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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九年(2)


  夏,四月,癸醜,環慶經略使趙彬,言已殺叛將慕容洧,其部曲多降。秦檜言:「陝西無事,實為慶倖。」然洧實不死。

  丙辰,景靈宮孟夏朝獻,上詣行禮殿行禮;翼日,亦行之。自是四孟皆用此例。

  壬戌,詔蔔永固陵於西京。

  詔升胙城縣為軍,以東京留守王倫言縣與北界滑州相連,乞升名額為便文移故也。

  癸亥,禦史中丞廖剛言:「今先帝已終,而朔望遙拜淵聖皇帝之禮如故,此盛德也。然禮有隆殺,方兄為君,則君事之,及己為君,則兄之而已。望免抑聖心,自此浸罷,歲時自行家人禮于內庭可也。若遠在萬里之外,每尊之為君,比其反也,則不歸政,恐天下有以議我也。況此拳拳之意,于淵聖何益?萬一歸未有期,尤非所以示遠人。」事下禮部、太常寺。侍郎吳表臣、馮楫、少卿周葵等,請遇朔望日,皇帝用家人禮遙拜於禁中,群臣遙拜于北宮門外,從之。

  甲子,觀文殿學士孟庚為河南府路安撫使兼知河南府、充西京留守,資政殿學士致仕路允迪為應天府路安撫使兼知應天府、南京留守。

  甲戌,金百官朝參始用朝服。

  五月,庚辰朔,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事閭丘昕權尚書吏部侍郎,左司員外郎陳橐權刑部侍郎。

  丙戌,名顯肅皇后神禦殿曰承順。時原廟未立,承元、承順殿皆寓行宮天章之西。

  戊子,太白晝見。

  判大宗正事士祇、兵部侍郎張燾朝謁永安諸陵。

  前二日,士祇等至河南,民夾道歡迎,皆言久隔王化,不圖今日複得為宋民,有感泣者。士祇等入柏城,披荊履蘖,隨宜葺治,成禮而還。陵下石澗水,兵興以來久涸,三使到,水即日大至,父老驚歎,以為中興之祥。士祇等既朝陵,留二日,遂自鄭州曆汴、宋、宿、泗、淮南,以歸行在。

  庚寅,奉迎欽先、孝思殿祖宗禦容赴行在。

  先是劉豫入東京,毀天章閣,遷禦容於啟聖院。至是王倫遣官辨認以聞,故有是旨。

  癸卯,起居舍人程克俊言:「河南故地,複歸版圖,父老苦劉豫煩苛久矣,賦斂及於絮縷,割剝至於蔬果,宿債未償,欠牘具在。欲望明詔新疆州縣,取劉豫重斂之法,焚於通衢。」詔如所請。

  豫之僣也,凡民間蔬圃之田,皆令三季輸稅,又令民間供贍射士。宣諭官方庭實嘗口言其不便,事下諸路漕臣措置,故克俊及之。

  乙巳,金主至自天開殿。

  金使張通古之北還也,見河南已置戍,謂韓肖胄曰:「天子裂壤地益南國,南國當圖報大恩。今輒置守戍,自取嫌疑,若興師問罪,將何以為辭?」肖胄即遣人馳告,遽命罷戍。通古至上京,具以白太傅宗幹,且曰:「及其部署未定,當議收復。」宗幹喜曰:「是吾志也。」即除通古參知行台尚書省事。

  六月,己酉朔,金主初禦冠服。

  簽書樞密院事樓炤,與東京留守王倫同檢視修內司。趨入大慶殿,過齊明殿,轉而東,入左銀台門,屏去從者;入內東門,過會通門,由垂拱殿后稍南至玉虛殿,乃徽宗奉老子之所;殿后有景命殿。複出至福寧殿,即至尊寢所,簡質不華,上有白華石,廣一席地,祖宗時,每旦北面拜殿下,遇雨則南面拜石上。稍北,至坤寧殿,屏畫墨竹蘆雁之屬,然無全本矣,它殿畫皆類此。自福寧至欽先、孝思二殿,欽先奉諸帝,孝思奉諸後,帳座供具猶在。出肅雍門,至玉春堂,規模宏壯,非它位比,劉豫嘗對偽臣於此。左竹徑之上,有迎曦軒,對軒有月屏。始至修內司,謂元是寶繪堂。複由延春閣下稍東,即太母之舊閣,過小門曰錦莊,無飾。入睿思殿門,登殿,左曰玉鑾,右曰清微,後曰宣和,殿庭下皆修竹,自此列石為山,分左右斜廊,為複道、平臺,上過玉華殿,後有軒曰稽古,西廡下曰尚書內省。西出後苑,至太清樓下,壁間有禦書。登瑤津亭,亭在水間,四面樓閣相對。遂趨出拱辰門。時京城外不復有民舍,自保康門至太學道才數家。太學廊廡皆敗,屋中惟敦化堂榜尚在,軍人雜處其上,而牧彘於堂下。惟國子監以養士,略如學舍。都亭驛牌,猶是偽齊年號。瓊林苑,金人嘗以為營,後作小城圍之。金明池斷棟頹壁,望之蕭然也。

  庚戌,皇后邢氏崩于五國城,年三十四。

  乙卯,帝謂秦檜曰:「山陵事務從儉約,金玉之物,斷不可以一毫置其中,前世厚葬之害,可以為鑒。」

  丙辰,簽書樞密院事樓炤至永安軍,先謁昭、厚二陵及會聖宮。昭陵因平岡種柏成道,旁不垣,而周以枳橘,四面缺角,所存者半。神門內石羊、馬、駝、象之類皆在。神台三層,高二丈,俱植柏。最下約廣十五丈,為水道者五。大門外石人對立,其號下宮者,乃酌獻之地,已無屋,而遺基歷歷可見。餘陵規模皆如此。諸陵前控洛水,左少室,右嵩高,山川佳氣不改,而室屋皆為偽守竇玠所毀,宮牆內草深不見遺址。舊分水南、水北,水北尚有二千戶,水南墟矣。

  己未,金主從容謂侍臣曰:「朕每閱《貞觀政要》,見其君臣議論,大可規法。」翰林學士韓昉曰:「皆由太宗溫顏訪問,房、杜輩竭忠盡誠,其書雖簡,足以為法。」金主曰:「太宗固一代賢君,明皇何如?」昉曰:「唐自太宗以來,唯明皇、憲宗可數。明皇所謂有始而無終者,初以艱難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故能成開元之治;末年怠于萬機,委政李林甫,奸諛是用,以致天寶之亂。苟能慎終如始,則貞觀之風,不難追矣。」金主稱善。又曰:「周成王何如?」昉曰:「古之賢君。」金主曰:「成王雖賢,亦周公輔佐之力。後世疑周公殺其足,以朕觀之,為社稷大計,亦不當非也。」

  壬戌,觀文殿學士、左正議大夫、新知宣州汪伯彥為檢校少傅、保信軍節度使。時伯彥入見,命坐,甚寵。伯彥上所著《中興日曆》。後三日,遂有是命。

  甲子,寶文閣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胡交修試兵部尚書兼翰林學士。

  己巳,光山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祇,兵部侍郎張燾,自西京朝陵還,入見。帝問:「諸陵寢如何?」燾不對,唯言萬世不可忘此仇,帝默然。

  保平、靜難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吳玠薨于仙人關,年四十七。詔輟朝二日,贈少師,賻帛千匹。

  玠禦下嚴而有恩,故士樂為之死。其後制置使胡世將問玠所以勝於其弟右護軍都統制璘,曰:「敵令酷而下必死,每戰非累日不決,然其弓矢不若中國之勁利。吾嘗以長技洞重甲于數百步外,又據其行使,爭出銳卒,與之為無窮,以阻其堅忍之勢。至於決機兩陳之間,則璘有不能言。」然玠晚節嗜色,多蓄子女,餌金石,以故得咯血疾死。後諡武安。

  初,富平既失律,蜀口屢危,金人必欲以全取勝,獨賴玠以為固,蜀人久而思之。

  辛未,簽書樞密院事、大金報謝使韓肖胄,自金國還至東京。肖胄初入北境,迓者謂當稱謝恩使,肖胄以使命敕授,不敢輒易。論難三四,金人卒不能奪。

  壬申,簽書樞密院事樓炤至長安,留十餘日。

  初,夏國主乾順所遣鄜、延、岐、雍經略安撫使李世輔,欲從乾順借兵,伐延安以復仇,因說乾順,發兵可以取陝西五路,乾順信之。時有酋豪號青面夜叉者,恃眾擾邊,乃屬世輔先圖之;世輔請精兵三千,晝夜疾馳,掩至其地,擒之以歸。乾順大悅,將妻以女,世輔辭以父喪。乾順即益以兵眾,命招撫使王樞隨之,鼓行而東,至延安。已而兵馬都監薛昭縋城見世輔曰:「始告捕者,蘇常、柳仲二人耳。」俄有捕其人以獻者,世輔詰之,遽服,因剖心以祭。

  時金人已還河南地,炤出朝廷赦書以示世輔,世輔未之信。有耿煥者,與世輔有舊,為言真詔也,世輔即率所部南望拜赦,因遂說夏人南歸。夏人多懷土,獨與願從者二千人來,而王樞者反說世輔還夏,世輔遂擒之。樞才入境,即望闕遙拜,言夏國主感聖恩,將遣使入貢。炤聞之,因與宣諭使周聿皆以書招世輔歸朝,有命行府備差遣王晞韓護樞赴行在。

  乙亥,同簽書樞密院事王倫,自京城赴金國議事。

  初,右副元帥沈王宗弼既還祁州,密言于金主曰:「河南之地,本昌與宗磐主謀割與南朝,二人必陰結彼國。今來使已至汴京,未可令過界。」倫有雲中舊吏,隸宗弼帳下,密來謁倫,告以宗弼之謀。倫具言於朝,乞早為之備,而秦檜但奏趣倫過界。會西京留守孟庚至京師,倫始解留鑰,將使指北行。時宗磐等謀為變,遂命中山府拘倫,且會本路簽軍,以複取河南為名,將作亂。

  丙子,兵部侍郎兼史館修撰張燾兼權吏部尚書。

  夏國有芝生於後堂,國主乾順作《靈芝歌》,俾中書相王仁宗和之。辛亥,乾順殂,諡曰聖文皇帝,廟號崇宗,子仁孝嗣立。

  是夏,金以李鄴為翰林學士承旨,行台戶部尚書馮長寧為東京戶部使。自大名至其東京,凡五千里。

  是時金人置司河間、真定、平陽、太原、顯州春州曰錢帛,燕京曰三司,大同曰轉運,中京曰度支,上京曰鹽鐵,東京曰戶部,皆掌漕計之職。

  金主命司馬朴試舉人于燕京,得中山石琚為首。

  金人科舉之制,先于諸州分縣赴試,縣令為考試官,號鄉試。惟雜犯者黜,榜首曰鄉元。次年春,分三路類試,自河以北至女真皆就燕,關西及河東就雲中,河以南就汴,皆取旨選官知舉,號府試,凡二人取一,榜首曰府元。至秋,盡集諸舉于燕,號會試,凡六人取一,榜首曰狀元。分三甲,上甲皆賜緋,雖下甲,率十三年而轉奉直大夫。所試分詞賦、經義二科,仍兼律義。親戚不回避,有私者決沙袋。其後又有明經、明法、童子等科,然不擢用,止于簿、尉,後複置禦試於上京,士人苦之,多不往,則就燕京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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