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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寶二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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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寶二年遼應曆十九年 春,正月,己卯朔,以出師,不禦殿。 遼主宴宮中,不受賀。 己亥,以錢惟濬為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奉其父命來助祭,將還,特詔增秩。 壬寅,遣殿中侍御史洛陽李瑩等分往諸州,調發軍儲赴太原。丙午,又遣使發諸道兵,屯于潞、晉、磁等州。 南唐樞密使、左僕射、平章事湯悅,罷為鎮海節度使。悅不樂居藩,上章求解。於是改授太子太傅,監修國史,仍領鎮海節度使。 二月,乙卯,命曹彬、黨進等各領兵先赴太原。 戊午,詔親征。己未,以開封尹光義為東京留守,樞密副使沈義倫為大內部署;昭義節度使李繼勳為河東行營前軍都部署,建雄節度使趙贊為馬步軍都虞候,先赴太原。甲子,車駕發京師;丁卯,次王橋頓。彰德節度使韓重贇來朝,帝謂之曰:「契丹知我是行,必率眾來援,彼意鎮、定無備,將由此路入,卿可為朕領兵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破之。」乃以重贇為北面都部署,義武節度使郭延義副之。 初,遼主惑女巫肖袞言,取人膽合延年藥,殺人頗眾。繼悟其詐,以鳴鏑叢射騎踐殺之。自是嗜酒好殺,五坊掌獸及近侍給事諸人,或以細故,或奏對少失旨,或因遷怒,輒加炮烙、鐵梳之刑,甚者至於無算,或以手刃刺之,斬擊射燎,斷手足,折腰脛,劃口破齒,棄屍於野,且命築封於其地,死者至百餘人,京師署百尺牢以處系囚。季年,暴虐益甚,嘗謂太尉華哈曰:「朕醉中有處決不當者,醒當覆奏。」徒能言之,竟無悛意。是月,己巳,春蒐懷州。遼主射熊而中,侍中蕭思溫與伊勒希巴牙哩斯等進酒上壽,遼主醉,還行宮,夜,為近侍霄格、盥人華格、庖人錫袞等所弑。年三十九,廟號穆宗。庚午,思溫與南院樞密使高勳、飛龍使尼哩等奉世宗第二子賢,率甲騎千人馳赴行在。賢慟哭,群臣勸進,遂即皇帝位於柩前,百官上尊號曰天贊皇帝,大赦,改元保寧。以殿前都點檢耶律伊賴哈、右皮室詳袞蕭烏哩濟宿衛不嚴,斬之。以尼哩為行宮都部署,加政事令。 權知貢舉趙逢奏進士安德裕等合格者七人。 乙亥,車駕次潞州,以霖雨駐蹕。時諸州餽餉畢集城中,車乘塞路。帝聞之,以為非理稽留,將罪轉運使。趙普曰:「六師方至而轉運使獲罪,敵人聞之,必謂儲偫不充,非所以威遠之道,但當擇治劇者蒞此州耳。」丙子,命戶部員外郎、知制誥王祐權知潞州。祐即發遣車乘,行路無阻。以樞密直學士趙逢為隨駕轉運使,仍鑄印賜之。 北漢劉繼業、馮進珂屯于團柏穀,遣衛隊指揮使陳廷山領數百騎來偵邏。會李繼勳等前軍至,廷山即以所部降。繼業、進珂知眾寡不敵,亦奔還晉陽,北漢主怒,罷其兵柄。繼勳等遂圍城。 時遼使內侍韓知範冊命北漢主為帝,北漢主夜開門納之。明日,置宴,群臣皆預,宰相郭無為哭於庭中,拔佩劍自剌,北漢主遽降階,持其手引之升坐,無為曰:「奈何以孤城抗百萬之師乎!」蓋無為欲以此搖眾心也。 三月,丙戌,遼主次上京。以定策功,進蕭思溫為北院樞密使,旋兼北府宰相;封高勳為秦王,尼哩加守太尉。 時承穆宗失德之後,中外翕然望治。遼主數召翰林學士南京室昉,問古今治亂得失,奏對稱旨。思溫薦耶律色珍有經國才,遼主曰:「朕知之;第佚蕩,豈可羈屈!」思溫曰:「外雖佚蕩,中未可量。」乃召問以時政,指陳剴切,遼主器重之,旋命節制西南面諸軍,援河東。時南院大王耶律塔爾加兼政事令,致仕,以色珍代之。 遼諳薩噶聞遼主立,大懼,亡入沙陀。遼主以伊勒希巴訥穆袞陰附諳薩噶,誅之。旋召諳薩噶還,釋其罪。 帝駐蹕潞州凡十有八日,獲北漢諜者,問之,對曰:「城中民罹毒久矣,日夜望車駕,恨其遲耳。」帝笑,給衣服縱之。壬辰,發潞州;戊戌,次太原;庚子,觀兵于城南,始命築長連城。辛醜,臨汾河作新橋。以兵部員外郎知制誥盧多遜知太原行府事。 壬寅,遣使發太原諸縣民數萬赴城下。 癸卯,北漢憲州判官史昭文以州城來降,即命昭文為刺史。 乙巳,帝至城東南,命築長堤壅汾水。先是有欲增兵攻城者,左神武統軍陳承昭進曰:「陛下自有數千萬兵在左右,何不用也?」帝未悟,承昭以馬策指汾水,帝大笑,因使承昭董其役。丙午,決晉祠水灌城。 丁未,命李繼勳軍于城南,趙贊軍于西,曹彬軍於北,党進軍於東,為四寨以逼之。北漢人乘晦突門,潛犯西寨,趙贊率眾與戰,弩矢貫贊足,未退。時黨進遣東寨都監李謙溥伐木西山以給軍用,謙溥聞鼓聲,即引所部兵赴之,北漢人乃退。帝遽至戰所,怪赴援者非精甲,問之,則謙溥也,甚悅。劉繼業複以突騎數百犯東寨,黨進挺身逐繼業,麾下數人隨之,繼業走匿壕中,北漢兵出援之,繼業緣縋入城,獲免。 南唐右僕射、判省事游簡言,躬親簿領,督責稽緩,僚吏畏之;然暗於大體,不為士大夫所重。數以疾辭,南唐主不許。是月,命簡言兼門下侍郎、平章事。 夏,四月,戊申朔,帝臨城東觀築堤。 辛亥,遣海州刺史孫萬進領軍數千人圍汾州。 壬子,帝複至城東,賜群臣及諸軍時服,宴從臣。 初,棣州防禦使何繼筠為石嶺關部署,屯陽曲。帝聞遼兵分道來援北漢,其一自石嶺關入,乃驛召繼筠詣行在所,授以方略,並給精兵數千,使往拒之,且謂繼筠曰:「翌日亭午,俟卿捷奏至也!」時已盛暑,帝命太官設麻漿粉賜繼筠,食訖,辭去,戰于陽曲縣北,大敗遼兵,擒其武州刺史王彥符,斬首千餘級。己未,繼筠遣子承睿來獻捷。承睿未至,帝登北台以俟,見一騎自北來,逆問之,乃承睿也。北漢陰恃遼援,城久不下,帝以所獻首級示之,城中人氣奪。 遼主監穆宗暴虐,務行寬政。趙王喜袞久系獄,聞之,自去其械而朝。遼主怒曰:「汝罪人,何得離禁所!」複執之。既而躬錄囚徒,悉召而釋之。 是月,進封太平王諳薩噶為齊王,改封喜袞為宋王,封隆先為平王,稍為吳王,道隱為蜀王,必攝為越王,異裡為冀王,宛為衛王。初,遼主弟質睦性敏給,通契丹、漢字,能詩,穆宗末年,質睦與宮人私,穆宗怒,榜掠數百,刺一目而宮之,系獄,將棄市。遼主即位,即釋之,賜以所私宮人,封甯王。未幾,以隆先兼政事令,留守東京,道隱留守上京。隆先、道隱、稍,皆世宗之弟也。 五月,戊寅,遼分兵由定州來侵,韓重贇陳於嘉山以待之。遼人見旗幟,大駭,欲遁去;重贇亟擊之,大破其眾。癸未,使來告捷,帝大喜,手詔褒之。 甲申,帝臨城北,引汾水入新堤,灌其城。戊子,臨城東南,命水軍乘小舟載強弩進攻其城,內外馬步軍都軍頭王廷義親鼓之,免胄選登,流矢中其腦而顛。庚寅,廷義卒。辛卯,殿前都指揮使都虞候石漢卿亦中流矢,溺死。癸巳,贈廷義建武節度使,漢卿袁州防禦使。 丁酉,帝幸城西,命諸軍攻其西門。 遣偏師圍嵐州,趙宏危蹙,請降。戊戌,宏來見,以避宣祖諱,賜名文度。 己亥,以右千牛衛將軍周承瑨為嵐州團練使。 庚子,宴趙文度於行宮,後授重國節度使。 太原圍急,熟無為謀出奔,因請自將出擊。北漢主信之,選精甲千人,命劉繼業、郭守斌為之副,北漢主登延夏門自送之,且待其反。會夜雨晦冥,無為行至北橋,駐馬召諸將,繼業以馬傷足,先收所部兵入城,守斌迷失道,呼之不獲;無為不能獨前,乃與麾下數千人亦還。 帝以暑氣方盛,深念縲絏之苦,乃詔:「西京諸州令長吏督掌猶掾五日一至獄戶,檢視灑掃,洗滌杻械,盆困者給飯食,病者給藥,輕系小罪即時決遣。」自是每歲仲夏,必申明是詔以戒官吏。 遼立貴妃蕭氏為皇后。後,北府宰相思溫女也,早慧。思溫嘗觀諸女灑掃,唯後蠲潔,喜曰:「此女必成家。」及立為後,能參決朝政,遼主敬禮之。 閏月,戊申,太原南城為汾水所陷,水穿外城,注城中,城中大驚擾。帝臨長堤觀焉。水口漸闊,北漢人緣城設障,為宋師所射,障不得施。俄有積草自城中飄出,直抵水口而止,宋師弩矢不能徹,北漢人因以施功,水口遂塞。 郭無為複勸北漢主出降,北漢主不聽。閹人衛德貴,極言無為反狀明白,不可赦,北漢主殺之以徇,城中稍定。 北漢人俄自西長連城潛出,將焚攻戰之具,宋師擊走之,斬首萬餘級。夜半,忽傳呼壁外雲:「北漢主降。」帝令衛士環甲,將開壁門,八作使趙璲曰:「受降如受敵,詎可夜半輕諾乎!」帝使問之,果諜者詐為也。 己酉,帝臨城南,命水軍乘輕舟焚其門。 右僕射魏仁浦卒。先是仁浦侍春宴,因前上壽,帝密謂曰:「朕欲親征太原,如何?」仁浦曰:「欲速則不達,惟陛下審思。」帝嘉其對。宴罷,就第,賜上尊酒十石,禦膳羊百口。既而從行,中途遇疾,還,卒于梁侯驛。贈侍中,諡宣懿。 太原城久不下,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懷忠率眾攻之,戰不利,中流矢,幾死。殿前指揮使都虞候趙廷翰,率諸班衛士叩頭,願先登急擊以盡死力。帝曰:「汝曹皆吾所訓練,無不一當百,所以備肘腋,同休戚也。我寧不得太原,豈忍驅汝曹冒鋒刃,蹈必死之地乎!」眾皆感泣。 時大軍頓甘草地中,會暑雨,多被腹病。會遼遣北院大王烏珍自白馬率勁卒夜出,間道疾馳,駐太原西,嗚鼓舉火,北漢賴以自固。太常博士李光贊言於帝曰:「陛下戰無不勝,謀無不臧,四方恃險之邦、僣竊帝王之號者,昔與中國為鄰,今與陛下為臣矣。蕞爾晉陽,豈須親討!重勞飛挽,取怨黔黎,得之未足為多,失之未足為辱。國家貴靜,天道惡盈,所慮向來恃險之邦,聞是役也,竭府庫之財,盡生民之力,忠心踴躍,各有窺覦。傳曰:『鄰之厚,君之薄也。』豈若回鑾複都,屯兵上黨?使夏取其麥,秋取其禾,既寬力役之征,便是蕩平之策。惟陛下裁之!」帝覽奏,甚喜,複問趙普,普亦以為然,因使普召光贊慰撫之。 癸醜,移駐城東罕山之南,始議班師。 己未,徙太原民萬餘家于山東、河南,給粟;庚申,分命使者十七人發禁軍護送之,因屯於鎮、潞等州,用絳人薛化光策也。化光言:「伐木先去枝葉,後取根柢。今河東外有契丹之助,內有人戶賦輸,竊恐歲月間未能下。宜於太原北石嶺山及河北界西山東靜陽村、樂平鎮、黃澤關、百井社,各建城寒,扼契丹援兵,起其部內人戶,于西京、襄、鄧、唐、汝州給閒田,使自耕種,絕其供饋,如此,不數年間,自可平定。」帝嘉納之。 壬戌,車駕發太原。時軍士陷敵者百人,帝遣驍雄副指揮使孔守正領騎軍往救,守正奮擊,盡奪以還。 北漢主籍所棄軍儲,得粟三十萬,茶、絹各數萬,喪敗馨竭,賴此少濟。 戊辰,次鎮州,召道士蘇澄入見,謂曰:「朕作建隆觀,思得有道之士居之,師豈有意乎?」對曰:「京師浩穰,非所安也。」壬申,幸其所居,謂曰:「師年逾八十而容貌甚少,盍以養生之術教朕!」對曰:「臣養生,不過精思練氣耳;帝王養生,則異於是。《老子》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正。』無為無欲,凝神太和,昔黃帝、唐堯享國永年,用此道也。」帝悅,厚賜之。 遼有司請以遼主生日為天清節,從之。 是月,南唐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游簡言卒。 六月,己卯,以儀鑾使知易州賀惟忠為易州刺史,兼易、祁、定等州巡檢使。惟忠捍邊數有功,故遷其秩而不易其任。 庚辰,詔:「車駕所過,民無出今年秋租。」 癸未,以右補闕大名王明為荊湖轉運使,以用兵於嶺南也。 己醜,次滑州。 南唐主遣其弟從謙來貢,辛卯,見於胙城縣。唐水部員外郎查元方掌從謙箋奏,帝命知制誥盧多遜燕從謙於館。多遜弈棋次,謂元方曰:「江南竟如何?」元方斂衽對曰:「江南事大朝十餘年,極盡君臣之禮。不知其它。」多遜愧謝曰:「孰謂江南無人!」元方,文徽子也。 癸巳,車駕至自太原,曲赦京城系囚。 是月,北漢主決城下水,注之台駘澤,水已落而城多摧圮。遼使者韓知范猶在太原,歎曰:「宋師之引水浸城也,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若知先浸而後涸,則並人無類矣。」 時遼南院大王耶律色珍率援師屯於太原城下,劉繼業言主北漢主曰:「契丹貪利棄信,它日必破吾國。今救兵驕而無備,願襲取之,獲馬數萬,因藉河東之地以歸中國,使晉人免于塗炭,陛下長享富貴,不亦可乎!」北漢主不從。數日,色珍北還,贈遺甚厚。 其後北漢主複致幣于北院大王烏珍,烏珍以聞,遼主命受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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