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 | 上頁 下頁
咸平二年(2)


  秋,七月,帝聞契丹將入邊,甲申,以馬步軍都虞候傅潛為鎮、定、高陽關行營都部署,富州刺史張昭允為都鈐轄。

  宰相張齊賢請給外任官職田,詔三館、秘閣檢討故事,申定其制,以官莊及遠年逃田充,悉免其稅。

  己醜,以橫海軍節度使王顯為樞密使。

  甲辰,幸國子監,召學官崔偓佺講《尚書·大禹謨》。還,幸崇文院,登秘閣,觀太宗聖制墨蹟,惻愴久之。賜秘書監、祭酒以下器幣。偓佺,頤正弟也。

  丙午,置翰林侍讀學士,以兵部侍郎楊徽之、戶部侍郎夏侯嶠、工部郎中李文仲為之。置翰林侍講學士,以國子祭酒邢昺為之。初,大宗命文仲為翰林侍讀,寓直禁中,以備顧問,然名秩未崇。帝特建此職,擇老儒舊德以充選,班秩次翰林學士,祿賜如之。設直廬于秘閣,侍讀更直,侍講長上,日給尚食珍膳,夜則迭宿,令中使日具當宿官名,於內東門進入。自是召對詢訪,或至中夕焉。

  是月,帝諭宰臣,令寫錄內外官歷任功過,編冊進內,其該恩複用者,別編以備觀覽。

  八月,辛亥朔,帝禦文德殿,百官入閤,右司諫、直史館孫何次當待制,獻疏曰:「六卿分職,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會府,漢之尚書,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綱紀,令、僕率其屬,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然星拱,六職舉而天下之事備矣。有唐貞觀之風,最為稱首。于時封疆甚廣,經費尤多,亦不聞別分利權,改創使額,而軍須取足。明皇北事奚、契丹,南征閤羅鳳,召發既廣,租調不充,於是蕭景、楊釗始以它官判度支,而宇文融為租調地稅使,雖利孔始開,然版籍根本尚在南宮。肅、代之世,物力蕭然,於是有司之職盡廢,而言利之臣攘臂於其間矣。徵稅多門,本於專置使額。故德宗之初,首降詔書,追行古制,天下錢谷,皆歸文昌,咸謂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禍,叛亂相仍,經費不充,使額又建,於是裴延齡以利誘君,甚於前矣。憲、穆而下,或迫於軍期,切于國計,用救當時之急,率以權宜裁定。五代短促,曾不是思。國家三聖相承,垂統立制,宜罷三司使額。還之六卿。

  「或曰:祿百辟,贍六軍,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說。夫鹽鐵者,蓋筦榷山海之謂也,物非自集,須假牢盆。戶部者,蓋均一徵稅之謂也,而財非自生,須計田賦。度支者,蓋供億軍國之謂也,而粟非自行,須資漕運。但檢押專一,相沿置之耳。今莫若謹擇戶部尚書一人,專掌鹽鐵使事,俾金部郎中、員外分判之。又擇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戶部事,各以本曹郎中、員外分判之。則三使洎判官,雖省猶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員外總知帳分,句稽遺失。則進無掊刻之虞,退有詳練之名,職守有常,規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複矣。」

  癸醜,右正言、知制誥、判大理寺王欽若上言:「本寺公案常有五十至七十道,近者三十日內絕無。昔漢文帝決獄四百,唐太宗放罪三百九十人,然猶書之史冊,號為刑措。當今四海之廣,而刑奏止息,逮乎逾月,足彰恥格之化。請付史館,用昭聖治。」從之。

  己卯,群臣上尊號曰崇文廣武聖明仁孝皇帝。

  丁巳,大宴崇德殿,始作樂。

  癸亥,判大理寺王欽若上言:「本寺案牘簡少,請罷詳斷官四員,止留八員。」從之。

  丙寅,大閱。丁卯,近臣、諸軍將校、內職皆賜飲。詔:「大閱所踐民田,蠲其租。」

  癸酉,樞密副使、工部侍郎楊礪卒。帝謂宰臣曰:「礪介直清苦,方當任用,遽此淪謝,甚可悼也!」即冒雨臨其喪。礪僦舍委巷中,乘輿不能入,帝為步進,嗟憫久之。贈兵部尚書,中使護葬。

  乙亥,以曹彬配饗太祖廟庭,薛居正、潘美、石熙載配享太宗廟庭。

  丙子,以司封郎中、知制誥朱昂為傳法院譯經潤文官。始,太宗作《聖教序》,帝亦繼作。又嘗著《釋氏論》,以為釋氏戒律之書,與周、孔、荀、孟跡異道同。鹽鐵使陳恕嘗建議,以為傳法院費國家供億,力請罷之,言甚懇,帝不許。

  九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遼主如南京,以皇弟梁王隆慶為先鋒,率師南伐。

  樞密都承旨開封王繼英,以契丹大入,請北巡,帝納之。丙戌,命繼英馳傳詣鎮、定、高陽關路視行宮頓置,宣慰將士。

  甲午,奉安太宗聖容於啟聖院新殿,帝拜而慟,左右皆掩泣。

  遼北院樞密使魏王耶律色珍從太后南伐,癸卯,卒於軍。色珍威名亞於休格,其歿也,太后親為哀臨,仍給葬具。以韓德讓兼知北院樞密使事。

  初,傅潛遣先鋒田紹斌、石普等戍保州,普陰與知州楊嗣議出兵擊敵,及夜,普、嗣未還,紹斌疑其敗衄,即領眾援之。普、嗣果為敵所困,渡嚴涼河,頗喪師徒。及紹斌至,即合勢疾戰,斬首二千餘級,獲馬五百匹。

  冬,十月,戊午,增置福建路惠民倉,從庫部員外郎成肅之請也。

  癸酉,遼師攻遂城,城小無備,眾恟懼。楊延朗集丁壯護守,時冱寒,延朗命汲水注城外,及旦,冰堅不可攻,遼師解去。

  蕭繼遠攻狼山鎮石砦,破之。初,耶律鐸軫性疏簡,不修小節,人多短之,至是命總羸師以從。及戰,鐸軫取緋帛被介胄以自標顯,馳突出入,格殺甚眾。太后望見,喜而召語曰:「卿戮力如此,何患不濟!」厚賞之。

  丙寅,令諸路轉運使申淳化惠民之制,歲豐熟則增價以糴,饑歉則減直而出之。

  如京使柳開上言:「臣蒙陛下自代州移知忻州,每見北界歸明人言契丹排比南侵,又聞河北邊上屯結甚眾,數侵犯雁門、寧化等軍。度其陰謀,必不輕退,深恐大寒之際,轉肆衝突。臣愚,乞陛下速起聖駕,徑至鎮州,躬禦六師,奮揚威武,勿生遲疑之慮,勿聽猶豫之謀,周世宗及我太祖、太宗近事,皆可法也。況陛下諒陰三年,禮無違者,複此順動,其誰敢當!聖駕若過河北,契丹當自引退。四方無思不服,正在此舉矣!」

  十一月,丙戌,合祭天地於圜丘,奉太祖、太宗並配,大赦天下。禦朝元殿,受冊尊號。

  乙未,詔以邊境驛騷,取來月暫幸河北。命宣徽北院使周瑩為隨駕前軍都部署,邕州觀察使劉知信副之,內侍都知楊永遵為排陣都監,保平節度使、駙馬都尉石保吉為北面行營先鋒都部署,磁州防禦使康廷翰副之,洺州團練使上官正為鈐轄。

  己酉,以宰相李沆為東京留守,濠州刺史李著為大內都部署,權知開封府魏羽判留司,三司鹽鐵使陳恕為隨駕轉運使。十二月,辛亥,以太子太師分司西京張永德為京城內外都巡檢使。

  甲寅,車賀發京師。辛酉,宴從臣於行宮。以王超等為先鋒,仍示以陣圖,俾識其部分。甲子,次大名府,帝禦鎧甲於中軍,樞密史王顯、副使宋湜分押後陣,橫亙數十裡。

  西川自李順平後,人心未寧。益州鈐轄符昭壽,彥卿子也,驕恣,不親戎務,多集錦工,織作纖麗,所須物輒抑市人買配,逾時不給其直,又縱部曲略取之,僕使淩忽軍校,其下皆怨。知州牛冕,寬弛無政事。時神衛軍戍成都者兩指揮,都虞候王均及董福分主之。福禦眾整肅,故所部優贍;均縱其下飲博,軍裝悉以給費。甲子,冕與昭壽大閱於東郊,蜀人聚觀,兩軍衣服鮮、弊不等,均所部慚憤,出不遜語。

  初,河北轉運使裴莊屢條奏傅潛無將略,恐失機會;樞密使王顯庇之,奏至,輒不報。潛屯於定州,緣邊城堡悉飛書告急,潛畏懦,閉門自守,將校請戰者輒醜言詈之。遼師既破狼山寨,遂引兵趨甯邊軍及祁、趙,大縱鈔劫,游騎出邢、洺間,百姓驚擾,攜挈老幼爭入城郭,鎮、定路不通者逾月。朝廷屢間道遣使督潛會諸路兵合擊,其都監秦翰及定州行營都部署範廷召等屢促之,皆不聽。廷召怒,因詬潛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嫗耳!」促之不已,潛乃分騎八千、步二千付廷召,令于高陽關逆擊,仍許出軍為援;卒逗留不發。

  丙子,詔百官各上封章直言邊事。於是工部侍郎、集賢院學士錢若水言:「傅潛領數萬雄師,閉門不出,坐視契丹俘掠生民,上則辜委注之恩,下則挫銳師之氣。軍法曰:『臨陣不用命者斬。』今若申明軍法,斬潛以徇,然後擢取如楊延朗、楊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不出半月,可以坐清邊寨。然後鑾輅還京,則天威懾于四海矣。」右司諫梁顥亦言:「用兵之道,在明賞罰。兵法曰:『罰不行,則譬如驕子,不可用也。』昨者命將出師,乘秋備塞,而傅潛奉明詔,握重兵,逗撓無謀,遷延玩寇,以致邊塵晝驚,聖主櫛沐,此所謂以賊遺君父者也。以軍法論,合斬潛以徇軍中,降詔以示天下。」

  府州言官軍入遼地五合川,拔黃太尉砦,殲其眾,焚其車帳,獲馬牛萬許。

  丁卯,召見大名府父老,勞賜之。

  戊寅晦,知益州牛冕以酒犒隊伍,而鈐轄符昭壽則無所設,軍士益忿,故趙延順等八人謀作亂。

  是歲,遼放進士初錫等四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