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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甯元年(1)


  ○神宗體無顯道法古立憲帝德王功英文烈武欽仁聖孝皇帝

  名頊,英宗長子,母曰宣仁聖烈皇后高氏。慶曆八年四月戊寅,生於濮王宮。八月,賜名仲針,授率府副率,三遷至右千牛衛將軍。嘉祐八年,侍英宗入居慶甯宮。英宗即位,授安州觀察使,封光國公。帝天性好學請問,至日晏忘食,英宗嘗遣內侍止之。帝正衣冠拱手,雖大暑未嘗用扇。是年九月,加忠武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淮陽郡王,改今名。治平元年,進封潁王。十二月壬寅,立為皇太子。

  熙甯元年遼鹹雍四年

  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詔改元。

  覆命武臣同提點刑獄。

  丙子,遼主如鴛鴦濼。

  丁醜,以旱減天下囚罪一等,杖以下釋之。

  辛巳,遼改易州兵馬使為安撫使。

  丁亥,命宰臣極言闕失。

  遼主獵於炭山。

  庚寅,禦殿,複膳。

  辛卯,遼遣使賑西京饑民。

  壬辰,帝幸寺觀祈雨。

  參知政事趙概數以老求去,丙申,罷知徐州。概秉心和平,與人無怨惡,在官如不能言,然陰以利物者為多,時議比之劉寬、婁師德。

  以三司使唐介參知政事。故事,執政坐待漏舍,宰相省閱所進文書,同列不得聞。介謂曾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預知,上或有所問,何辭以對?」乃與同視,後遂以為常。

  丁酉,詔修《英宗實錄》。

  壬寅,詔太學增置外舍生百員。初,太學置內舍生二百員,官為給食。至是待次蓋百餘人,諫官以為言,故有是詔。

  二月,甲辰朔,遼命元帥府募軍。

  辛亥,令諸路每季以雨雪聞。

  乙卯,以孔宗願子若蒙為新泰縣主簿,襲封衍聖公。

  初,言者交論種諤擅興生事,詔系長安獄。諤乃悉焚當路所與簡牘,置對,無一語罣人,惟自引伏。丙辰,貶諤秩四等,安置隨州。

  司馬光進讀《資治通鑒》,至蘇秦約六國從事,帝曰:「蘇秦、張儀掉三寸舌,乃能如是乎?」光對曰:「縱橫之術,無益於治。臣所以存其事於書者,欲見當時風俗,專以辯說相高,人君悉國而聽之,此所謂利口覆邦者也。」帝曰:「聞卿進讀,終日忘倦。」

  帝謂文彥博等曰:「天下敝事至多,不可不革。」彥博對曰:「譬如琴瑟不調,必解而更張之。」韓絳曰:「為政立事,當有大小先後之序。」帝曰:「大抵威克厥愛,乃能有濟。」

  丁卯,遼主巡行北方。

  三月,癸酉朔,帝謂文彥博等曰:「當今理財最為急務,養兵備邊,府庫不可不豐,大臣宜共留意節用。」又曰:「漢文身衣弋綈,非徒然也,蓋亦有為為之耳,數十年間,終有成效。以此言之,事不可不勉也。」

  庚辰,夏遣薛宗道等來告哀。帝問殺楊定事,宗道言:「殺人者先已執送之矣。」乃賜詔慰之,並諭令上大首領數人姓名,當爵祿之,俟李崇貴至,即行冊禮。及崇貴至,雲:「定奉使諒祚,嘗拜稱臣,且許以歸沿邊熟戶,諒祚遺之寶劍、寶鑒及金銀物。」初,定之歸,上其劍、鑒而匿其金銀,言諒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既而夏人失綏州,以為定賣己,故殺之。至是事露,帝薄崇貴等罪而削定官,沒其田宅萬計。

  夏亦遣使告哀於遼,遼遣人弔祭。

  甲申,遼賑應州饑民。

  先是遼禁南京種稻,民病之。乙酉,命除軍行之地,並許民種稻。

  丙戌,詔恤刑。

  戊子,作太皇太后慶壽宮,皇太后寶慈宮。

  庚寅,遼賑朔州饑民。

  乙未,詔河北轉運司預計置賑濟饑民。

  丁酉,潭州雨毛。

  夏,四月,壬寅朔,新判汝州富弼入見,以足疾,許肩輿至殿門。帝特為禦內東門小殿見之,令其子紹庭掖以進,且命毋拜。坐語從容至日昃,問以治道。弼知帝銳于有為,對曰「人君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可窺測則奸人得以傅會其意。陛下當如天之鑒人,善惡皆所自取,然後誅賞隨之,則功罪無不得其實矣。」又問邊事,弼曰:「陛下臨禦未久,當先布德澤。願二十年口不言兵,亦不宜重賞邊功,干戈一起,所系禍福不細。」帝默然良久。又問為治所先,弼曰:「阜安宇內為先。」帝稱善,欲以集禧觀使留之。弼力辭,赴郡。

  乙巳,詔翰林學士王安石越次入對。安石素與韓絳、韓維及呂公著相友善,帝在藩邸,維為記室,每講說見稱,輒曰:「此維友王安石之說也。」及為太子庶子,又薦以自代,帝由是想見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寧府;數月,召為翰林學士,兼侍講。至是始造朝入對,帝問為治所先,對曰:「擇術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當法堯、舜,何以太宗為哉!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者不能通知,以為高不可及耳。」帝曰:「卿可謂責難於君矣。」

  又問安石:「祖宗守天下,能百年無大變,粗致太平,以何道也?」安石退而奏書,其略曰:「太祖躬上智獨見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偽,指揮付託,必盡其材,變置施設,必當其務,故能駕馭將帥,訓齊士卒,外以扞夷狄,內以平中國。於是除苛政,止虐刑,廢強橫之藩鎮,誅貪殘之官吏,躬以簡儉為天下先,其於出政發令之間,一以安利元元為事。太宗承之以聰武,真宗守之以謙仁,以至仁宗、英宗,無有逸德。此所以享國百年而天下無事也。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無親友群臣之義,人君朝夕與處,不過宦官、女子,出而視事,又不過有司之細故,未嘗如古大有為之君,與學士大夫討論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勢,而精神之運有所不加,名實之間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見貴,然小人亦得廁其間;正論非不見容,然邪說亦有時而用。以詩賦記誦求天下之士,而無學校養成之法;以科名資格敘朝廷之位,而無官司課試之方。監司無檢察之人,守將非選擇之吏;轉徙之亟,既難於考績;而游談之眾,因得以亂真;交私養望者,多得顯官;獨立營職者,或見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雖有能者在職,亦無以異於庸人。農民壞于差役,而未嘗特見救恤,又不為之設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雜于疲老,而未嘗申敕訓練,又不為之擇將而久其疆埸之權。宿衛則聚卒伍無賴之人,而未有以變五代姑息羈縻之俗;宗室則無教訓選舉之實,而未有以合先王親疏隆殺之宜。其于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勤憂而國不強。賴非夷狄昌熾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曰人事,亦天助也。伏惟陛下知天助之不可常,知人事之不可急,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

  明日,帝謂安石曰:「昨閱卿奏書,所條眾失,卿必已一一經畫,試為朕詳言施設之方。」安石曰:「遽數之不可盡,願陛下以講學為事,講學既明,則施設之方不言而自喻矣。」

  辛亥,同天節,群臣及遼使初上壽於紫宸殿。

  禮官議,欲用唐故事,以五月朔請禦大慶殿受朝,因上尊號。翰林學士呂公著言:「五月會朝,始于唐德宗,取術數厭勝之說,憲宗以不經罷之。況尊號非古典,不系人主重輕。」陛下方追複三代,何必于陰長之日為非禮之會,受無益之名!」從之。

  戊午,回鶻貢於遼。

  庚申,呂公著、王安石等言:「故事,侍講者皆賜坐;自乾興以來,講者始立,而侍者皆坐聽。臣等竊謂侍者可使立,而講者當賜坐。」禮官韓維、刁約、胡宗愈言:「宜如天禧舊制,以彰陛下稽古重道之意。」劉攽曰:「侍臣講論於前,不可安坐。避席言語,乃古今常禮。君使之坐,所以示人主尊德樂道也;若不命而請則異矣。」龔鼎臣、蘇頌、周孟陽、王汾、韓忠彥皆同攽議,曰:「乾興以來,侍臣立講,曆仁宗、英宗兩朝,行之且五十年,豈可輕議變更!」帝問曾公亮,公亮曰:「臣侍仁宗書筵亦立。」後安石因講賜留,帝面諭曰:「卿當講日可坐。」安石不敢坐,遂已。

  集賢院學士、判南京留司禦史台劉敞卒。敞學問淵博,寢食坐臥,未嘗不以《六經》自隨。嘗得先秦彝鼎數十,銘識奇奧,皆按而讀之,因以考知三代制度,尤珍惜之,每曰:「我死,子孫以此蒸嘗我。」朝廷每有禮樂之事,必就其家以取決焉。歐陽修每於書有疑,折簡來問,敞對使答之,筆不停手,修輒嘆服。慶曆以前,學者守注疏之說,至敞為《七經小傳》,始民諸儒異。後王安石修《經義》,蓋本於敞,而新奇抑又甚矣。

  癸亥,以孫覺為右正言、同知諫院。帝與覺言,欲革積弊,覺曰:「弊固不可以不革,革而當,其悔乃亡。」帝稱其知理。

  五月,癸酉,帝謂文彥博等曰:「丁渭、王欽若、陳彭年何如人?」彥博等各以所聞對,因言:「當時修建宮殿,皆謂等開之,耗祖宗積儲過半,至今府庫不復充實。」帝曰:「王旦為宰相,不得無過。」韓絳曰:「旦嘗諫,真宗不從;求去位,又弗許。」帝曰:「事有不便,當極論列,豈可以求去塞責??」

  國子監言補試國子監生以九百人為額,從之。

  甲戌,募饑民補廂軍。

  庚辰,詔兩制及國子監舉諸王宮教授。

  丙戌,遼主駐特古裡。

  戊戌,廢慶成軍。

  六月,癸卯,錄唐魏征、狄仁傑後;從韓琦請也。

  丁未,占城來貢。

  辛亥,詔:「諸路監司訪尋州縣,興複水利,如能設法勸誘修築塘堰、圩堤,功利有實,當議旌寵。」

  壬子,遼西北路雨穀三十裡。

  乙卯,賜知唐州高賦敕書獎諭。賦在唐五年,比罷,增戶萬一千有奇,辟田三萬餘頃,歲益稅二萬二千有奇,作陂堰四十有四。

  是月,河溢恩州烏欄堤,又決冀州棗強埽,北注瀛州之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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