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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熙五年(2)


  九月,庚午,簽書樞密院事羅點卒。點孝友端介,不為矯激崖異之行。或謂天下事非才不辦,點曰:「當論其心,心苟不正,才雖過人,何取哉?」時給事中黃裳亦卒,趙汝愚泣謂帝曰:「黃裳、羅點,相繼淪謝。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辛未,合祭天地於明堂,大赦。

  壬申,以刑部尚書京鏜簽書樞密院事。

  初,帝欲除鏜帥蜀,趙汝愚謂人曰:「鏜望輕資淺,豈可當此方面?」鏜憾之,韓侂胄乃引以自助。

  冬,十月,己醜,右諫議大夫張叔椿再劾留正擅去相位,詔落正觀文殿大學士。

  庚寅,更泰安宮為壽康宮。

  金遺戶部員外郎何格賑河決被災人戶。

  癸巳,雷。乙未,詔以陰陽謬祐,雷電非時,台諫、侍從各疏朝政闕失以聞。

  甲辰,以朱熹言,趣後省看詳應詔封事。

  庚子,以久雨,命決系囚,釋杖以下。

  辛醜,雅州蠻寇邊,土丁拒退之。尋出降。

  乙巳,上大行皇帝諡,廟號孝宗。

  丙午,複以朱熹奏,卻瑞慶節賀表。

  庚戌,改上安穆皇后諡曰成穆,安恭諡曰成恭。

  金故尚書左丞張汝弼妻高陀幹,以逆謀伏誅。汝弼與鎬王永中,甥舅也,陰相為黨。金主即位,高陀幹每以邪言怵永中,覬非望。畫永中母元妃張氏像,奉之甚謹,挾左道為永中祈福。事覺,有司鞫治,陀幹伏誅,詞連汝弼。金主以在汝弼死後,得免削奪。

  是月,建福寧殿。

  韓侂胄日夜謀去趙汝愚,知閤門事劉弱攵,亦以不得預內禪,心懷不平,因謂侂胄曰:「趙相欲專大功,君豈惟不得節鉞,將恐不免嶺海之行。」侂胄愕然,因問計,弱攵曰:「惟有用台諫耳。」侂胄問:「若何而可?」弱攵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內批拜給事中謝深甫為禦史中丞。

  會汝愚請令近臣薦禦史,侂胄密以其党劉德秀屬深甫,遂以內批除監察禦史。朱熹憂其害政,每因進對,為帝切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同劾侂胄。會龜年充金人弔祭館伴使,熹複貽書汝愚,當以厚賞酬侂胄之勞,勿使預政。汝愚為人疏,謂其易制,不以為慮。

  右正言黃度,將上疏論侂胄之奸,侂胄覺之,以御筆出度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今侂胄假御筆逐諫臣,使俯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國之幸也。」固辭,奉祠歸養。

  閏月,庚申,以孝宗將祔廟,議宗廟迭毀之制。孫逢吉、曾三複首請並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則正東向之位;詔集議。僖、順、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廟,治平間,議者以世數浸遠,請遷僖祖於夾室。後王安石等言僖祖有廟,與稷、契無異,請複其舊。趙汝愚不以祀僖祖為然,侍從多從其說。吏部尚書鄭僑欲但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講朱熹以為藏之夾室,則是以祖宗之主下藏於子孫之夾室;又擬為廟制,以為物豈有無本而生者。汝愚不從,乃祧僖、宣二祖,更創別廟以奉四祖。

  戊寅,內批罷煥章閣待制兼侍講朱熹。

  熹每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帝心,以平日所論著敷陳開析,坦然明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帝聽者,罄竭無隱,帝亦虛心嘉納焉。至是以黃度之去,因講畢疏奏,極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臣,移易台諫,皆出陛下之獨斷,中外鹹謂左右或竊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亂矣。」疏下,韓侂胄大怒,使優人峨冠闊袖象大儒,戲于帝前,因乘間言熹迂闊不可用。帝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雲:「憫卿耆艾,怨難立講,已除卿官觀。」趙汝愚袖御筆見帝,且諫且拜,不省。汝愚因求罷政,不許。越二日,侂胄使其党封內批付熹,熹附奏謝,遂行。

  中書舍人陳傅良,封還錄黃;起居郎劉光祖,起居舍人鄧驛,禦史吳獵,吏部侍郎孫逢吉,知登聞鼓院游仲鴻,交章留熹,皆不報;傅良、光祖亦坐罷。工部侍郎黃艾,因侍講問逐熹之驟,帝曰:「始除熹經筵耳,今乃事事欲與聞。」艾力辨其故,帝不聽。彭龜年言:「始臣約熹同論侂胄,熹罷,臣宜並斥。」不報,侂胄銜之。游仲鴻上疏曰:「陛下宅憂之時,御批數出,不由中書。前日宰相留正,去之不以禮;諫官黃度,去之不以正;講官朱熹,複去之不以道。自古未有舍宰相、諫官、講官而能自為聰明者也。願急還熹,毋使小人得志以養成禍亂。」王介上疏言:「陛下即位未三月,策免宰相,遷移台諫,悉出內批,非治世事也。崇甯、大觀間,事出內批,遂成北狩之禍。杜衍為相,常積內降十數封還。今宰相不敢封納,台諫不敢彈奏,此豈可久之道乎!」

  金主問輔臣曰:「孔子廟諸處何如?」完顏守貞曰:「諸縣見議建立。」金主因曰:「僧徒修飾宇像甚嚴,道流次之,惟儒者修孔子廟,最為滅裂。」守貞曰:「儒者不能長居學校,非若僧道久處寺觀。」金主曰:「僧道以佛、老營利,故務在莊嚴閎侈,起人敬奉佈施,非所以為觀美也。」

  壬午,詔:「改明年為慶元元年。」

  金參知政事馬琪,自行省回,具奏河防利害。丙戌,以翰林待制鄂屯忠孝權戶部侍郎,太府少監溫仿權工部侍郎行戶工部事,修治河防。

  十一月,丙午,帝自重華宮還大內。

  庚戌,以韓侂胄兼樞密都承旨。初,詔侂胄可特遷二官。侂胄覬覦節鉞,意不滿,力辭,乃止遷一官,為宜州觀察使,怨趙汝愚益深;至是特遷都承旨。

  詔行孝宗皇帝三年喪。

  先是,有司請于易月之外,用漆紗淺黃之制。時朱熹在講筵,言:「自漢文短喪,歷代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喪。為父且然,則嫡孫承重可知。人紀廢壞,三綱不明,千有餘年,莫能釐正。壽皇聖帝至性,以日易月之外,猶執通喪,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策,為萬世法程。陛下以世德承大統,承重之服,著在禮律,宜遵壽皇已行之法。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淺黃之服,使壽皇已行之禮,舉而複墜,臣竊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啟殯發引,禮當複用初喪之服。」至是詔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涼衫視事,用熹言也。

  升明州為慶元府。

  乙卯,權攢哲文神武成孝皇帝于永阜陵。

  十二月,丁巳朔,禁民間妄言宮禁事。

  辛酉,金平章政事完顏守貞罷。

  守貞讀書通法律,明習故事。時金有國七十年,禮樂政刑,因遼、宋舊制,雜亂無貫,金主欲更定修正,為一代法,其儀式條約,多守貞裁定,故明昌之治,號稱清明。又喜推轂士類,接援後進,金主疑其有黨,又為胥持國所間,遂出知濟南府,仍命即辭。前舉守貞者董師中、路鐸等皆補外。以知大興府尼厖古鑒為參知政事。

  乙丑,吏部侍郎兼侍講彭龜年,見韓侂胄用事,權勢重于宰相,上疏條奏其奸,謂:「進退大臣,更易言官,皆初政最關大體。今大臣或不能知而侂胄知之,假託取勢,竊弄威福,不去,必為後患!」帝覽奏駭曰:「侂胄,朕托以肺腑,信而不疑,不謂如此!」龜年又言:「陛下逐朱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此小人,毋使天下謂陛下去君子易,去小人難。」於是龜年、侂胄俱請祠。帝欲兩罷其職,陳騤進曰:「以閤門去經筵,何以示天下?」既而內批:「龜年與郡,侂胄進一官,與在京宮觀。」

  給事中林大中、同中書舍人樓鑰繳奏曰:「陛下眷禮僚舊,一旦龍飛,延問無虛日,不三數月間,或死或斥,賴龜年一人尚留。今又去之,四方謂其以盡言得罪,恐傷政體。且一去一留,恩意不侔。去者日遠,不復侍左右;留者內祠,則召見無時。請留龜年講筵而命侂胄以外任,則事體適平,人無可言者。」上批:「龜年已為優異,侂胄本無過尤,可並書行。」

  大中複同鑰奏:「龜年除職與郡,以為優異,則侂胄之轉承宣使,非優異乎?若謂侂胄本無過尤,則龜年論事,實出於愛君之忱,豈得為過?龜年既已決出,侂胄難於獨留,宜畀外任或外祠,以慰公議。」不聽。由是侂胄愈橫。

  禦史中丞謝深甫劾陳傅良,罷之。

  丁卯,金免被黃河水災今年秋稅。

  戊辰,以陳康伯配享孝宗廟庭。

  己巳,知樞密院事陳騤罷。庚午,以餘端禮知樞密院事,京鏜參知政事,吏部尚書鄭僑同知樞密院事。

  陳騤與趙汝愚素不協,未嘗同堂語。及爭彭龜年事,韓侂胄語人曰:「彭侍郎不貪好官,固也;元樞亦欲為好人耶?」故罷之,而引京鏜居政府以間汝愚。汝愚孤立於朝,帝亦無所倚信。

  辛未,監察禦史劉德秀劾起居舍人劉光祖,罷之。

  以工部尚書趙彥逾為四川制置使。彥逾自以有功於帝室,冀趙汝愚引居政府。及除蜀帥,大怒,遂與韓侂胄合,因陛辭,疏廷臣姓名於帝,指為汝愚之黨,且曰:「老奴今去,不惜為陛下言之。」由是帝亦疑汝愚。

  癸酉,上孝宗廟樂曰《大倫之樂》。

  甲戌,祔孝宗神主於太廟。

  戊寅,封太保郭師禹為永甯郡王。師禹,成穆皇后之弟也。

  辛巳,金減修內司備營造軍千人、都城所五百人。

  癸未,金敕尚書省:「自今獻靈芝嘉禾者,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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