。

  秋,七月,壬戌,太白晝見。

  丙寅,詔:「四川官吏嘗受偽命者,毋得敘用。」

  丁醜,詔:「軍興以來爵賞冒濫者,聽自陳,除其罪。」

  八月,夏國主安全卒,年四十二,諡為敬穆皇帝,廟號襄宗,墓曰康陵。族子大都督府主遵頊立,改元光定。

  先是金遣耶律阿哈使於北使,阿哈見蒙古主姿貌異常,歸心焉,陰輸以國事。阿哈善騎射,通諸國語,蒙古主愛之,問曰:「汝肯臣我,以何為信?」對曰:「願以子弟為質。」未幾,偕其弟圖哈至,蒙古主命圖哈直宿衛,阿哈參預機謀。金人訝其使久不還,系其家屬,阿哈殊不介意,蒙古主妻以貴臣之女。至是命左帥哲伯略地,以阿哈為先鋒。

  金通吉思忠、完顏承裕繕烏舍堡,未及設備,蒙古哲伯遣阿哈以輕兵奄至,拔烏舍堡及烏雲營,思忠等敗走。時汾陽郡公郭寶玉屯定州,舉其軍降於蒙古。蒙古遂破白登城,進攻西京,七日,赫舍哩執中等懼,率麾下百騎棄城突圍走。蒙古主以精騎三千馳之,金兵大敗。追至翠屏山,承裕不敢拒戰,退至宣平縣界。土豪請以土兵為前鋒,行省兵為聲援,承裕畏怯不能用,但問此去宣德間道而已。土豪嗤之曰:「溪澗曲折,我輩諳知之,行省不知用地利力戰,但謀走耳。」其夜,承裕引兵南行,蒙古踵擊之,至會河堡,金兵大潰,承裕脫身走入宣德。蒙古穆呼哩乘勝進薄宣德,遂克德興。

  九月,辛酉,馬湖蠻複寇邊。

  先是蠻人以黃紙作牒移嘉州,其語殊倨,安邊司俾寨官卻之。既而提刑司令寨官諭以先歸所掠,蠻人語益嫚,遂犯敘州,至宣化之二十裡。李埴怒守臣史師道文報稽遲,劾之,鐫二級,罷歸。

  乙亥,羅世傳為其徒胡有功所殺,詔以世傳官授之。峒寇為患三年,至是平,人皆相慶。

  丁醜,詔:「附會開邊得罪之人,自今毋得敘用。」

  蒙古兵薄居庸關,守將完顏福壽棄送遁,哲伯遂入關。金中都戒嚴,禁男子不得輒出城。蒙古游奕至都城下,金主議以細軍五千自衛奔南京。會細軍五百人自相激厲,誓死迎戰,蒙古兵多傷,問所俘鄉民:「此軍有幾?」鄉民紿之曰:「二十萬。」蒙古懼,遂襲群牧監,驅其馬而歸。金主乃止。

  郭寶玉既以軍降,穆呼哩引之見蒙古主,問取中原之策。寶玉曰:「中原勢大,不可忽也。西南諸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藉以圖金,必得志焉。」又言:「建國之初,宜頒新令。」蒙古主從之,於是頒條畫五章。如出軍不得妄殺;刑獄惟重罪處死,其餘雜犯,量情笞決;軍戶,蒙古、色目人每丁起一軍,漢人有田四頃、人三丁者簽一軍,年十五以上成丁,六十破老,站戶與軍戶同;民匠限地一頃;僧道無益于國有損於民者,悉行禁止之。類皆寶玉所陳也。

  冬,十月,甲辰,以金國有難,命江淮、京湖、四川制置司謹邊備。

  時和議方堅,皆漫不置意,唯趙方在江陵,知金人北逼于蒙古,計必南遷,乃增修三海、八匱以壯形勢。荊門有東、西兩山,最為險要,乃築堡於其上,增戍兵以遏敵沖。又拔土豪孟宗政等補以官,日夜為嚴備。

  金命泰州刺史珠赫哷果勒齊屯兵通玄門外,金主自出巡撫諸軍。未幾,罷宣德行省,升縉山縣為鎮州,以果勒齊為防禦使,權元帥右都監。

  十一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先是金上京留守圖克坦鎰上言:「自國家與蒙古交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並力備禦。昌、桓、撫三州,素號富實,人皆健勇,可內徙之以益兵勢,人畜財貨,不至亡失。」參政梁鏜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從鏜謀。鎰複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須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

  金主不悅,曰:「無故置行省,徒搖人心耳。」不從。鎰乃遣同知烏克遜鄂屯將兵二萬入衛中都,金主嘉之,征拜右丞相。

  金簽中都在城軍。

  金殺河南陳言人郝贊。

  蒙古主複遣其子卓沁、察罕台、諤格德依分徇雲內、東勝、武、朔等州,下之。於是德興府、弘州、昌平、懷來、縉山、豐潤、密雲、撫甯、集寧,東過平、灤,南至清、滄,由臨洪逾遼河,西南抵忻、代,無不殘破。

  金赫舍哩執中之棄西京而還也,至蔚州,擅取官庫銀五千兩及衣幣諸物,奪官民馬與從行人,入紫荊關,殺淶水令。至中都,金主皆不問,以為右副元帥。執中益無所忌憚,自請兵二萬北屯宣平。金主與之三千,令屯媯州,執中不悅。

  金平章政事通志思忠,參知政事完顏承裕,坐覆全軍,思忠除名,承裕責授咸平路兵馬總管,將士以其罰輕,益不用命。

  金益都人楊安國,少無賴,以鬻鞍材為業,市人呼為楊鞍兒,遂自名楊安兒。泰和中,金人南侵,山東無賴往往相聚剽掠,命州縣招捕之。安兒時為群盜,亦請降,隸名軍中,累官至防禦使。及蒙古兵薄中都,詔詔鐵亢敢戰軍,得千餘人,以唐古哈達為都統,安兒副之,以戍邊。安兒至雞鳴山,不進,金主驛召問狀,安兒乃曰:「平章、參政軍數十萬在前,無可慮者。屯聚雞鳴山,所以備間道透漏者耳。」金主信之。安兒亡歸山東,與張汝楫聚黨攻劫州縣,殺掠官吏,山東大擾。

  夏人數擾邠、岐,金陝西安撫使檄同知轉運使事韓玉以鳳翔總管判官為都統府募軍,旬日得萬人,與夏人戰,敗之。時夏兵方圍平涼,又戰于北原,夏人疑大軍至,解去。當路者忌其功,驛奏玉與夏人有謀,金主疑之,使使者授玉河平府節度副使,且覘其軍。

  先是華州李公直,以中都被圍,謀舉兵入援,而玉恃其軍為可用,亦欲為勤王之舉,乃傳檄州縣雲:「事推其本,禍有所基。始自賊臣,私容奸賂,繼緣二帥,貪固威權。」又雲:「裹糧坐費,盡膏血於生靈;棄甲複來,竭資儲于國計。要權力而望形勢,連歲月而守妻孥。」又雲:「人誰無死,有臣子之當然;事至於今,忍君親之弗顧!勿謂百年身後,虛名一聽史臣;只如今日目前,何顏再居人世!」公直軍行有日,有違約者,輒以軍法從事,京兆統軍因謂公直據華州反,遣都統楊珪襲殺之。公直曾為書約玉,玉不預知,其書為安撫所得;及使者覘玉軍,且疑預公直之謀,即實其罪。玉囚死于華州。

  十二月,辛巳,奉議郎張鎡,坐扇搖國本,除名,象州羈管。鎡,俊之孫也。初,史彌遠欲去韓侂胄,鎡預其謀,方議所以處侂胄,鎡曰:「殺之足矣。」彌遠語人曰:「真將種也!」心忌之,至是乃構以罪。

  癸未,以會子折閱不行,遣官體訪江、浙諸州。

  著作佐郎真德秀輪對,因論災異曰:「近歲以來,旱蝗頻仍,饑饉相踵。陛下嚴恭寅畏,不敢荒甯,憂閔元元,形於玉色,上天降康,遂以有年,亦足以觀感格之誠矣。而比者乾度告愆,星文示異。夫宮庭屋漏之邃,起居動作之微,一念方萌,天已洞監。陛下誠能守兢業之志,防慢易之私,孜孜履行,屢省無怠,則將不待善言之出,而有退舍之感矣。況今年雖告稔,民食僅充,然薦饑之餘,公私並竭。如人久病甫瘳,而血氣未平,筋骨猶憊,藥敗扶傷,正須加意,朝廷之上,未可遽忘矜恤之念也。間者內廷屢建醮事,固足以見陛下畏天之誠;然而修德行政者本也,禬禱祈請者末也,舉其末而遺其本,恐終不足以格天,矧今冬令已深,將雪複止,和氣尚郁,嘉應未臻,此古人所謂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

  著作郎李道傳奏言「故侍講朱熹,有《論語、孟子集注》、《大學、中庸章句》、《或問》,學者傳之,所謂擇之精而語之詳者。願陛下詔有司取是四書,頒之太學,使諸生以次誦習,俟其通貫浹洽,然後次第以及諸經,務求所以教育人材,為國家用,且使四方之士,聞其風節,傳其議論,得以慕而效之。」又言:「紹興中,從臣胡安國嘗欲請於朝,以邵雍、程顥、程頤、張載四人從祀孔子之廟。淳熙中,學官魏掞之,言宜罷王安石父子勿祀而祀顥、頤兄弟。厥後雖詔罷安石之子雱,而它未及行。儒者相與論說,謂宜推而上之,以及二程之師周敦頤。願陛下詔有司,考安國、掞之所嘗言者,議而行之,上以彰聖朝崇儒正學之意,下以示學者所宗,其益甚大,其所關甚重,非特以補祀典之闕而已。」會西府中有不喜道學者,未及施行。

  金簽陝西兩路漢軍五千人赴中都。

  金主命太子太保張行簡、左丞相布薩端宿禁中,議軍事。旋出端為南京留守。

  是冬,蒙古主駐金之北境。

  是歲,金賀瑞慶節使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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