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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熙三年


  雍熙三年遼統和四年

  春,正月,辛未,右武衛大將軍長寧侯德隆卒。以其弟德彝嗣侯,判沂州,時年十九。屬飛蝗入境,吏民請坎瘞火焚之,德彝曰:「上天降災,守土之罪也。」乃責躬引咎,齋戒致禱,而蝗自殪。

  丙子,遼都統耶律色珍等上討女真所獲生口十餘萬,馬二十餘萬匹,初,遼設群牧使司,馬大蕃息。至是得女真馬,勢益強。

  庚辰,夜漏一刻,北方有赦氣如城,至明不散。

  先是,知雄州開封賀令圖與其父岳州刺史懷浦及文思使薛繼昭等相繼上言:「契丹主年幼,國事決於其母,韓德讓寵倖用事,國人疾之,請乘其釁以取幽薊。」帝始有意北伐。

  詔議親征,參知政事李至上言曰:「幽州,契丹之右臂,王師往擊,彼必拒張。攻城之人,不下數萬,兵多費廣,勢須廣備餱糧。假令一日克平,當為十旬准計,未知邊庾可充此乎?又,范陽之旁,坦無陵阜,去山既遠,取石尤難。金湯之堅,非石莫碎。臣愚以為京師天下根本,陛下不離輦轂,恭守宗廟,示敵人以閒暇,慰億兆之仰望者,策之上也。大名,河朔之沖衛,或暫駐鑾輅,揚言自將,以壯軍威者,策之中也。若乃遠提師旅,親抵邊陲,北有敵兵可虞,南有中原為慮,則曳裾之懇切,斷鞅之狂愚,臣雖不肖,恥在二賢後也。」

  庚寅,北伐,以曹彬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崔彥進副之;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彥圭副之,以其眾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

  戊戌,參知政事李至以疾罷為禮部侍郎。

  二月,壬子,以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雁門。

  李繼遷降於遼,遼以為定難節度使、都督夏州諸軍事;繼沖為副使。

  三月,癸酉,曹彬與遼兵戰固安南,克其城。丁醜,重進破之於飛孤北。潘美自西陘人,與遼戰,又勝之,逐北至寰州;庚辰,刺史趙彥辛舉州降。彬又敗遼師於涿州東,乘勝攻其北門,辛巳,克之。潘美進圍朔州,其守將趙希贊舉城降。

  遼以南京留守耶律休格當曹彬之師,以耶律色珍為都統,率師當潘美等。遼主以親征告於陵廟山川,與太后駐軍駝羅口,趣諸部兵以為應援;又命林牙勤德率兵守平州之海岸,以備南師。

  田重進至飛狐北,遼冀州防禦使大鵬翼、康州刺史馬贇、馬軍指揮使何萬通率眾來援。重進命荊嗣出戰,一日五七合,遼師不勝,將遁去,重進遂以大軍乘之,生擒鵬冀、贇、萬通等。曹彬入涿州,遣部將李繼宣等領輕騎渡涿河,覘敵勢。乙酉,遼將率眾來攻,繼宣擊破之。丁亥,潘美轉攻應州,其守將舉城將。

  司門員外郎王延范與秘書丞陸坦、戎城縣主簿田辯、術士劉昂,坐謀不軌棄市。

  庚寅,武甯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岐國公陳洪進卒。

  田重進圍飛狐,令大鵬翼至城下諭其守將馬步都指揮使呂行德等;辛卯,行德與副都指揮使張繼從、馬軍都指揮使劉知進舉城降。詔升其縣為飛狐軍。重進又圍靈丘,丙申,其守將步軍都指揮使穆超舉城降。

  是月,始用士人為司理判官。

  詔權停貢舉。

  夏,四月,己亥朔,遼主次南京北郊。

  辛亥,潘美克雲州。壬寅,米信大破遼師於新城。

  丁未,以駕部員外郎梁裔知應州,監察禦史張利涉知朔州,右贊善大夫馬務成同知寰州。

  己酉,田重進又破遼師於飛狐北,殺其二將。

  壬子,命左拾遺張舒同知雲州。

  乙卯,田重進至蔚州,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許彥欽等殺其節度使蕭默哩,執監城使耿紹忠,舉城降。以崇儀使魏震知蔚州。遼援兵大至,重進軍與遼師轉戰,時軍較五輩,其四悉已戰死,至大嶺,惟荊嗣力鬥,遼師始卻,遂定蔚州。是役也,邊民之驍勇者競團結以禦敵,或夜入城壘,斬取首級來歸。帝聞而嘉之,曰:「此等生長邊陲,閑習戰鬥,若明立賞格,必大有應募者。」乃下詔,募民「有能糾合應援王師者,資以糧食,假以兵甲,擒酋豪者,隨職名高下補署。獲生口者,人賞錢五千,得首級者三千;馬上等十千,中七千,下五千。平幽州後,願在軍者,優與存錄,願歸農者,給複三年。」自是應募者益眾。

  初,曹彬與諸將入辭,帝謂彬曰:「潘美之師,但令先趨雲、應,卿等以十餘萬眾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毋貪小利以要敵。敵聞大兵至,必萃勁兵於幽州,兵既聚,則不暇為援於山後矣。」既而潘美先下寰、朔、雲、應等州,田重進又取飛狐、靈丘、蔚州,多得山後要害之地,而彬等亦連收新城、固安,下涿州,兵勢大振。每捷奏至,帝頗訝彬進軍之速,且憂契丹斷糧道。彬至涿州,遼南京留守耶律休格以兵少不出戰,夜則令輕騎掠單弱以脅餘眾,晝則以精銳張其勢,設伏林莽,絕我糧道。彬留十餘日,食盡,乃退師雄州以援供饋。帝聞之大駭,曰:「豈有敵人在前,而卻軍以援芻粟乎?何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之,令「勿複前,引師緣白溝河與米信軍接,按兵蓄銳以張西師之勢。待美等盡略山後之地,會重進東下趨幽州,與彬、信合,以全師制敵,必勝之道也。」

  時彬所部諸將聞美及重進累戰獲利,自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畫蜂起,更相矛盾,彬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糧,再往攻涿州。時遼主次州東五十裡,令休格與蒲領等以輕兵薄南師,南師且行且戰凡四日,始得至涿。時方炎暑,軍士疲乏,所齎糧不繼,乃複棄之。令盧斌兼擁城中老幼並狼山而南。彬等以大軍退,無複行伍,遂為休格所躡。五月,庚午,至岐溝關,遼兵追及之,南師大敗。彬等收餘軍,宵涉巨馬河,營于易水之南,李繼宣力戰巨馬河上,遼兵始退,追奔至孤山。方涉巨馬河,人畜相蹂踐而死者無算。知幽州行府事劉保勳馬陷淖中,其子利涉救之,不能出,遂俱死。保勳性純謹,精於吏事,嘗語人曰:「吾受命未嘗辭避,接同僚未嘗失意,居家積貲未嘗至千錢。」及死,聞者皆痛惜之。殿中丞孔宜亦溺于巨馬河。餘眾奔高陽,為遼師衝擊死者數萬人,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若丘陵。休格收宋屍以為京觀。帝詔錄保勳孫巨川、宜子延世。

  癸酉,潘美遣使部送應、朔二州將吏耆老等赴闕;帝召見,慰撫之,並賜以衣服冠帶。

  丙子,宮苑使王繼恩自易州馳騎至,帝始聞曹彬等軍敗,乃詔諸將領兵分屯于邊,召彬及崔彥進、米信入朝,田重進率全軍駐定州,潘美還代州。

  壬午,遼主還南京,丙午禦元和殿,大宴從軍將校,封休格為宋國王,加蒲領、壽甯、滿努甯及諸有功將校爵賞有差。休格請乘勝略地,以河為界,太后不從。

  曹彬等未還,趙普手疏諫曰:「伏自大發驍雄,往平幽薊,百萬家之生聚,飛輓是供,數十州之土田,耕桑半失。茲所謂以明珠而彈雀,為鼷鼠而發機,所失者多,所得者少。況旬朔之間,便涉秋序,內地先困,邊廷早涼。彼則弓勁馬肥,我則人疲師老,恐當此際,或誤指呼。願頒明詔,速議抽軍。臣又思陛下非次興兵,必因偏聽,小人傾側,但解欺君,事成則獲利於身,不成則貽憂于國。昨來議取幽薊,未審孰為主謀?虛說誑言,總應彰露,願推其人,置之刑典,庶昭聖聽,以厭群情。臣欲露肺肝,先寒毛發,投荒棄市,甘俟顯誅。」

  帝手詔賜普曰:「朕昨者興師選將,止令曹彬等頓於雄、霸,裹糧坐甲,以張軍聲,俟一兩月間山後平定,潘美、田重進等會兵以進,直抵幽州,共力驅攘,恢復舊疆。此朕之志也,奈何將帥等不遵成算,各騁所見,領十萬甲士出塞遠鬥,速取其郡縣,更還師以援輜重,往復勞弊,為敵所乘。此責在主將也。邊防之事,已大為之備,卿勿為憂。」

  六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帝以諸將違詔失律,作自勉詩賜近臣。初議興兵,帝獨與樞密院計議,一日至六召,中書不預聞。及敗,召樞密院使王顯、副使張齊賢、王沔謂曰:「卿等共視朕,自今複作如此事否。」帝既推誠悔過,顯等鹹愧懼若無所容。宰相李昉等相率上疏曰:「昔漢高祖以三十萬之眾困于平城,卒用奉春之言以定和親之策。文帝外示羈縻,內深抑損,於是邊城宴閉,黎庶息肩,所傷匪多,其利甚博。倘陛下深念比屋之罄懸,稍減千金之日費,密諭邊將,微露事機,彼亦素蓄此心,固乃樂聞其事,不煩兵力,可弭邊塵也。」

  帝慮遼必入邊,命張永德知滄州,宋偓知霸州,劉廷讓知雄州,趙延溥知貝州。廷讓等皆宿將,久罷節鎮,帝欲令擊遼自效,故與延溥並命。

  丙辰,以禦史中丞辛仲甫為給事中、參知政事。

  乙巳,知大名府趙昌言上書請斬敗軍將曹彬等,帝覽奏嘉歎,優詔褒之。尋召拜禦史中丞。曹彬等至闕,戊午,詔賈黃中、雷德驤、李臣源召彬及崔彥進、米信、杜彥圭等詣尚書省鞫之。秋,七月,戊辰朔,黃中等言彬等法皆當斬,詔百官議之。己巳,工部尚書扈蒙等議如有司所守。彬素服待罪,深自引咎。庚午,責彬為右驍衛上將軍,崔彥進為右武衛上將軍,米信以下皆貶官。群臣列校死事及陷敵者,錄其子孫。

  初,米信、傅潛等軍敗眾擾,獨李繼隆以所部振旅成列而還。即命繼隆知定州。及詔分屯諸軍,繼隆令書吏盡錄其詔。旬餘,有敗卒集城下,不知所向,繼隆按詔給卷,俾各持詣所部。帝嘉其有謀,壬申,以繼隆為馬軍都虞候,領雲州防禦使。

  甲戌,以田重進為馬軍都虞候。幽州之役,惟重進之師不敗,故特命之。

  壬午,徙山後諸州降民至河南府、許、汝等州,凡七萬八千餘口。

  僉署樞密院事張齊賢,言事頗忤帝意,於是帝問近臣以禦敵計策,齊賢因請自出守邊。戊子,授齊賢給事中,知代州,與都部署潘美同領緣邊兵馬。

  癸巳,階州言福津縣有大山自龍堂峽飛來,壅白江,水逆流高十餘丈,壞民田數百里。

  甲午,詔改陳王元祐為元僖,韓王元休為元侃,冀王元儁為元份。

  遼諸路兵馬都統耶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安定西,知雄州賀令圖遇之,敗績,南奔。色珍追及,戰於五台,死者數萬人。明日,攻陷蔚州。令圖與潘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於飛狐,南師又敗。於是渾源、應州之兵皆棄城走,色珍乘勝入寰州,殺守城吏卒千餘人。

  潘美既敗於飛狐,乃與楊業引兵護雲、朔、寰、應四州民南徙。至朔州狼牙村,聞契丹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業欲避其鋒,謂美等曰:「今敵鋒益盛,不可與戰。但領兵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雲、朔守將,俟大軍離代州日,令雲州之眾先出,我師次應州,契丹必悉兵來拒,即令朔州吏民出城,直入石碣谷,遣強弩千人列于穀口,以騎士援于中路,則三州之眾保萬全矣。」監軍蔚州刺史王侁沮其議,曰:「領數萬精兵,而畏懦如此!但趨雁門北川中,鼓行而往馬邑。」順州團練使劉文裕亦贊成之。業曰:「不可,此必敗之勢也。」侁曰:「君素號無敵,今見敵逗撓不戰,得非有它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蓋時有未利,徒令殺傷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耳。」乃引兵自大石路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蓋伺其便,將立尺寸功以報國恩。今諸君責業以避敵,業當先死。」因指陳家穀口曰:「諸君于此張步兵強弩,為左右翼以援,俟業轉戰至此,即以步兵夾擊救之,不然,無遺類矣。」美即與侁領麾下兵陣于穀口。色珍聞業且至,遣副部署蕭達蘭伏兵于路。業至,色珍擁眾為戰勢,業麾幟而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牙村。侁自寅至已不得業報,使人登托邏台望之,以為遼兵敗走,侁欲爭其功,即領兵離穀口。美不能制,乃緣灰河西南行二十裡;俄聞業敗,即麾兵卻走。業力戰,自日中至暮,果至穀口,望見無人,拊膺大慟,再率帳下士力戰,身披數十創,士卒殆盡,業猶手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契丹將耶律希達望見袍影,射之,業墜馬被擒,其子延玉與岳州刺史王貴俱死焉。業初為敵所圍,貴親射殺數十人,矢盡,張空拳擊殺數十人,乃遇害。業即被擒,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捍邊破賊以報,而反為奸臣所嫉,逼令赴死,致王師敗績,複何面目求活邪!」乃不食,三日而死。業不知書,忠勇有知謀,練習攻戰,與士卒同甘苦。代北苦寒,人多服氈罽,業但挾纊露坐治軍事,傍不設火,侍者殆僵僕,而業怡然無寒色。為政簡易,禦下有恩,故士卒樂為用。其敗也,麾下尚有百餘人,業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無與我俱死!」眾感泣,無一人生還者。帝聞,痛惜,旋削美三任,侁除名,配金州,文裕登州。贈業太尉、大同軍節度使,厚賜其家,錄其子五人及貴子二人。

  八月,丁酉朔,以王沔、張宏並為樞密副使。

  己未,遼主用室昉、韓德讓言,複山西租賦一年。命第山西諸將校功過而賞罰之。壬戌,以色珍所部將校前破女真,後有宋捷,第功加賞。癸亥,加色珍守太保。

  九月,丙寅朔,賜所徙寰、應、蔚等州民來。

  戊辰,戶部郎中張去華獻《大政要錄》三十篇,帝嘉之,降璽書褒美。去華初受命知陝州,因留不行。

  判刑部張佖上言:「望自今應斷奏失入死刑者,不得以官減贖,檢法官、判官皆削一任,長吏並停見任。」從之。嘗有犯大辟者,詔特減,帝謂佖曰:「朕以小人冒法,原其情非巨蠹,故貸死,流竄亦足以懲艾之也。」佖對曰:「先王立法,蓋為小人,君子固不犯矣。」帝以語宰相,且賞佖為知言。

  戊寅,賜北征軍士陣亡者家三月糧。

  辛巳,遼主納皇后蕭氏。

  冬,十月,丙申朔,上出飛白書賜宰相李昉等,因謂曰:「此雖非帝王事,然不猶愈于畋遊聲色乎!」昉等頓首謝。

  左拾遺真定王化基抗疏自薦,帝覽之,謂宰相曰:「化基自結人主,誠可賞也。」又曰:「李沆、宋湜皆佳士。」即命中書並化基召試。沆,肥鄉人;湜,長安人也。庚子,並除右補闕、知制誥,各賜錢百萬。帝又聞沆素貧,負人息錢,別賜三十萬償之。

  帝尤重內外制之任,每命一詞臣,必諮訪宰相,求才實兼美者,先召與語,觀其器識,然後授之。嘗謂左右曰:「朕早聞人言,朝廷命一知制誥,六姻相賀,以謂一佛出世,豈容易哉!郭贄,南府門人,素乏時望,因其樂在文筆,遂命掌誥。頗聞制書出,人或哂之,朕亦為之靦顏,終不令入翰林也。」

  己亥,遼政事令室昉奏:「山西、四川自用兵後,人民轉徙,盜賊充斥,乞下有司禁止。」乃命新州節度使蒲打裡遣人分道巡檢。

  甲辰,以陳王元僖為開封尹兼侍中。戶部郎中張去華為開封府判官,殿中侍御史陳載為推官,並召見,謂曰:「卿等朝之端士,其善佐吾子!」各賜錢百萬。

  乙卯,遼主如南京。戊午,以南院大王留甯言,複南院部民租賦一年。

  庚申,以黎桓為靜海節度使,命左補闕京兆李若拙、國子博士益都李覺齎詔往使。桓制度踰僣,若拙即入境,即遣左右戒以臣禮,桓拜詔盡恭。燕饗日,列奇貨異物於前,若拙一不留盼,又卻其私覿,惟取陷蠻使臣鄧君辨以歸。

  十一月,乙丑朔,右散騎常侍徐鉉等上《新定說文》三十卷,令模印頒行。

  庚午,遼以政事令韓德讓守司徒。癸酉,遼主禦正殿,大勞南征將校。丙子,南下,次狹底堝,太后親閱輜重兵甲。丁醜,以休格為先鋒都統。壬辰,至唐興縣。南軍屯於滹沱橋北,遼選將射之,進焚其橋。癸巳,涉沙河,獲諜二人,賜衣物,令還諭泰州,不從。節度使盧補古、都監耶律盼戰於泰州,敗績;甲午,奪盧補古告身,其都監以下各杖之。詔休格等議軍事。

  十二月,壬寅,翰林學士宋白等上《文苑英華》一千卷,詔書褒答。

  遼休格敗南師於望都。時都部署劉廷讓以數萬騎並海而出,約與李敬源合兵,聲言取燕。休格聞之,先以兵扼其要地,進逼瀛州。會太后軍至,戰于君子館。天大寒,宋師不能彀弓弩,遼兵圍廷讓數重,敬源戰死。滄州都部署李繼隆失期不救,退屯樂壽。廷讓全軍皆沒,死者數萬人,僅以身免。先是知雄州賀令圖,性貪功生事,輕而無謀。休格嘗使諜紿之曰:「我獲罪於契丹,旦夕願歸朝。」令圖不虞其詐,自以為終獲大功,私遣休格重錦十兩;至是休格傳言軍中,願得見雄州賀使君。令圖先為所紿,意其來降,即引麾下數千騎逆之。將至其帳數步外,休格據胡床罵曰:「汝嘗好經度邊事,今乃送死來邪!」麾左右盡殺其從騎,反縛令圖而去。高陽關部署太原楊重進力戰,死之。

  初,令圖與父懷浦首謀北伐,一歲中父子皆敗,當時以為口實,然自後邊將莫敢有議取幽燕者矣。廷讓詣闕請罪,帝知為繼隆所誤,不責。追繼隆,令中書問狀,尋亦釋之。

  東頭供奉官馬知節監博州軍,聞劉廷讓敗,恐遼人乘勝複南侵,因繕完城壘,治器械,料丁壯,集芻糧,十有五日而具。始興役,吏民皆以為生事;既而敵果至,見有備,乃引去,眾始歎伏。

  壬子,建房州為保康軍,以右衛上將軍劉繼元為節度使。

  遼師複自胡谷入薄代州城下,神衛都指揮馬正以所部列州南門外,眾寡不敵,副部署盧漢贇保壁自固。知州張齊賢,選廂軍二千出正之右,誓眾感慨,一以當百,遼師遂卻走。先是齊賢約潘美以並師來會戰,其間使為遼所得,齊賢深憂之。俄而有候至,雲美師出並,行四十裡,忽奉密詔,東路之師衄于君子館,並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于時敵騎塞川,齊賢曰:「敵知美來而不知美退。」乃閉美使於密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城西南三十裡,列幟然芻。遼師遙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並師至矣,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步卒二千於土磴寨,掩擊,大敗之,擒其王子一人,帳前錫裡一人,斬首數百級,俘五百餘人,獲馬千餘匹,車帳、牛羊、器甲甚眾,齊賢悉歸功於漢贇。己未,漢贇以捷音來上,帝優詔褒答。後知漢贇未嘗接戰,與鈐轄劉宇皆罷為右監門衛大將軍。

  李繼遷乞婚於遼,遼以王子帳節度使耶律襄女封義成公主歸之。

  癸醜,遼師拔馮母鎮,大縱俘掠。丙辰,陷邢州。丁巳,拔深州,以不即降,誅守將以下,縱兵大掠。時沿邊瘡痍之卒不滿萬,計料鄉民為兵,皆白徒,未嘗習戰,故遼師所至長驅,其勢益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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