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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四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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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丁巳朔,德埒勒部叛遼,以五千人來犯,棠古率家奴擊破之,加太子太保。未幾,棠古卒。 己未,廢貴妃崔氏為庶人。 辛未,夏國遣使如遼,問遼主起居。 壬午,王黼以遼耶律淳死,覆命童貫、蔡攸治兵,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為都統制。 初,遣陳遘經制江、淮七路,治杭州,以供饋餉。遘以財用不給,倡議比較酒務及度公家出納錢糧,取其贏餘,號經製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 八月,己醜,金主次鴛鴦濼,聞遼主在大魚濼,乃自將精兵萬人襲之,昱、宗望率兵四千為前鋒,晝夜兼行。戊戌,追及遼主於右輦驛,軍士至者才千人。遼兵二萬五千,方治營壘。昱與諸將議,耶律伊都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也。」宗望曰:「今追及遼主而不亟戰,日入而遁,則無及矣。」遂戰,短兵接,遼兵圍之數重,副統軍蕭德默諭將士以君臣之義,士皆殊死戰。遼主謂宗望兵少必敗,遂與妃嬪登高阜觀戰。伊都指遼主麾蓋以示諸將,宗望等遂以騎馳赴之。遼主望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宗望等還,金主曰:「遼主去不遠,盍即追之!」宗望追至鄂勒哲圖,遼主棄輜重而遁,蕭德默被執。 庚子,賜新除太僕寺少卿王棣進士出身,以安石孫,故旌之。 九月,戊午,詔:「熙、豐政事,悉自王安石建明,今其家淪替,理宜褒恤,可賜第一區,孫棣除顯謨閣待制、提舉萬壽觀,曾孫璹、玨,並轉宣義郎,孫女、曾孫女亦各加封號。」 朝散郎宋昭上書,極言遼不可攻,金不可鄰,異時金必敗盟,為中國患,乞誅王黼、童貫、趙良嗣等,且曰:「兩國之誓,敗盟者禍及九族。陛下以孝治天下,其忍忘列聖之靈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使河北之民肝腦塗地乎?」王黼大惡之,除名,編管廣南。 辛酉,大饗明堂。 乙丑,金通議使高慶裔等見於崇政殿,奉國書以進。帝特令引上殿奏事。 先是金既襲破遼天祚行帳,仍占山後州縣,忽聞童貫舉兵趨燕,號二百萬,金主與群臣議,恐爽約,遂專遣使乘回船至登州,且自招軍乘機措置。及慶裔等進國書,因跪奏曰:「皇帝遣臣來言,貴朝海上之使,屢來本國,共議契丹,已載國書。中國禮義之鄉,必不爽約。如聞貴朝又複中輟,故遣臣來聘。」趙良嗣答曰:「皇帝聞貴朝今年正月已克中京,引兵至松亭關、古北口,取西京,雖不得大金報起兵月日,已知貴朝大兵起發,遂令童貫統兵以應貴朝夾攻之意。彼此不報,不在較也。」遂各退歸。 帝待慶裔等甚厚,屢命貴臣主宴,賜金帛不貲,至輟禦茗調膏賜之。引登明堂,入龍德宮、蕃衍宅、別篽、離宮,無所不至,禮過契丹數倍。慶裔,渤海人,桀黠知書史,雖外為恭順,稱恩頌德,而屑屑較求故例無虛日,如乞館都亭驛,乞上殿奏事。朝廷以兩國往來之議未定,請姑俟它日;況契丹修好之初,亦嘗如此。慶裔遂出契丹例卷,面證朝廷之非,請載之國書,朝廷不得已,皆從之。及賜金線袍段,疑與夏國棉褐同,卻而不受。越四日,詔金使詣太宰王黼第計事,慶裔等庭趨訖,升堂,講賓主之禮,面發回書。又明日,詔梁師成臨賜禦筵,供具皆出禁中,仍以繡衣、龍鳳茶為贐。 初,高麗之俗,兄終弟及,至是其王俁卒,諸弟爭國,其相李資深立俁子楷。己巳,遣路允迪弔祭。 先是俁求醫於朝,詔二醫往,留二年而還,楷語之曰:「聞朝廷將用兵於遼,遼兄弟之國,存之足為邊捍,女直之人,不可交也。業已然,願二醫歸報天子,宜早為備。」醫還,奏之,帝不悅。 辛未,遼知易州高鳳遣人來約降。 甲戌,詔太中大夫趙良嗣充大金國信使,保義郎馬擴副之,擴父政充伴送使。是日,高慶裔等入辭於崇政殿,帝諭以早取燕京。 良嗣將行,以國書副本及事目示馬擴。擴大驚曰:「金人方以不報師期,恐王師下燕,守官不得歲幣,所以遣使通議,一則欲嗣音繼好,二則視我國去就,猶未知楊可世、種師道白溝之衄,宣撫司氣沮而退也。在我固當守前約,且雲:『緣貴朝不報師期,疑海道難測,所以不俟的音,即舉兵相應。今仍趣宣撫司進兵,克期下燕。』如此,則既於夾攻元約不爽,又絕日後輕侮之患。奈何自布露腹心,傾身倚之,大事去矣!」良嗣愕然曰:「宣撫司盡力不能取,若不以金幣藉女真取之,何以得燕?」擴曰:「既知力不能取,胡不明白盡與大金,退修邊備,保吾舊疆!安得貪目前小利,不虞後患,愛掌失指耶!」良嗣曰:「朝廷之意已定,不可易也。」遂出國門。 金穆昆宗雄卒。金主往視疾,不及見,哭之慟,謂群臣曰:「此子謀略過人,臨陳勇決,少見其比。」賻贈加等。 宗雄材武蹺健,挽強射遠,幾二百步。後封楚王,諡威敏。 己卯,遼將郭藥師以涿州來降。 藥師本常勝軍帥,為涿州留守,聞高鳳降,意動。會蕭幹自燕來涿,藥師疑其圖己,遂偕其偏將甄五臣等擁所部八千人來降。童貫以聞,詔授藥師恩州觀察使,以兵隸劉延慶。 遼德埒勒部複叛,都統耶律瑪格討平之。 時守令多棄城遁,奉聖州人迎麹監李師夔主州事。金都古嚕訥師至,師夔與其友沈章密謀出降,乃出城潛見耶律伊都,約無以兵入城及俘掠境內。伊都許諾,遂降。金主以師夔領節度,以章佐之。 冬,十月,丙戌朔,金主至奉聖州,詔曰:「朕屢飭將臣,安輯懷附,無或侵擾。而愚民無知,尚多逃匿山林。即欲加兵,深所不忍。今免其罪,有率眾歸附者,授之世官。」未幾,蔚州降于金。 庚寅,詔:「山前收復州縣,合置監司,以燕山府路為名。山後別名雲中府。」又賜涿州曰涿水郡、威行軍,檀州曰橫山郡、鎮遠軍,平州曰漁陽郡、撫甯軍,易州曰遂武郡,營州曰平盧郡,順州曰順興郡,薊州曰廣川郡,景州白灤川郡,並燕山府為山前九州。雲中府路則領武、應、朔、蔚、奉聖、歸化、儒、媯並雲中府,所謂山後九州也。尋以蔡攸為少傅、判燕山府。 遼蕭妃聞常勝軍降,懼甚,遣蕭容、韓昉奉表稱臣,乞念前好。昉等見童貫、蔡攸於軍中,言:「女直蠶食諸國,若大遼不存,必為南朝憂。唇亡齒寒,不可不慮。」貫、攸叱出之。昉大言於庭曰:「遼、宋結好百年,誓書具在,汝能欺國,獨能欺天邪!」貫亦不以聞於朝。 癸巳,童貫遣劉延慶將兵十萬出雄州,以郭藥師為鄉導,渡白溝。延慶軍無紀律,藥師諫曰「今大軍拔隊而行,不設備,若敵人置伏邀擊,首尾不相應,則望塵決潰矣。」不聽。至良鄉,蕭幹率眾來拒,延慶與戰而敗,遂閉壘不出。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虛,願得奇兵五千,倍道襲之,城可得也。」因請延慶子光世簡師為後繼,延慶許之。己酉,遣大將高世宣、楊可世與藥師率兵六千,夜半渡盧溝,倍道而進。質明,常勝軍甄五臣領五千騎奪迎春門以入,藥師等繼至,陳於憫忠寺,遣人諭蕭妃使速降。蕭妃密報蕭幹,幹舉精甲三千還燕,巷戰,光世渝約不至,藥師失援而敗,與可世棄馬縋城而出,殺傷過半,世宣死焉。 延慶營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餉道,擒護糧將王淵,得漢兵二人,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吾師三倍漢兵,當分左右翼,以精兵沖其中,左右翼為應,舉火為期,殲之無遺。」既言,乃陰逸一人歸報。延慶聞而信之。明旦,見火起,以為敵至,即燒營而遁,士卒蹂踐死者百餘裡,幹因縱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豐以來,所儲軍實殆盡,退保雄州。燕人知宋之無能為,作賦及歌詩以誚之。 初,朝議與金約,但求石晉賂契丹故地,而不思平、營、灤三州非晉賂,乃劉仁恭所獻以求援者,王黼欲並得之,金主不肯。 是月,趙良嗣等至奉聖州,金主令宗望及富吉等責良嗣以出兵失期,且雲:「今更不論夾攻元約,特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漢地、漢民。」六州,謂薊、景、檀、順、涿、易也。又言:「南朝即自得平、灤,本朝兵馬亦借路平、灤以歸。」良嗣言:「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又言:「本朝得燕,必分兵屯守,大國人馬經過,豈敢專聽!」富吉曰:「汝但知阻我借路過關,不道汝國人馬又敗。」蓋聞劉延慶又敗於新城也。又欲留良嗣等,良嗣辭以留使人無例,金主曰:「吾方行師,豈用例邪!」遂以國書示良嗣等,遣李清、王度喇充國信使副,薩嚕謨充議計使。良嗣雲:「所說燕京,如大金得之,亦與南朝,國書中不甚明白。」富吉乃曰:「一言足矣,喋喋何為!若必欲取信,待到燕京,使人面約。」遂留馬擴,獨遣良嗣與使者偕行。 是月,曲赦所複州縣。 十一月,丙辰朔,行新璽。庚午,祀圜丘,赦天下。東南官吏緣寇盜貶責者,並次第移放,上書邪等人特與磨勘。 庚辰,金使李靖、王度喇、薩魯謨等入見,言:「自燕京六州所管漢民外,其女直、渤海、契丹、奚及雜色人戶,平、灤、營三州,縱貴朝克復,亦不在許與之限,當須本朝佔據。如或廣務於侵求,必慮難終於信義。所有信誓分立界至及歲幣數目,候到燕京續議畫定。」靖等既引對畢,詔令詣王黼第。黼論西京、平、灤當如約,薩魯謨曰:「元約勿言,姑議目前可也。」黼曰:「大國所欲,本朝無一不從。本朝所須,大國莫降心相從否?」李靖曰:「平、灤等三州,本朝欲作關隘。以靖所見,莫若先以燕京六州交契丹歲幣,其平、灤等州,當從容再議,或得亦不可知。一概言之,徒往返也。」 十二月,丁亥,郭藥師及遼蕭幹戰於永清縣,敗之。詔加藥師武泰軍節度使。 戊子,金使李靖等辭於崇政殿,詔龍圖閣學士趙良嗣為國信使兼送伴,顯謨閣待制周武仲副之,又領國書。又,御筆付良嗣等雲:「平、灤頗出桑麻,金所欲得,可與契丹歲幣數目外,特加絹五萬匹,銀五萬兩,以曲盡交歡之意。所有營、平、灤及西京地土,本朝盡行收復。」 童貫再舉伐燕,不克成功,懼得罪,乃密遣王瓖如金,以求如約夾攻。 金主自將伐燕京,宗望率七千先之,實古訥出得勝口,尼楚赫出居庸關,洛索為左翼,博勒和為右翼。遼蕭妃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許,遼人遂以勁兵守居庸關。金兵至關,崖石自崩,戍卒多壓死,遼人不戰而潰。金兵度關而南,遼統軍都監杲睦等送款于金。辛卯,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門入,使尼楚赫、洛索陳於城上。金主次城南,遼宰相左企弓、參政虞仲文、康公弼、樞密使曹勇義、張彥忠、劉彥宗等奉表降,詣金營請罪,金主並釋之,命守舊職。器彥宗之才,遷左僕射,遣左企弓等撫定燕京諸州縣。蕭妃與蕭幹自古北口趨天德。於是遼五京皆為金有。金主遣馬擴歸告捷。 甲辰,金複遣李靖、王度喇與趙良嗣等同來。 良嗣至金主軍前,金主謂曰:「數年相約夾攻,而汝國不出師,複不遣報,今將若何?」良嗣對曰:「夾攻雖是元約,據昨奉聖州軍前別議,特許燕京,不論夾攻與否。今月二日,本朝於永清擊走蕭幹,追至燕京,雖非夾攻,亦其意也。」金主曰:「夾攻且勿言,其平、灤等州未嘗議及,如何欲取?若必欲取平、灤,並燕京亦不與矣。」便令良嗣歸館。居四日,詔趣令南使辭歸,良嗣曰:「今合議事甚多,略未嘗及,而遽令辭,何也?」薩魯謨曰:「皇帝已怒。」遂令入辭,以國書副本示良嗣,良嗣曰:「自古及今,稅租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其稅租者?可削去此事。」宗翰曰:「燕自我得之,稅賦當歸我。大國熟計之,若不見與,請速退涿州之師,無留吾疆。」於是複以國書遣良嗣及靖等。 丙辰,貶劉延慶為率府率,安置筠州。 遼主聞金取燕京,遂由埽裡關出居四部族詳袞之家。 黃龍府仍附于遼,金宗輔討平之。 是歲,萬歲山成,禦制《艮嶽記》以紀其勝。萬歲山,始名鳳皇山,後神霄降,其詩有「艮嶽排空霄」之句,因改名艮嶽,以山在國之艮位也。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南山之外又為小山,名曰芙蓉城,窮極窈眇。岳之北乃所謂景龍江也,江外諸館舍尤精。其北又因瑤華宮火,取其地作大池,名曰曲江池,東盡封丘門而止。其西自天波門橋入,西直殆半裡,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閶闔門橋,為複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裡,屬之龍德宮,帝潛邸也。其後以金芝產于萬壽峰,又更名壽嶽雲。 山周十餘裡,運四方奇花異石置其中,千岩萬壑,麋鹿成群,樓觀台殿,不可勝計。最後朱勔於太湖取巨石,高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毀堰拆閘,數月方至京師,賜號昭功慶成神運石,時初得燕地故也,勔緣此授節度使。其後金兵再至,圍城日久,拆屋為薪,鑿石為炮,伐竹為篦籬,唯大石基址存焉。 戶部上今歲民數,凡主客戶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三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視西漢盛時,蓋有加焉,隋、唐疆裡雖廣,而戶口皆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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