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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二年(2)


  夏,四月,丁卯,金主詔曰:「諸良人知情嫁奴者,聽如故為妻;其不知而嫁者,去住悉從所欲。」

  先是金主以皇弟安班貝勒嗣位,即以安班貝勒授其弟杲。杲既歿,久虛此位,而宗峻子亶,以太祖嫡孫當立,輔政大臣宗乾等不以言,金主亦無立亶意。至是左副元帥宗翰、右副元帥宗輔、左監軍完顏希尹等入朝,宗翰曰:「儲嗣虛位頗久,亶為先帝嫡孫,當立;不早定之,恐授非其人。宗翰日夜未嘗忘此。」遂與宗輔、宗幹、希尹定議,入言于金主,請之再三。金主以宗翰等皆大臣,義不可奪,乃從之。庚午,詔亶曰:「爾為太祖之嫡孫,故命爾為安班貝勒。其無自謂幼沖,狎于童戲,惟敬厥德。」遂以皇子宗盤為古論貝勒,以左副元帥宗翰為古論右貝勒兼都元帥,以右副元帥宗輔為左副元帥。

  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翟汝文參知政事。

  辛未,複置諸州學官四十三員。

  時言者論:「文武之道,不可偏廢。東晉之初,首開學校。頃緣議者務減吏員,諸州教授,例從鐫減。今所在州郡添差筦庫捕盜者,無慮十數,何獨於此而吝之?欲望稍修學官,使士子有所矜式,且廉退之士,不至棄遺。」

  壬申,建武軍節度使、江西兵馬副總管楊惟忠討軍賊趙進,降之。

  進寇江州之瑞昌,帥臣李回遣惟忠討捕,時賊眾萬二千,官軍八千而已。平旦,惟忠渡江,先鋒將武德郎、閤門宣贊舍人傅選番五軍旗幟行,以壯軍聲。賊諜知之,曰:「先鋒尚如此,若全軍而來,何可當也?」遂遣使迎降。詔以進為從義郎,其徒十三人皆授官,仍留江州屯駐。

  己卯,執政奏事,帝諭二相曰:「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當如范蠡、大夫種分職。」先是呂頤浩聞桑仲進兵,乃大議出師,而身自督軍北向,且言:「近聞金、偽合兵以窺川、陝,若於來春舉兵,必可牽制陝西之急。萬一王師逐豫,則彼必震恐。因令韓世忠自西京入關,此亦一奇也。」及是帝諭輔臣,二人唯唯奉詔。

  癸未,詔曰:「朕寤寐中興,累年于茲,任人共政,治效缺然。載加考績,登庸二相,蓋欲其謀斷,協濟事功,倚毗眷遇,體貌惟均。凡一時啟擬薦聞之士,顧朕拔擢任使之間,隨其才器,試可乃已,豈可二哉!尚慮進用之人,才或勝德,心則媚奧,潛效偏私,浸成離間,將見分朋植黨,互相傾搖,由辨之不早辨也,可不戒哉!繼自今,小大之臣,其各同心體國,敦尚中和,交修不逮。如或朋比阿附以害吾政治者,其令台諫論列聞奏,朕當嚴置典刑,以誅其意。」時呂頤浩、秦檜同秉政,檜知頤浩不為時論所與,乃多引知名之士為助,欲傾頤浩而專朝權。帝頗覺之,故下是詔。

  乙酉,呂頤浩言:「近至天竺祈晴,今雨少霽,可以上寬聖慮。」帝曰:「朕宮中亦自育蠶,此不惟可候歲事,亦欲知女工艱難,事事質驗。」

  戊子,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院事呂頤浩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制曰:「盡長江表裡之雄,悉歸經略;舉宿將王侯之貴,咸聽指呼。」時頤浩將謀出師,而秦檜之黨亦建言:「昔周宣王內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內外之事。」帝乃命頤浩總師,開府鎮江。頤浩請辟參謀官以下文武七十七員,鑄都督府印,賜激賞銀帛二萬匹兩,上供經製錢三十萬緡,米六萬斛,度牒八百道,月給公帑錢二千緡,仍許召諸州守臣時暫至軍前議事,皆從之。

  己醜,給事中王叔敖守尚書戶部侍郎兼侍讀。

  庚寅,金以鴨綠、混同江暴漲,命賑徙邊戍戶之在混同者。

  是日,偽齊劉豫移都汴京,士民震駭。豫乃下詔以撫之,因與民約曰:「自今更不肆赦,不用宦官,不度僧道,文武雜用,不限資格。」尊其祖忠曰毅文皇帝,廟號徽祖;父曰睿仁皇帝,廟號衍祖。偽左丞相麟籍所簽鄉兵十餘萬為皇子府十二軍,以尚書戶部郎中、兼權侍郎馮長寧參謀軍事,改汴京留守益為京兆留守。

  豫在開封,凡軍國事以至賞刑鬥訟,毋巨細申元帥府取決。沿河、沿淮及陝西、山東等路,皆駐北軍。由是賦斂甚重,刑法太峻,民不聊生。時西京奉先卒李英賣玉碗與金人,豫疑其非人間物,驗治得實,遂以其臣劉從善為河南沙淘官,穀浚為汴京沙淘官。於是兩京民間窖藏及塚墓,破伐殆遍矣。

  閏四月,癸巳,高麗國王楷遣其尚書禮部員外郎崔惟清、閤門祗候沈起入貢,詔秘書省校書郎王洋押伴。楷獻金百兩,銀千兩,帛二百匹,紙二百匹,人參五百斤,詔賜惟清、起金帶,賜酒食于同文館。

  直秘閣、主管洪州玉隆觀、衍聖公孔端友既卒,詔以其子玠為右承奉郎,封衍聖公。

  丙申,神武副軍都統制嶽飛引兵擊曹成于賀州境上,大破之。

  初,成既得賀州,聞嶽飛至,以兵守莫邪關。飛遣前軍統制張憲攻關,軍士郭進與旗頭二人先登,進揮槍而出,殺其旗頭,賊兵亂,官軍齊進,遂入關。飛喜,補進秉義郎,解金束帶以賜。官軍既入關,賊兵散亂,第五將韓順夫解鞍脫甲,以所虜婦人佐酒。賊党楊再興率眾直犯順夫之營,官軍退卻,順夫為再興斫臂而死,飛怒,盡誅親隨兵,責其副將王某擒再興以贖罪。會張憲與撞軍統制王經皆至,再興屢戰,又殺飛之弟翻。官軍追擊不已,成屢敗,眾死者萬數,成率餘兵屯桂嶺。

  丁酉,詔奉迎溫州開元寺真宗神禦赴行在。

  初,章獻明肅皇后以黃金鑄章聖神禦,帝恐其誨盜,故遷焉。因愀然謂宰輔曰:「朕播遷至此,不能以時薦享宗廟,奉衣冠出遊,令祖宗神禦越在海隅,念之坐不安席。」

  丙午,神武副軍都統制岳飛敗曹成于桂嶺,成拔寨遁去。賊將楊再興為追騎所及,跳入深澗中,軍士欲就殺之,再興曰:「勿殺,當與我見嶽公。」遂受縛。飛見之,解其縛曰:「汝壯士,吾不殺汝,當以忠義報國家。」再興謝之,飛留以為將。

  時成既為飛所破,遂走連州。飛命前軍統制張憲追之,成窘蹙,又走彬州,守臣趙不群乘城固守,成轉入邵州。會福建、江西、荊湖宣撫使韓世忠既平閩盜,乃旋師永嘉,若將就休息者,而道處、信,徑至豫章江濱,連營數十裡。群賊不虞其至,大驚,以為神。世忠聞成屢北,遣神武左軍提舉事務官、拱衛大夫、貴州刺史董旼往招之。成以其眾就招,有郝晸獨不從,率眾走沅州,戴白巾,稱為成報仇。晸後歸於張憲。

  庚戌,武德大夫、知池州王進言已複太平州。

  先是江東安撫大使司統制官張俊、耿進等攻城,未能下,進以所部赴之。叛兵陸德等受招,進挺身而入。其次周青者,言不順,進乃召使臣張錞叱令置對,乘賊不意,執青,斬其首。俄而耿進自西門,張俊自南門入,諸軍既不相一,遂殺人縱掠,城中亂,兵馬鈐轄、權州事趙子絅乘間遁去。俊執德以獻,伏誅。其後二人交訟其功,詔李光究實。光上進等及軍士五千八百餘人功狀於朝,帝命以功贖過,而子絅與錞皆勒停。

  初,進在池州,嘗以事械司理參軍衛允迪而釘其手,言者交奏其狀,未及究。至是呂頤浩遂命進以所部二千屯餘州。

  德之始叛也,懼官軍將至,謀盡黥城中少壯而屠其老弱,然後擁眾渡江。慈湖寨兵馬俊,適隸周青左右,得其謀,陰結其徒十人殺賊,然後諭眾開門,其徒許之。俊歸,語其妻孫氏,與之訣。至南門,伺青出上馬,斫中頰,九人懼不敢前。俊與妻子皆遇害。青被傷臥旬日,賊黨益落,官軍四合,遂就誅。後贈俊修武郎,立祠,號登勇。

  五月,庚申朔,日北至,祀皇地祇于天慶觀之望祭殿,始用牲玉。

  辛酉,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建武軍節度使、江西兵馬副總管楊惟忠卒。

  惟忠之討趙進也,即軍中得疾,還洪州,一日死。安撫大使李回收其軍隸本司,以統制官傅選、胡友所部四千人為前後軍,又命親衛大夫、鼎州團練使祁超將餘兵五千充本司統制。

  惟忠起行間,兼長戰守,宣、政間,在陝西,頗有威名;及從帝至東南,官崇志滿,不肯盡力,聲譽日衰。薨年六十六,後諡恭勇。

  庚午,嶽飛奏破曹成于賀州。

  壬申,蘄黃鎮撫使孔彥舟言:「劉豫已遷汴京,金人留戍甚寡,人苦科役,日望王師,土豪人戶,尚有團練保險堅守不降者。誠能拜相臣為大元帥,宿重兵於淮南要害之地以為根本,指揮諸鎮,分道進兵,將見天戈所指,州縣望風降順。因民所欲,藉以為兵,不必乞師于神武;取民所餘,資以為糧,不必仰給于縣官。河南之地,指日可定,而京城孤立矣,一日會合,輻輳城下,而劉豫唾手可擒也。伏念臣昨任東平府鈐轄,統領巡社鄉兵,屢戰獲捷,京東軍民,粗知姓名。見今所部將士,又多東北人,皆曾隨臣出入行陳,習知山川,不煩鄉道。伏望聖慈假借名目,稍重事權,使臣獨當一路,自光之蔡,迤進進兵。」詔賜敕書嘉獎,仍令就都督府計議。

  丁醜,尚書左僕射、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呂頤浩總師次常州,而其前軍將、武節大夫、榮州團練使趙延壽所部忠銳軍叛于呂城鎮。是日,叛兵過金壇縣,奉議郎、知縣事胡思忠率射士迎敵,為所敗。賊以槍刺之,思忠曰:「甯殺令,毋掠藏庫,殺平民。」賊怒,逐之至市河,思忠溺死。浙西安撫大使劉光世遣前軍統制王德追叛兵,至建平縣,及之,盡殲其眾。後贈思忠三官,錄其家一人。於是頤浩稱疾不進。

  壬午,詔:「泛海往山東者行軍法。」牒報劉豫於登、密、淮陽造舟,論者恐賈舟為偽地所拘,則篙工柁師悉為賊用,故有是旨。

  甲申,戶部請諸路上供絲帛並半折錢,許之。是時江、浙、湖北、夔路歲額綢三十九萬匹,江西、川、廣、湖南、西浙絹二百七十三萬匹,東川、兩浙、湖南綾羅絁七萬匹,成都府錦綺千八百餘匹段,皆有奇。

  丙戌,詔置修政局。

  時尚書左僕射呂頤浩既督軍于外,右僕射秦檜乃奏設此局;命檜提舉,而參知政事翟汝文同領之。又以尚書戶部侍郎黃叔教為參詳官,起居郎胡世將、太常少卿王居正為參議,尚書右司員外郎吳表臣、屯田員外郎曾統、兵部員外郎樓炤、考功員外郎張觷並為檢討官,置局如講議司故事。仍詔侍從、台省寺監官、監司、守令各書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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