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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熙五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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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熙五年金明昌五年 春,正月,癸亥朔,帝禦大慶殿,受群臣朝,遂朝重華宮,次詣慈福宮,行慶壽禮。 乙丑,金昭容李氏,進位淑妃,追贈其祖父官。妃兄喜兒,舊嘗為盜,與弟鐵哥皆擢顯近,勢傾朝野,射利競進之徒,爭趨走其門。 己巳,金尚書省進區田法,詔其地務從民便;又言遣官勸農之擾,命提刑司禁止之。 癸酉,壽皇不豫。 乙亥,金以希尹始制女真字,詔加封贈,依蒼頡立廟盩厔例,祠於上京,春秋致祭。 丙子,大理寺奏獄空。 癸未,右丞相葛邲罷。邲為相,專守祖宗法度,薦進人才,博采士論,惟恐其人聞之。 丁酉,金詔購求《崇文總目》內所闕書籍。 金初定長吏勸課能否賞罰格。 二月,乙未,趙汝愚、餘端禮以奏除西帥不行,居家待罪。 戊戌,以荊、鄂諸軍都統制張詔為興州諸軍都統制。 癸醜,金命宣徽使伊喇敏等相視北邊營屯,經畫長久之計。 三月,壬申,金初定錢禁。 乙亥,合利州東、西為一路。 庚辰,金初定日、月、風、雨、雷師常祀。 戊子,金置弘文院,譯寫經書。 夏,四月,壽皇疾浸棘,群臣數請帝問疾重華宮,皆不報。 甲午,帝與皇后如玉津園,兵部尚書羅點請先過重華宮,且曰:「陛下為壽皇子四十餘年,無一間言;止緣初郊違豫,壽皇嘗至南內督過左右之人,自此讒間,遂生憂疑。以臣觀之,壽皇與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輔政,百執事奉法循理,宗室、戚裡,三軍、百姓,皆無貳志,設有離間,誅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久虧子道,眾口謗讟,禍患將作,不可以不慮。」帝曰:「卿等可為朕調護之。」侍講黃裳對曰:「父子之親,何俟調護!」點曰:「陛下一出,即當釋然。」帝猶未許。點乃率講官宣言之,帝曰:「朕心未嘗不思壽皇。」點曰:「陛下久闕定省,雖有此言,何以自白!」起居舍人彭龜年,連上三疏請對,不報。屬帝視朝,龜年離班伏地扣額,血流漬甃。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龜年言今日無大於過宮,餘端禮因曰:「扣額龍墀,曲致忠懇,臣子至此,豈得已耶!」帝曰:「知之。」然猶不往。 丙申,太師、致仕、魏國公史浩薨,年八十九。追封會稽郡王,諡文惠。 浩喜薦人才,嘗擬陳之茂進職與郡,壽皇知之茂嘗毀浩,曰:「卿豈以德報怨耶?」浩曰:「臣不知有怨,若以為怨而以德報之,是有心也。」莫濟狀王十朋行事,詆浩尤甚,浩薦濟掌內制,壽皇曰:「濟非議卿者乎?」浩曰:「臣不敢以私害公。」遂除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待之如初,蓋其寬厚類此。 己亥,朝獻于景靈宮。 壬寅,以不雨,命決系囚,釋杖以下。 甲辰,侍從入對,請朝重華宮。己酉,大學生陳肖說等,以帝未朝,移書大臣,事聞,帝將以癸醜朝。至期,丞相以下入宮門,俟日昃,帝複辭以疾。於是群臣請罷黜待罪者百餘人;詔不許。 乙卯,金主幸景明宮,禦史中丞董師中、侍御史賈鉉、路鐸等各上疏極諫。金主不說,遣人諭之曰:「卿等所言,非無可取;然亦有失君臣之義者,其戒之!」 丙辰,侍讀黃裳、秘書少監孫逢吉等,再上疏請朝重華。丁巳,起居郎兼中書舍人陳傅良,請以親王、執政或近上宗戚一人充重華宮使。台諫交章劾內侍陳源、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請逐之。 五月,辛酉朔,辰州猺賊寇邊。 壽皇疾大漸,欲一見帝,數顧視左右。陳傅良以帝不往重華宮,乃繳上告敕,出城待罪。戊辰,留正等率宰執進見,帝拂衣起,正引帝裾諫。羅點進曰:「壽皇疾勢已危,不及今一見,後悔何及!」群臣隨帝入至福寧殿,內侍闔門,眾慟哭而出。越二日,正等以所請不從,求退,帝令知閤門事韓侂胄傳旨雲:「宰執並出。」正等俱出浙江亭待罪。壽皇聞之,憂甚。侂胄奏曰:「昨傳旨令宰執出殿門,乃出都門,請自往宣押入城。」於是正及趙汝愚等複還第。明日,帝召羅點入對,點言:「前日迫切獻忠,舉措失體,陛下赦而不誅。然引裾亦故事也。」帝曰:「引裾可也,何得輒入宮禁乎?」點引辛毗事以謝,且言:「壽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見之不速耳。」 甲申,從官及彭龜年、黃裳、沈有開奏請令嘉王詣重華宮問疾,許之。王至宮,壽皇為之感動。 戊子,金以桓、撫二州旱,遣使褥於縉山。 六月,戊戌,夜,壽皇聖帝崩,年六十八。遺詔改重華宮為慈福宮,建壽成皇后殿于宮後,以便定省。以宮錢百萬緡賜內外軍。 是夕,重華宮內侍訃於宰執私第,趙汝愚恐帝疑,或不出視朝,持其劄不上。翌日,帝視朝,汝愚以聞,因請詣重華宮成禮;帝許之,至日昃不出。大宗正丞李大性上疏言:「今日之事,顛倒舛逆。況金使祭奠,當引見于北宮素帷,不知是時猶可以不出乎?《檀弓》曰:『成人有兄死不為衰者,聞子皋將為成宰,遂為衰。成人曰:「兄則死而子皋為之衰。」』蓋言成人畏子皋之來,方為制服,其服乃子皋之為,非為兄也。若陛下必待使來然後執喪,則恐貽譏中外,豈特如成人而已哉!」 辛醜,丞相率百官拜表請就喪次成服。壬寅,壽皇大斂,嘉王複入奏。詔俟病癒過宮成禮。留正與趙汝愚議介少傅吳琚,請壽聖皇太后垂簾暫主喪事,太后不許。正等附奏雲:「臣等連日造南內請對不獲,累上疏不得報,今當率百官恭請。若皇帝不出,百官相與慟哭于宮門,恐人心騷動,為社稷憂。請依唐肅宗故事,群臣發喪太極殿,皇帝成服禁中。然喪不可以無主,祝文稱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皇太后,壽皇之母也,請代行祭奠禮。」太后許之。是日,白氣亙天。 乙巳,尊壽皇太后為太皇太后,壽成皇后為皇太后。 丁未,葉適言於留正曰:「帝疾而不執喪,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參決,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曰:「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又請,帝批雲:「甚好。」明日,宰執同擬旨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降詔。是夕,禦劄付丞相雲:「曆事歲久,念欲退閑。」正得之,大懼。 是月,金主獵于呼圖裡巴山,行拜天禮,曲赦西北路,遂如秋山。 秋,七月,辛酉,留正因朝臨,佯僕於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且雲:「願陛下速回淵鑒,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祚。」 初,正始議:「帝以疾未克主喪,宜立皇太子監國;若未倦勤,當複明辟;設議內禪,太子可即位。」而趙汝愚諸以太皇后、太后旨禪位嘉王。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它日必難處,與汝愚異,遂以肩輿五鼓遁。 甲子,太皇太后詔嘉王擴成服即位,尊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後。 時留正既去,人心益搖。會帝臨朝,忽僕于地,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徐誼以書譙汝愚曰:「自古人臣,為忠則忠,為奸則奸,忠奸雜而能濟者,未之有也。公內雖心惕,外欲坐觀,非雜之謂歟?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汝愚問策安出,誼曰:「此大事,非太皇太后命不可。知閤門事韓侂胄與同裡蔡必勝同在閤門,可因必勝招之。」 侂胄至,汝愚以內禪議遣侂胄請于太皇太后,侂胄因所善內侍張宗尹以奏,兩日不獲命,逡巡將退。內侍關禮見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候,入見太皇太后而泣,問其故,禮對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亂者乎?」太皇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賴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淚俱下。太皇太后驚曰:「知院同姓,事體與它人異,乃欲去乎?」禮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為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獲命,勢不得不去;去,將如天下何?願聖人三思!」太皇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已留其俟命。」太皇太后曰:「事順則可,命諭好為之。」禮報侂胄,且雲:「來早太皇太后于壽皇梓宮前垂簾引對。」侂胄覆命,日已向夕。 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餘端禮,亟命殿帥郭杲等,夜以兵分衛南北內,關禮使傅昌期密制黃袍。 是日,嘉王謁告,不入監。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翌日,群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宮前,太皇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言曰:「皇帝疾,未能執喪,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閑』之旨,取太皇太后處分。」太皇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茲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須議一指揮。」太皇太后允諾。汝愚袖出所擬指揮以進雲:「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喪,曾有御筆,欲自退閑。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後,移禦泰安宮。」太皇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宮父子間有難處者,須太皇太后主張。」又言:「上皇疾未平,驟聞其事,不無驚疑,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宮任其責。」遂召舜卿至簾前,面諭之。 太皇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言:「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眾扶皇子入素幄,被黃袍,方卻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幾筵殿,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內侍扶掖登御座,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命舜卿往南內請八寶,初猶靳與,舜卿傳奏皇太子即位,乃出寶與之。汝愚即喪次召還留正。尋詔:「秋暑,上皇未須移禦,即寢殿為泰安宮以奉上皇。」中外晏然。 乙丑,太皇太后命立崇國夫人韓氏為皇后。後,琦六世孫也,被選入宮,能順適兩宮意,遂歸嘉王邸,至是立為後。 丙寅,大赦。 丁卯,侍御史張叔椿劾留正擅去相位,徙叔椿為吏部侍郎。 戊辰,詔求直言。校書郎蔡幼學奏:「陛下欲盡為君之道,其要有三:事親,任賢,寬民。而其本莫先於講學。比年小人謀傾君子,為安靜和平之說以排之,故大臣當興治而以生事自疑,近臣當效忠而以忤旨擯棄,其極至於九重深拱而群臣盡廢,多士盈庭而一籌不吐,自非聖學日新,求賢如不及,何以作天下之才!」帝稱善。 庚午,詔秘閣修撰、知潭州朱熹詣闕。 複召留正赴都堂視事。正既去,帝即位,以為大行攢宮總護使,入謝,複出城。太皇太后覆命速宣押,趙汝愚複以為請,帝手劄遣使召正還。 趙汝愚首裁抑僥倖,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領望治。乙亥,以汝愚為右丞相,陳騤知樞密院事,餘端禮參知政事。汝愚辭不拜。曰:「同姓之卿,不幸處君臣之變,敢言功乎!」 戊寅,加殿前都指揮使郭杲為武康軍節度使。 辛巳,以趙汝愚為樞密使。 壬午,以知閤門事韓侂胄為汝州防禦使。 初,侂胄欲推定策功,意望節鉞,趙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則當推賞。」乃加杲節鉞,但遷侂胄宜州觀察使。侂胄大失望,然以傳導詔旨,浸見親幸。知臨安府徐誼告汝愚曰;「侂胄異時必為國患,宜飽其欲而遠之。」不聽。汝愚欲推葉適之功,適辭曰:「國危效忠,職也,適何功之有!」及聞侂胄觖望,與知閤門劉弼言於汝愚曰:「侂胄所望,不過節鉞,宜與之。」不從。適曰:「禍自此始矣。」遂力求補外。 侍御史章穎等劾內侍林億年、陳源、楊舜卿,詔:「億年、源與外祠,舜卿與內祠。」 甲申,以兵部尚書羅點簽書樞密院事。 戊子,罷楊舜卿內祠,林億年常州居住,陳源撫州居住。 八月,辛卯,初禦行宮便殿聽政。 癸巳,除知潭州朱熹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 先是黃裳為嘉王副翊善,上皇諭之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曰:「若欲進德修業,追跡古先哲王,須天下第一等人。」上皇問為誰,裳以熹對。彭龜年為嘉王府直講,因講經義,告王曰:「此朱熹說也。」王善之。至是趙汝愚首薦熹,遂召入經筵。 熹在道,聞泰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即具奏雲:「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惜名器,若使幸門一開,其弊不可複塞。至於博延儒臣,專意講學,必求所以深得親歡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納者為防微慮遠之圖。」不報。 甲午,增置講讀官,以給事中黃裳、中書舍人陳傅良、彭龜年為之。 丁酉,以生日為天祐節,尋改曰瑞慶。 壬寅,詔經筵講官開陳經旨,救正闕失。 進封皇弟許國公抦為徐國公。 辛亥,金主還都。 金主謂宰執曰:「應奉王誕筠,朕欲以詔誥委之,其人才亦豈易得!聞文士多妒庭筠者,不論其文,顧以行止為訾。大抵讀書人多口頰或相党,昔東漢之士與宦者分朋,固無足怪。如唐牛僧孺、李德裕,宋司馬光、王安石,均為儒者,而互相排毀,何耶?」遂遷庭筠為翰林修撰。 壬子,金河決陽武故堤,灌封丘而東,尚書省奏都水監官見水勢趨南,不預經畫,詔王汝嘉等各削官兩階,杖七十,罷之,命參知政事馮琪往視,仍許便宜從事。 河自元符二年,東流斷絕,北流合禦河,至清州入海,頗為通利。南渡後,地入于金,河始離濬、滑故道,時有決溢。至是河決陽武,由封丘東注梁山濼,分為二派,北派由北清河入海,南派由南清河入淮,汲、胙之間,河流遂絕。 丙辰,內批:「罷左丞相留正,以趙汝愚為右丞相。」初,正言:「陛下勉徇群情以登大寶,當遇事從簡,示天下以不得已之意,實非頒爵之時。」時韓侂胄浸謀預政,數詣部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閤日往來之地。」侂胄怒而退。會正與汝愚議攢宮不合,侂胄因間之於帝,遂以手詔罷正,出知建康府。正謹法度,惜名器,汝愚本倚正共事,怒侂胄不以告,及來謁,辭不見,侂胄慚忿。羅點謂汝愚曰:「公誤矣。」汝愚悟,乃見之,侂胄終不懌。 朱熹辭新命,不許。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紹丕圖,可謂處之以權而庶幾不失其正。今三月矣。或反不能無疑於逆順之際,竊為陛下憂之。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心,此則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嘗忘親之心以致溫凊定省之理,始終不越乎此,而大倫可正,大本可立矣。」時趙彥逾按視壽皇山陵,以為土肉淺薄,下有水石;孫逢吉覆按,請別求吉兆。詔集議。熹上議言:「壽皇聖德衣冠之藏,當博求名山,不宜偏信台史,委之水泉沙礫之中。」不報。 丁巳,金賜從幸山後親軍銀絹有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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