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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元年(2)


  秋,七月,甲寅,以湖南死事靳彥朗男承勳等三十人補殿直。

  監修國史王溥上新修《梁、後唐、晉、漢、周五代會要》三十卷。

  安國節度使王全斌與洺州防禦使郭進、趙州刺史陳萬通、登州刺史高行本、客省使曹彬等率兵攻北漢,丁巳,以俘獲來獻,詔釋之。彬,靈壽人,從母為周太祖貴妃,帝典宿衛,尤器重彬。彬非公事未嘗造門,平居燕會亦罕與。帝即位,自晉州都監召入見,謂曰:「疇昔我親汝,何故疏我?」彬頓首謝曰:「臣周室近親,列職禁庭,敢交結尊貴!」帝益嘉獎焉。

  戊午,頒量衡於澧、朗諸州,懲割據厚斂之弊也。

  唐、鄧之俗,家有病者,雖父母亦棄去,故病者輒死。武勝軍節度使張永德以為言,己未,詔禁之。

  丁卯,幸武成王廟,遂幸新池,觀習水戰。

  己巳,枚知朗州薛居正,言汪端以數萬人寇州城,都監尹重睿擊走之。

  賜荊南管內民今年夏租之半。

  甲戌,周保權詣闕待罪,詔釋之,以為右千牛衛上將軍。

  乙亥,命增築朗州城,浚其壕,賜管內民今年夏租。

  己卯,判大理寺事竇儀等上《重定刑統》等書,詔刊板摹印頒天下。儀等參酌輕重,時稱詳允。

  北漢宿衛殿直行首王隱、劉昭、趙巒等謀叛,事覺,被誅,詞連樞密使段恒。初,北漢主嬖郭姬,將立為妃,恒以其所出微,諫止之,又抑其昆弟親戚不用。姬怨恒不助己,譖成其罪,出為汾州刺史,尋縊殺之。恒有幹才。勤於其職,死不以罪,遼主聞之,為之不平。

  北漢以趙弘為樞密使,以郭無為為左僕射兼中書侍郎、平章事。無為與弘不協,旋出弘為汾州刺史,無為兼樞密使,軍國之務,一以委焉。無為又譖弘在汾州不治,徙嵐州。

  八月,庚辰朔,詔以冬至有事於南郊。既而有司言冬至乃十一月晦前一日,皇帝始郊,不應近晦,請改用十六日甲子,詔可。

  壬午,殿前都虞候、嘉州防禦使館陶張瓊自殺。時軍校史珪、石漢卿等方得幸,瓊數輕侮之,漢魏因譖瓊養部曲百餘人,自作威福,且毀皇弟光義為殿前都虞候時事。帝召瓊,面訊之,瓊不伏。帝怒,令擊之,漢卿即奮鐵楇擊其首,氣垂絕,乃曳出,下禦史府案鞫,瓊自殺。帝旋聞其家無餘財,止有奴三人,甚悔之,責漢卿曰:「汝言瓊部曲百人,今安在?」漢卿曰:「瓊所養者一敵百耳。」帝亟命優恤瓊家,然亦不罪漢卿。

  先是,龍捷左廂都指揮使馬仁瑀常私以士屬知貢舉薛居正,居正實不許而陽諾之,榜出,無其人。及聞喜宴日,仁瑀乘醉攜所屬士嫚罵居正,禦史中丞劉溫叟劾奏仁瑀,帝曲為容忍。

  龍捷左廂都指揮使王繼勳,皇后母弟也,挾勢驕倨,多陵蔑將帥。仁瑀獨與抗,相忿爭,輒攘臂欲毆繼勳。繼勳憚其勇,頗為屈,而怨隙愈深。於是受詔都試郊外,兩人因欲相圖,陰勒所部兵,私市白梃。帝微聞其事,即詔罷講武。甲申,出仁瑀為密州防禦使,置繼勳不問。

  以泰州團練使潘美為潭州防禦使。南漢人數寇桂陽及江華,美擊走之。溪洞蠻獠,自唐末之亂不供王賦,頗恣侵掠,為居民患。美帥兵深入,窮其巢穴,斬首百餘級,餘黨散潰。美悉令招誘,貸其罪,以己俸市牛酒宴犒,賜金帛撫慰之,夷落遂定。

  甲申,遼主以生日,縱五坊膺鶻。

  先是北漢遣使告於遼,欲巡邊徼,乞張聲援。丁亥,王全斌複與郭進、曹彬等帥師攻北漢樂平縣,降其拱衛指揮使王超等。北漢將蔚進、郝貴超悉蕃、漢兵來救,三戰,皆敗之,遂下樂平,即建為平晉軍。

  壬辰,詔:「《九經》舉人落第者,宜依諸科舉人例許再試。」

  癸巳,女真遣使貢名馬。

  丙申,北漢靜陽等十八寨首領相帥來降。

  泉州陳洪進遺使來貢。

  齊州河決。

  戊戌,遼主如近山,呼鹿射之,旬有七日而後返。

  己亥,遼幽州岐溝關使柴庭翰等來降。

  丁未,戶部侍郎呂餘慶丁母憂。時餘慶權知襄州,詔遣中使護喪,官給葬具,尋起複。

  詔蠲登州沙門島居民租賦,令專治舟渡女真所貢馬。

  是月,南唐以吏部尚書建安游簡言知尚書省事,尋遷右僕射。

  九月,庚戌朔,戶部判官、水陸轉運使滕白免官,以軍儲損敗也。

  遼主以青牛、白馬祭天地,飲於野次,終夕乃罷。翼日,以酒脯祭天地,複終夜酣飲。

  甲寅,群臣三上表請加尊號曰應天廣運聖文神武;從之。

  高麗國王王昭遣使時贊等入貢,涉海,值大風,溺死者九十餘人,贊僅而獲免,詔勞恤之。

  詔:「開封府選樂工八百三十人,權隸太常寺習樂。」將行郊祀禮也。

  詔:「諸州府長吏禁以僕從人干預政事。」

  丙寅,大宴廣政殿,始用樂。

  丁卯,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李處耘,責授淄州刺史。處耘以近臣護軍,臨事專斷,與慕容延釗不協,更相論奏。帝以延釗宿將,赦其過,止罪處耘,處耘亦恐懼不敢自明。

  戊辰,女真複貢名馬。

  丙子,詔:「朝臣無得公薦貢舉人。」故事,每歲知貢舉官將赴貢院,台閣近臣得薦抱才藝者,號曰公薦,然去取不能無所私,至是禁之。

  慕容延釗獲汪端,磔於朗州市。端初攻州城,不克,與其黨聚山澤為盜。監軍使疑城中僧千餘人謀應端,悉捕系,欲誅之,薛居正以計緩其事;及端被擒,詰之,僧無與謀者,皆得全活。

  是月,北漢主誘遼兵攻平晉軍,郭進、張彥進、曹彬、陳萬通領步騎往救之,未至一舍,北漢引兵去。

  冬,十月,癸未,令襄州盡索湖南行營諸軍所掠生口,遣吏分送其家;放潭、邵州鄉兵數千人歸農;減江陵府民舊租之半。

  丁未,吳越王遣其子惟濬入貢,助南郊。

  翰林學士、中書舍人扈蒙,以僕夫扈繼遠為從子,屬之同年生淮南轉運使仇華,使釐務。繼遠盜官鹽,事發,戊申,蒙坐奪金紫,黜為左贊善大夫。

  魏仁濟以陳洪進表至。洪進自稱清源節度副使,權知泉、南等州,聽命於朝。帝遣通事舍人王班齎詔撫諭之。

  十一月,丁巳,賜南唐主詔,具言所以納洪進之意,且將授旄鉞也。

  癸亥,饗太廟。是夕,陰晦,至夜分,開霽。帝初詣太廟,乘玉輅。左諫議大夫崔頌攝太僕,問儀仗名物甚悉,頌應對詳敏,帝大悅。甲子,合祭天地於南郊,以宣祖配。還,禦明德門,大赦,改元乾德。群臣奉冊上尊號於崇政殿。

  先是帝謂大禮使範質曰:「中原多故,百有餘年,禮樂儀制,不絕如線,今幸時和歲豐,克舉禋祀。報神資乎備物,卿與五使宜講求遺逸,遵行典故,無或廢墜,副朕寅恭之意。」於是質與陶谷、張昭等討尋故事,詳定新制,曰《南郊行禮圖》,又令司天監定《從祀星辰圖》,上之。又言:「享廟郊天,從祀群臣合前七日受誓戒於尚書省,今並於一日受之,有虧誠愨,望令分日各誓百官。」並從之。將升壇,有司具黃褥為道,帝曰:「朕潔誠事天,不必如此。」命撤之。還宮,將駕金輅,顧左右曰:「於典故,可乘輦。」

  初,有司議配享,請以僖祖升配,張昭獻議曰:「隋、唐以前,雖追立四廟,或立七廟,而無遍加帝號之文。梁、陳南郊祀天,皆配以皇考。北齊圜丘祀昊天,以神武升配。隋祀昊天於圜丘,以皇考配。唐貞觀初,以高祖配圜丘。梁太祖郊天,以皇考烈祖配。恭惟宣祖積累勳代,肇基王業,伏請奉以配享。」從之。

  丙寅,南唐主遣使來助祭南郊及賀冊尊號。

  丁卯,詔:「防禦、團練、刺史州舊有都督府號者並停,仍為上州。」

  庚午,遼主出獵,飲于虞人之家,凡四日。

  壬申,以南郊禮成,大宴廣德殿,號曰飲福宴。自是為例。

  帝謂宰相曰:「北門深嚴,當擇審重士處之。」範質曰:「竇儀清介謹厚,然在前朝已自翰林遷端明,今又為兵部尚書,難於複召。」帝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當諭朕意,勉再赴職。」癸酉,覆命儀為翰林學士。

  帝嘗召儀草制,至苑門,儀見帝岸幘跣足坐,卻立不進,帝為之冠帶而後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宜以禮示天下。」帝改容謝之。自是對近臣未嘗不冠帶。

  十二月,庚辰,殿前散祗候李璘,以父仇殺寮員陳友于市。璘自首,帝壯而釋之。

  辛巳,進群臣階、勳、爵、邑有差。司徒兼侍中蕭國公範質,改封魯國公。

  荊南節度使高繼沖表乞陪祀,許之,因舉族歸朝。癸未,改命繼沖為武甯節度使。

  甲申,皇后王氏崩。翰林醫官王守愚,坐進藥不精審,減死,流海島。

  戊子,遼主射野鹿,賜虞人物有差。

  己亥,以殿前侍御史鄭起為西河令。顯德末,起為殿中侍御史,見帝握禁兵,有人望,乃貽書範質,極言其事,質不聽。嘗遇帝于路,橫絕前導而過,帝初不問。於是出掌泗州市征,時刺史張延范官檢校司徒,起輒呼以太保。起貧,常乘騾,一日,從延範出近郊,延范揖起行馬,起曰:「此騾也,安用過呼!」延範深銜之,密奏起嗜酒廢職,遂左遷。右拾遺浦城楊徽之,亦嘗言于世宗,以帝有人望,不宜典禁兵。帝即位,將因事誅之,光義曰:「此周室忠臣也,不宜深罪。」於是亦出為天興令。

  庚子,尚書左丞高防卒於鳳翔,帝甚悼惜之,遣供奉官陳彥珣部署歸葬西洛,凡所費用,並從官給。防性淳厚,守禮法,所踐曆,皆有能名。

  乙巳,南唐主上表乞呼名,詔不允。

  禁道州調民取朱砂,除衡、嶽州二稅外所賦米,並毋得發民烹銅礦及作炭。

  遣內客省使曹彬、通事舍人王繼筠分詣晉、潞州,與節度使趙彥徽、李繼勳會兵入北漢境,收其邊邑及遼、石州。

  閏月,乙卯,山南東道節度使慕容延釗卒,贈中書令,追封河南郡王。

  帝雅與延釗善,常兄事之,及即位,猶呼為兄。延釗寢疾,帝自封藥以賜;聞其卒,哭之慟。禮官言為近臣發哀,哭聲宜有常,帝曰:「吾不知哀之所從出也。」

  龍捷軍校王明詣闕獻陣圖,請討幽州。帝嘉之,賜以錦袍、銀帶、錢十萬。或言帝將北征,大發民饋運,河南民相驚逃亡者四萬家,帝憂之。丙寅,命樞密直學士薛居正馳傳招集,逾旬乃複故。

  初,宣祖葬安陵,在京城東南隅。辛未,命司天監浚儀趙修己、內客省使王仁贍等改卜安陵於西京鞏縣之鄧封鄉。

  乙亥,詔乘輿所服冠冕去珠玉之飾。

  永安節度使折德扆敗北漢軍數千人於府州城下,獲其衛州刺史楊璘。

  國子博士聶崇義上言:「皇家以火德上承正統,請奉赤帝為感生帝,每歲正月別尊而祭之,為壇於南郊,奉宣祖升配,常以正月上辛奉祀。」

  初,北漢主嗣位,所以事遼者多略,不如舊時。於是遼主遣使責之曰:「爾不稟我命,其罪三:擅改年號,一也;助李筠有所覬覦,二也;殺段恒,三也。」北漢主恐懼,遣從子劉繼文往謝曰:「父為子隱,願赦之。」遼執其使而不報。北漢地狹產薄,又歲輸於遼,故國用日削,乃拜五台僧繼容為鴻臚卿。繼容,故燕王劉守光之孽子,為浮屠,居五臺山,能講《華嚴經》,四方供施,多積蓄以佐國用。五台近遼界,常得其馬以獻,號添都馬,歲率數百匹。又于柏穀置銀冶,募民鑿山取礦烹銀,北漢取其銀以輸遼,歲千斤,因即其冶建寶興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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