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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四年(2)


  夏,四月,庚辰朔,制授吳玠定國軍節度使、川陝宣撫副使。玠因除宣副,遂移鎮、加恩,帝賜以所禦戰袍、器甲,且賜親筆曰:「朕恨阻遠,不得拊卿之背也!」

  玠素不為威儀,既除宣撫副使,簡易如故。常負手步出,與軍士立語,幕客請曰:「今大敵不遠,安知無刺客?萬一或有意外,豈不上負朝廷委任之意,下孤軍民之望哉?」玠謝曰:「誠如君言。然玠意不在此。國家不知玠之不肖,使為宣撫,恐軍民之間有冤抑無告者,為門吏所隔,無由自達耳。」幕客乃服。

  癸未,寶文閣直學士、宣撫處置使參議官劉子羽,責授單州團練副使、白州安置;寶文閣學士、宣撫處置使參議官程唐,落職,提舉江州太平觀,本州居住。

  丙戌,吳玠與金人戰,敗之,遂複鳳、秦、隴州。

  戊子,神武左副軍統制李橫,以襄陽失守,於國門待罪,詔放罪。

  橫與蔡、唐州、信陽軍鎮撫使牛皋、商、虢州鎮撫使董先,自南昌隨趙鼎赴行在,詔以其軍萬五千人屬神武右軍都統制張俊。皋見帝,因陳劉豫必滅之理,中原可複之計,乃命皋複往江州,聽嶽飛節制。

  庚寅,置孳生牧馬監于臨安府。

  庚子,詔江東宣撫使劉光世遣兵巡邊。

  初,襄陽既為偽齊將李成所據,川、陝路絕,湖、湘之民亦不奠居。朱勝非言:「襄陽上流,襟帶吳、蜀,我若得之,進則可以蹙賊,退則可以保境。今陷於寇,所當先取。」帝曰:「今便可議,就委嶽飛何如?」參知政事趙鼎曰:「知上流利害,無如飛者。」鼎因奏令淮東宣撫使韓世忠以萬人屯泗上為疑兵;令光世先精兵出陳、蔡,庶幾兵勢相接。

  癸卯,諫議大夫唐煇言:「伏見川陝宣撫司捷奏再至,謂敵兵盡去。臣竊思金人之來,擁眾十餘萬,是欲必得四川。然則方遣使議和而進兵攻取,此其素謀久矣。李成之在襄陽,蓋與川、陝之師相表裡,今不得志於川、陝,必與李成合兵,或侵荊南,或窺淮甸,必不肯一戰遂已。望申敕諸帥,整軍旅,遠斥堠,備禦加嚴,則為盡善。廟堂於上流及淮甸,宣講求所以戰守之策,尤不可緩。」乃命三省、樞密院講求戰守之策,仍劄沿江諸帥嚴加備禦。

  丁未,以忠銳第一將隸神武軍。初,崔增從荊南制置使王侄討楊麼,遇賊,戰死,侄因請其軍自隸,許之。

  是月,金主至自東京。

  五月,辛亥,直龍圖閣、知建康府呂祉乞存舊行宮以為便殿,許之。

  禦史中丞辛炳言:「竊見祖宗朝宰相執政,員數稍多,每有所施設,必都堂聚議,參訂可否而行之。故仁宗皇帝時,雖有西夏元昊之叛,而晏然若無事者,以韓琦、范仲淹輩同心協濟也。臣得諸搢紳之間,鹹謂頃者駐蹕會稽,猶聞大臣每日會議,至三至四。自呂頤浩再相,專權自私,會食外往往各於閤子押文字,雖軍旅之事,差除之屬,亦有不同相關決者。陛下遭時多艱,四方未靖,一日二日萬幾,盡以付之二三大臣,間有橫議害政者,不旋踵而遂去之,政欲廟堂之上同寅協恭,可否相濟,以贊中興之業也。願詔大臣上體宵旰之意,每一號令之出,一政事之施,人材之進退,賞罰之勸懲,凡有涉於利害者,必商榷參訂,審得其當,然後言于陛下而行之,盡複昔時會議故事,以踵前古都俞之風。僉論既諧,宜無乖謬。茲事體大,惟陛下留意。」壬子,詔劄與三省、樞院。

  川陝宣撫司奏敵兵自鳳翔退走,詔劄與沿江諸帥、神武諸軍,仍出榜曉諭。

  甲寅,江西制置使嶽飛複郢州。

  初,飛既出師,詔淮西宣撫使劉光世發精兵萬餘人援之,飛率統制官王萬等自鄂渚趨襄陽,右僕射朱勝非許迄事建節,且命戶部員外郎沈昭遠往總軍餉。參知政事趙鼎,請帝親筆詔監司、帥守餉飛軍無闕。飛將發,命軍士毋得殘民,禾稼皆秋毫不敢犯。遂引兵攻襄陽,軍聲大振。

  乙卯,詔:「荊、浙、江、湖通接邊報州軍,並置撥鋪,每二十裡為一鋪,增遞卒五人,日增給食錢,月一更替。文書稽違,如傳送金字牌法抵罪。提舉官常切檢點。」

  辛酉,淮東宣撫使韓世忠奏,本軍統兵官武功大夫、貴州刺史劉光弼乞升差,帝謂輔臣曰:「光弼必光世之家,茲事未便,恐光世疑也。」

  世忠與光世交惡不已,至是世忠自揚州入朝,殿中侍禦中常同言:「二臣蒙陛下厚恩,若不協心報國,一旦有急,其肯相援!望分是非,正典刑,以振紀綱。」帝以章示二人。它日,帶禦器械劉光烈召帶禦器械韓世良食,世良拒之,世忠見帝,因及其事,帝曰:「世良等內諸司耳,設有不知,罷其一可也。至如大將,國家利害所系,漢賈複、寇恂以私憤幾欲交兵,光武一言分之,即結友而去。卿與光世不睦,議者皆謂朝廷失駕馭之術,朕甚愧之。」世忠頓首請罪,曰:「敢不奉詔。它日見光世,當負荊以謝。」帝以其語諭輔臣,然二人卒不解。於是光弼更領夔州路兵馬都監兼知黔州,仍舊從軍。

  甲子,參知政事孟庾兼權樞密院事。

  甲戌,國子監丞王普上明堂典禮未正者十二事;其二,先薦牛,後羊豕;其三,尊罍之數;其四,升祠祭法酒於內法酒之上;其六,禮官冕服,舊自七旒以下,凡三等,今增為四等;其七,皇帝未後詣齋室,非三日齋之義,請改用質明;其八,行事官致祭,勿給酒;其九,以侍中、中書令等侍立待閤門官;其十,設席,升煙,奠冊,勿以散吏;其十一,樂典先制譜,後撰詞,非是,請倚詞制譜;其十二,皇帝還位,當歌大呂以易黃鐘;皆從之。其一,請以玉爵易陶匏;其五,言《三禮圖》祭器制度不合古,請用政和新體改造;皆未克行也。

  詔:「神武右軍選精銳軍馬三千人戍虔州,專一措置虔、吉一帶盜賊,權聽江西帥司節制。」先是嶽飛出師,已破賊首鐘十四等十餘寨,至是其徒周十隆等出沒未已,遂命將官趙祥、李升以所部往討之。

  是月,江南西路、舒、蘄、黃、複州、漢陽軍、德安府制置使嶽飛引兵複襄陽府。初,偽齊將李成聞郢州失守,乃棄襄陽去,飛進軍據守,遂複唐州。

  六月,乙未,給事中胡交修試尚書刑部侍郎。

  太白晝見,經天。

  戊戌,詔:「神武軍、神武副軍統制、統領官並隸樞密院。」

  辛醜,詔:「祖宗正史、實錄、寶訓、會要,令史館各抄二本,一進入,一付祕閣。」

  丙午,帝謂執政曰:「嶽飛已複襄、郢,尼瑪哈聞之必怒,況今正是六月下旬,便可講究防秋,儻敵人尚敢南來,朕當親帥諸軍迎敵。若複遠避為泛海計,何以立國耶!」

  權尚書吏部侍郎劉岑改戶部。

  是月,江西制置使嶽飛複隨州。

  初,飛令前軍統制張憲引兵攻隨州,月餘不能下。神武后軍中部統領兼制置司中軍統制牛皋請行,乃裹三日糧往,眾皆笑之,糧未盡而城拔,生執其知州王嵩送襄陽府,磔於市。飛之複襄、郢也,選鋒軍統制董先頗有功。先、皋皆久在京西,故飛以為將。

  熒惑犯南斗。

  是夏,金都元帥宗翰、右監軍希尹自雲中之白水泊,左副元帥宗輔自燕山之望國崖,左監軍昌自祁州之麻田大嶺避暑。宗翰、希尹尋入見金主,右都監宗弼自鳳翔還燕山府,率宗輔往會之。遷西京樞密院於歸化州。

  先是劉豫移書于金元帥府曰:「徐文一行久在海中,盡知江南利害。文言:『宋主在杭州,其候潮門外錢塘江內有船二百,宋主初走入海時於此上船。過錢塘江,別有河入越州,向明州定海口迤邐前去為昌國縣,其縣在海中,宋人聚船積糧之所。今大軍可先往昌國攻取船糧,還趨明州城下奪取宋主禦船,直抵錢塘江口。今自密州上船,如風勢順,五日夜可抵昌國;或風勢稍緩,十日或半月即可至矣。』」至是,諸將會議,宗翰堅執以為可伐,宗弼曰:「江南卑濕,今士馬困憊,糧儲未豐,恐無成功。」宗翰曰:「都監務偷安爾!」宗輔亦謂豫所言不可行。後迄如宗弼言。

  秋,七月,戊申朔,吏部尚書兼侍講胡松年充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徽猷閣待制、知臨安府梁汝嘉試尚書戶部侍郎兼知臨安府。

  己酉,龍圖閣學士、知鎮江府沈與求複為吏部尚書。

  建昌軍亂,殺知軍事、左朝請郎劉滂。

  建昌兵素驕,邀取無藝,滂以法裁之。及是市肆聚博,群卒掠取不從,遂毀撤其肆,毆傷其人,滂杖而責償之,眾憤。兵馬監押沈敦智以俸緡代償,且以言激眾,軍士修達、饒青等相與作亂,殺滂及其家,通判軍事張棫、判官趙不停皆死。賊遂脅寓居左中大夫、提舉亳州明道宮張羲叔權軍事,盡刺強壯為兵,欲縱掠傍郡,羲叔諭止之,乃嬰城自守。

  滂,東陽人,嘗為太常博士,用近臣詹義、汪藻、李公彥薦,守建昌軍,及是遇害。

  癸醜,水賊楊欽攻鼎州杜木寨,破之。

  時折彥質自湖南報制置使王燮,以為賊三不可招。燮乃遣兵踐其禾稼,賊乘大水攻寨,破之。中訓郎、鼎州游奕將許簽為所殺,官軍死者不可勝數,賊愈增氣。

  乙卯,祠部員外郎范同言:「師克在和。大抵剛果豪健之士,以氣相高,始由小嫌,浸成大釁。然古之賢將,急公家,棄私仇,舍怨忘憤,終成令名者,蓋不乏人。陛下拔用才傑,禮遇勳賢,備極榮寵,固將憑藉忠力,掃除腥穢,一清寰宇,恢復祖宗之業。而道途竊議,以為將帥忘輯睦之義,記纖介之怨,或亭高位而忌嫉軋己,或恃勳勞而排抑新進。審如是,它日必有重貽聖慮者。欲望明示至意,及其細微,易於改圖,使之視春秋諸卿以為戒,追漢、唐名將而踵其跡,豈惟社稷是賴,而勳名寵位,尤亭始終,亦陛下保全之德也。」詔劄與諸將帥。先是劉光世、韓世忠久不葉,而嶽飛自列校拔起,頗為世忠與張俊所忌,故同及之。

  甲子,江西、安、複等州制置使岳飛複鄧州。

  時李成既遁去,與金、齊合兵,屯鄧州之西北。飛遣統制官王貴出光化,張憲出橫林,前二日至城下。成兵來戰,統制官董先出奇要擊,大敗之。成党高仲入城據守,將士蟻附而上,遂克之。飛移屯德安府。

  丙寅,神武右軍統領官趙詳等引兵入建昌軍,執叛兵,誅之。

  先是朝廷命詳自虔州進兵,而江西制置使胡世將亦遣左朝請大夫、本司參議官侯愨、中軍統領官邱贇與之會。前一日,愨等至城下,權軍事、左中大夫張羲叔遣叛兵劉淨等就招。翼日,軍中脅從者六百餘人解甲出城,其首謀猶不出。愨等縱兵入城,賊敗走,追殺五百餘人。時降者尚懷反側,愨盡誅之。既而羲叔待罪于朝,士民言其有撫定之勞,乃詔放罪。於是叛兵所掠金帛子女,多為愨所取而去。

  辛未,龍圖閣學士、樞密都承旨章誼、給事中孫近使金國還,入見。

  初,誼等至雲中,與都元帥宗翰、右監軍希尹論事,不少屈。金人諭令亟還,誼等曰:「萬里銜命,兼迎兩宮,必須得請。」乃令金吾衛上將軍蕭慶受書。

  初,誼等之行,論李永壽所需三事,金人互有可否,獨畫疆一事未定。而宗翰答書,又約以淮南毋得屯駐軍馬,蓋欲畫疆以益劉豫也。

  誼等還,至睢陽,為豫所留,以計得免。帝嘉勞久之。

  乙亥,龍圖閣學士、樞密都承旨章誼試刑部尚書,給事中孫近試尚書吏部侍郎兼直學士院。

  執政進呈趙詳已平建昌叛兵,帝曰:「官兵既入城,寧免玉石俱焚?」趙鼎進曰:「未必敢肆殺戮,恐須劫掠耳。」帝愀然不悅曰:「斯民無辜,遽遭此禍,其令有司優恤之。」

  丁醜,劉豫聞嶽飛複襄陽,遣使乞師于金主以求入寇,金主以方遣韓肖胄、章誼來聘,未可起兵。齊奉儀郎羅誘上南征議於豫,豫大悅,以誘為行軍謀主。

  是月,豫調登、萊、沂、密、海五郡軍民之兵二萬人,屯密之膠西縣,集民間之舟大小五百,裝為戰艦,以其閤門宣贊舍人、知密州劉某充都統領,叛將徐文為前軍,聲言欲襲定海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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