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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四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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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四年金大定十七年 春,正月,丙午,金有司奏高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辨識者,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卻之,豈禮體耶?」 戊申,詔自今內外諸軍歲一閱試。 金于衍慶宮西建世祖神禦殿,東建太宗、睿宗神禦殿。 金主欲徙斡罕遺黨,散置之遼東,赫舍哩良弼曰:「此輩已經赦宥,徙之恐生怨望。」金主曰:「此目前利害,朕為子孫後世慮耳。」遂徙之。 庚申,詔:「沿江諸軍,歲再習水戰。」 壬戌,金主以海陵時大臣無辜被戮,家屬籍沒者,並釋為良。遼豫王、宋天水郡王被害子孫,各葬于廣甯、河南舊塋。其後複詔:「天水郡王親屬于都北安葬外,感平所寄骨殖,官為葬於本處。遼豫王親屬未入本塋者,亦遷祔之。」 丁卯,行《淳熙曆》。秘書省言:「昨為《紀元》、《統元》、《乾道》三曆交食不密,令太史局別造新曆。今來測驗,新曆稍密。」帝曰:「自古以來,曆未有不差者;況近世此學不傳,士大夫元習之者,訪求草澤,又難得其人。新曆比舊,所謂彼善於此。其以淳熙為名。」 戶部侍郎韓彥古言:「今日國家大政,如兩稅之入,民間合輸一石,不止兩石,納一匹,不止兩匹,自正數之外,大率增倍,然則是欺而取之也。謂宜取州縣大都所入,稍仿唐制,分為三等,視其用度多寡而為之制。自上供為始,上供所餘,則均之留州,留州所餘,則均之送使,送使所餘,則派分遞減,悉蠲於民,朝廷不利其贏焉,然則自朝廷至於郡縣,取於民者皆有成數。整齊天下之帳目,外而責在轉運使,內而責在戶部,量入以為出,歲考能否而為之殿最,州縣不得多取於民,朝廷亦不多取於州縣。上下相恤,有無相通,無廢事,無傷財,貢籍之成,太平之基立矣。」帝曰:「彥古所陳,周知民隱,可擇一才力通敏者,先施行一郡,俟已就緒,當頒降諸路,仿而行之。」尋令吏部郎官薛元鼎前赴秀州,依此將錢絹、米斛等數具帳聞奏。 其後元鼎奏:「驅磨本州財賦,惟憑赤曆,難以稽考。望委戶部行下本州,將州縣應幹倉庫場務,每處止置都曆一道,應有收到錢物,並條具上供、州用實數,各立項目抄轉。仍從戶部,每歲委轉運司差官,遇半年一次,索曆檢照,如有虛支妄用,本司按劾。其它州郡。亦乞依此施行。」從之。 二月,帝將幸太學,臣寮言祖宗朝幸學,皆命儒臣講經,帝曰:「《易》、《詩》、《書》,累朝皆曾講。如《禮記·中庸篇》言『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最關治道,前此卻不曾講。」龔茂良等曰:「此於治道包括無遺,聖學高明,深得其要。」 大宗正丞劉溥,言近年諸郡違法預催夏稅,民間苦之。龔茂良、李彥穎曰:「往年諫官曾論其事,方施行間,戶部長貳執奏不行。今年春,言者又及此,版曹複申前說,拘回錄黃,其說謂『遞年四月、五月合到行在及折帛錢共六十一萬貫,指擬支遣,若不預催,恐至期闕誤。』」帝曰:「既違法病民,朝廷須別法處置,安可置而不問!」茂良等因言:「戶部每年八月于南庫借六十萬緡應付支遣,次年正月至三月措還。今若移此六十萬緡於四月、五月支借,則戶部自無闕用,可以禁止預催之弊。」帝曰:「知此措置,不過移後就前,卻得民力稍寬,於公私俱便。」於是詔:「諸路轉運司行下所部州縣,今後須管依條限催理,如有違例,監司覺察按劾。」 甲申,臣僚言:「今日之郡守為民害者,掊克慘酷是也。賦稅有定制,而掊克之吏專意聚斂。下車之初,未問民事,先令所屬知縣均認財賦,且多為之數,督責峻急。國家法令之設,所以與天下公共者也,而慘酷之吏,非理用刑,或殘人之肢體,或壞人之手足,或因微罪而隕其性命,或罹非辜而破其家業。請招甯臣丁寧戒飭,其取民有定制,毋得掊克以竭人之力;犯法者自有常刑,毋得慘酷以殘民之生。」從之。 乙亥,幸太學,釋菜於先聖,命國子祭酒林光朝講經,賜光朝三品服。 遂幸武學,著作郎傅伯壽上言:「武成之廟,所從祀者出於唐開元間,一時銓次,失於太雜。太祖皇帝嘗見白起之像,惡其詐殺已降,以杖畫而去之,神武不殺之仁,垂訓深矣。太上紹興間,亦以議者之請,黜韓信而升趙充國,黜李勣而升李晟,去取之間,皆所以示臣子之大節也。然王翦佐秦,聘狙詐之兵,蓋無異白起;而彭越之臣節不終,亦同韓信。至於王僧辯雖能平侯景,然反連和于齊;吳明徹雖能因北齊之亂以取淮南,然敗于呂梁,為周所俘,不能死節;韋孝寬拒尉遲之義兵;楊素開隋室之禍敗;慕容恪、長孫嵩、慕容紹宗、宇文憲、王猛、斛律光、於謹,或本生邊陲之裔,或屈節僣偽之邦,縱其有功,豈足多錄!若尹吉甫之伐玁狁,召虎之平淮夷,豈有周中興之名將;陳湯之斬單于,傅介子之刺樓蘭,馮奉世之平莎車,班超之定西域,皆為有漢之雋功;在晉則有祖逖、謝安,在唐則王忠嗣、張巡,忠義謀略,卓然冠于一時,垂于後代。闕而不錄,似有所遺,宜並詔有司,討論歷代諸將,為之去取,然後以本朝名將繪于殿廡,使天下士皆曉然知朝廷激義勇而尚忠烈。」起居郎錢良臣亦請取建隆、建炎以來功烈顯著者,參陪廟祀。 幸秘書省,賜省官宴。 己卯,詔:「諸軍毋以未補官人任軍職。」 己醜,知臨安府趙潘老進兩學修造圖,於西北隅建閣安頓太上禦書《石經》。帝曰:「碑石可置之閣下,其上奉安墨本,以『光堯禦書石經之閣』為名。朕當親寫。」龔茂良等曰:「自古帝王,未有親書諸經及傳至數千萬言者。不惟宸章奎畫照耀萬世,其所以崇儒重道,可謂至矣。」 壬辰,太常少卿顏度言:「籍田合得千畝。自紹興十五年給到五百七十餘畝,以備親耕,續因玉津園等題占撥目,即只二百餘畝。今又踏逐禦路,將來或舉行典禮,委是窄狹。」帝曰:「禦路止是時暫經由,可將見管步畝專充籍因,它司不得親占。」其後,籍田令趙監言禦路系在二百一十畝之內,請依舊令人佃種,從之。 癸巳,知福州陳俊卿乞宮觀,帝曰:「前宰執治郡,往往不以職事為念。如俊卿在福州,劉珙在建康,於職事極留意,治狀著聞,未可換易,可令學士院降詔不允。」 戊戌,以新知荊南府胡元質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四川總領所乞降度牒措置備邊,龔茂良言:「四川降牒,自乾道四年至淳熙元年,降過萬餘,不惟失丁口,為異時患;官賣不行,必至押配與折估之害。名異實同,請不須更降。」 召史浩於明州。三月,乙巳,以為少保、觀文殿大學士、醴泉觀使,兼侍讀。時龔茂良以參知政事行宰相事,因求去,帝曰:「朕以經筵召浩,卿不須疑。」 丙午,范成大奏關外麥熟,倍于常年,緣朝廷免和糴一年,民力稍舒,得從事於耕作。帝曰:「免和糴一年,民間已如此,乃知民力不可以重困也。」王淮曰:「去歲止免關外,今從李蘩之請,盡免蜀中和糴一年,為惠尤廣。」 己酉,龔茂良等上《仁宗玉牒》、《徽宗實錄》、《皇帝玉牒》。 編修官呂祖謙上言曰:「陛下以大臣不勝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親細事務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監司守令職任,率為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縣忽省部,掾屬淩長吏,賤人輕柄臣。平居未見其患,一旦有急,誰也指揮而伸縮之耶?陛下于左右苟玩而弗慮,則聲勢浸長,趨附浸多,過咎浸積,內則懼為陛下所譴而益思壅蔽,外則懼為公議所疾而益肆詆誹。願陛下虛心以求天下之士,執要以總萬事之機,勿以圖任或誤而謂人多可疑,勿以聰明獨高而謂智足偏察,勿詳於小而忘遠大之計,勿忽於近而忘壅蔽之萌。」旋遷著作郎,即以疾請祠歸。 辛亥,金免河北七路去年旱蝗租稅,賑東京三路。金主謂赫舍哩良弼曰:「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民不病饑。今三年不登而人民乏食,何也?」良弼對曰:「古者地廣民淳,崇尚節儉,而又惟農事是務,故蓄積多而無饑饉之患。今地狹民眾,又多棄本逐末,耕之者少,食之者眾,故一遇凶歲而民已病矣。」金主深然之,命有司懲戒荒縱不務生業者。 壬子,貸隨、郢二州饑民米。 甲寅,修韶州城。 辛酉,楚州捕賊賞內,隨從捕獲者請支錢三十貫,帝曰:「與五十貫如何?」王淮曰:「凡支折資錢,每一資折三十貫。今若隨從者支五十貫,亦不足惜,但喜者不過被賞數厚,而不平者千萬人也。」帝曰:「此論甚善。亦如朝廷與人官爵,盡歸至公,人誰敢怨!若徇私輕與,得者固喜而怨者必多。惟至公可以無怨,朕與卿等交修,當謹守此法。密院事少,三省事多,卿等見三省,宜以此意宣諭。」 乙丑,金尚書省奏三路之粟不能周給,金主曰:「朕嘗語卿等,遇豐年即廣糴以備凶歉,卿等皆言天下倉廩盈溢,今欲賑濟,乃雲不給。自古帝王,皆以蓄積為國家長計,朕之積粟,豈欲獨用之耶!既不給,可於鄰道取之以濟。自今當預備以為常。」 司諫蕭燧請節浮費。戊辰,戶部具歲用經常及用度之數,龔茂良言其間有合節省進,欲仿寶元、慶曆故事,命台諫同戶部詳定,帝曰:「今日用度,多費於養兵。朕常覽戶部所具支費,可裁節者不過數千緡,無使台諫論議。果有節省件目,卿等可自奏陳。」 是春,閤門舍人應材言:「台諫之官,在言天下之大利害,不在於捃遮細故,區區止於言人之短長也。大奸大惡,固不可不為天下國家誅鋤之,若夫有用之才,豈可以細故而輕壞之!一陷譏議,遂為廢人,急緩之際,欲人為用,無複有矣。神宗以程顥為禦史,顥曰:『使臣拾遺補闕,裨贊朝廷則可,使臣掇臣下短長以沽直名則不能。』神宗歎賞,以為得禦史體。劉安世嘗言祖宗之時于人才,長養成就之甚勤也,故其在台諫,未嘗以細故而輕壞人材。乞令刻之禦史台、諫院,永為台諫官之戒。」帝深然之。 夏,四月,戊寅,金主諭宰臣曰:「郡縣之官,雖以罪解,一二歲後,亦須再用。明安、穆昆,當太祖創業之際,皆勤勞有功,其世襲之官,不宜以小罪奪免。」 曾覿用事,欲以文資錄其孫,龔茂良以文武官各隨本色蔭補格繳進。茂良入堂,覿令直省官賈光祖等當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參政能幾時!」茂良上言:「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體。」帝諭覿往謝,茂良正色曰:「參知政事者,朝廷參知政事也。」覿慚退。帝諭茂良先遣人於覿,沖替而後施行,茂良批旨,取光祖輩下臨安府撻之。詔宣問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諭複位。 五月,癸卯,利州提刑、權金州史俁奏:「金州都統司,例私販茶鹽,月科與軍人每名三斤,高立價直,於請糧處克除。」帝曰:「蜀中軍人貧甚,豈宜更有克剝!可令契勘。」 金主如姚村澱,閱七品以下官及宗室諸局承應人射柳,賞有差。 己酉,宗正少卿程叔達請宣示《敬天圖》,帝顧左右取圖至,叔達進觀,帝亦相與誦讀,每至前代王者或不能敬畏修省,則曰:「此圖美惡並著,亦欲以為儆戒。」又至《無逸》篇,則曰:「《無逸》一篇,言人君所以享國長久,皆由嚴恭畏敬所致,尤當以為法。」叔達曰:「此聖德所由日新也。」 甲子,盱眙軍報淮北多蝗,淮南卻仍歲豐稔。帝曰:「近世士大夫多恥言農事。農事乃國之根本,士大夫好為高論而不務實,卻恥言之。」王淮等曰:「士大夫好高,豈能過孟子!孟子之論,必曰『五畝之宅,植之以桑;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帝曰:「今士大夫微有西晉風,豈知《周禮》與《易》言理財,周公、孔子未嘗不以理財為務。且不獨此,士大夫諱言恢復。不知其家有田百畝,內五十畝為人所據,亦投牒理索否?士大夫于家事則知之,至於國事則諱言之,何哉!」 戶部員外郎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廓然,曾覿之黨也。命自中出,中書舍人林光朝不書黃。光朝尋改權工部侍郎,力求去,除知婺州。 六月,丁醜,龔茂良罷。 謝郭然甫入台,即劾茂良矯傳敕旨,斷遣曾覿直省官。而林光朝與茂良同裡,光朝既去,茂良引疾求罷,帝曰:「朕不忘卿,俟議恢復,卿當再來。」因出知建康府,即令內殿奏事。茂良手疏六事,曰天意,曰人事,曰賦財,曰將帥;而所以用之者,曰謀,曰時。帝曰:「卿五年不說恢復,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 己卯,以王淮參知政事。 謝廓然言:「自龔茂良擅權植黨,故朝廷朋比之習未革。望敕臣下合謀輔治,毋黨同以求異,毋阿比以害公,使忠良蹇諤之士盡言而不疑,奸險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從之。 金主謂宰臣曰:「朕年老矣,恐因一時喜怒,處置或不當,卿等當執奏,毋為面從,成朕之失。」 癸未,升蜀州為崇慶府。 甲申,詔:「三省、樞密院所得之旨,朝退即具奏審,再承畫降,方可施行。」猶以龔茂良為矯旨也。自是每奏用人,複以黃紙貼簽封入,或有改易,遂為故事。 是夏,東宮官請增讀范祖禹《唐鑒》,從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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