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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奔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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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伐齊附) 梁元帝承聖元年冬十月戊申,湘東王執湘州刺史王琳于殿中,殺其副將殷宴。琳本會稽兵家,其姊妹皆入王宮,故琳少在王左右。琳好勇,王以為將帥。琳傾身下士,所得賞賜,不以入家。麾下萬人,多江、淮群盜,從王僧辯平侯景,與杜龕功居第一。在建康,恃寵縱暴,僧辯不能禁。僧辯以宮殿之燒,恐得罪,欲以琳塞責,乃密啟王,請誅琳。王以琳為湘州,琳自疑及禍,使長史陸納帥部曲赴湘州,身詣江陵陳謝,謂納等曰:「吾若不返,子將安之。」鹹曰:「請死之。」相泣而別。至江陵,王下琳吏。 辛酉,以王子方略為湘州刺史,又以廷尉黃羅漢為長史,使與太舟卿張載至巴陵,先據琳軍。載有寵于王,而禦下峻刻,荊州人疾之如仇。羅漢等至琳軍,陸納及士卒並哭,不肯受命,執羅漢及載。王遣宦者陳旻往諭之,納對旻刳載腹,抽腸以系馬足,使繞而走,腸盡氣絕。又臠割,出其心,向之忭舞,焚其餘骨。以黃羅漢清謹而免之。納與諸將引兵襲湘州,時州中無主,納遂據之。 十一月,湘東王即皇帝位於江陵。陸納襲擊衡州刺史丁道貴於淥口,破之,道貴奔零陵,其眾悉降於納。上聞之,遣使征司徒王僧辯、右衛將軍杜崱、平北將軍裴之橫,與宜豐侯循共討納,循軍巴陵以待之。 二年春三月,陸納遣其將吳藏、潘烏黑、李賢明等下據車輪。王僧辯至巴陵,宜豐侯循讓都督于僧辯,僧辯弗受。上乃以僧辯、循為東、西都督。夏四月丙申,僧辯軍於車輪。陸納夾岸為城,以拒王僧辯。納士卒皆百戰之餘,僧辯憚之,不敢輕進,稍作連城以逼之。納以僧辯為怯,不設備。五月甲子,僧辯命諸軍水陸齊進,急攻之,僧辯親執旗鼓,宜豐侯循身受矢石,拔其二城。納眾大敗,步走,保長沙。 六月,上遣使送王琳,令說諭陸納。乙未,琳至長沙,僧辯使送示之,納眾悉拜且泣,使謂僧辯曰:「朝廷若赦王郎,乞聽入城。」僧辯不許,複送江陵。陸法和求救不已,上欲召長沙兵,恐失陸納,乃複遣琳,許其入城。琳既入,納遂降,湘州平,上覆琳官爵。秋八月,以湘州刺史王琳為衡州刺史。 三年夏五月乙巳,以王琳為廣州刺史。上以琳部眾強盛,又得眾心,故欲遠之。琳與主書廣漢李膺厚善,私謂膺曰:「琳小人也,蒙官拔擢至此。今天下未定,遷琳嶺南,如有不虞,安得琳力。竊揆官意,不過疑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爭為帝乎。何不以琳為雍州刺史,鎮武寧,琳自放兵作田,為國禦捍。」膺然其言而弗敢啟。 冬十一月,魏師圍江陵,帝征廣州刺史王琳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王琳軍至長沙,鎮南府長史裴政間道先報江陵,為魏人所獲。城陷,帝為魏人所殺。事見《梁氏亂亡》。 敬帝紹泰元年春正月,梁王察即皇帝位於江陵,以莫勇為武州刺史,魏永壽為巴州刺史。 湘州刺史王琳將兵自小桂北下,至蒸城,聞江陵已陷,為世祖發哀,三軍縞素,遣別將侯平帥舟師攻後樑。琳屯兵長沙,傳檄州郡,為進取之計。長沙王韶及上游諸將皆推琳為盟主。二月,侯平攻後樑巴、武二州,故劉棻主帥趙朗殺宋文徹,以邵陵歸於王琳。夏五月庚辰,侯平等擒莫勇、魏永壽。江陵之陷也,永嘉王莊生七年矣,尼法慕匿之,王琳迎莊,送之建康。秋八月辛巳,王琳自蒸城還長沙。冬十月癸醜,以王琳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十二月,以陳霸先從子曇朗及永嘉王莊為質于齊。事見《梁氏亂亡》。 太平元年春二月,後樑主擊侯平于公安,平與長沙王韶引兵還長沙。王琳遣平鎮巴州。夏六月侯平頻破後樑軍,以王琳兵威不接,更不受指麾。琳遣將討之,平殺巴州助防呂旬,收其眾,奔江州,侯瑱與之結為兄弟。琳軍勢益衰,乙丑,遣使奉表詣齊,並獻馴象。江陵之陷也,琳妻蔡氏、世子毅皆沒于魏,琳又獻款于魏以求妻、子,亦稱臣于梁。 秋七月,魏太師泰遣安州長史鉗耳康買使于王琳,琳遣長史席豁報之,且請歸世祖及湣懷太子之柩,泰許之。八月,魏以王琳為大將軍、長沙郡公。九月甲子,王琳以舟師襲江夏。冬十月壬申,豐城侯泰以州降之。十二月辛醜,豐城侯泰奔齊,齊以為永州刺史。詔征王琳為司空,琳辭不至,留其將潘純陀監郢州,身還長沙。魏人歸其妻子。 陳高祖永定元年春正月,詔以王琳為司空、驃騎大將軍。三月甲辰,以司空王琳為湘郢二州刺史。 夏五月,王琳既不就征,大治舟艦,將攻陳霸先。六月戊寅,霸先以開府儀同三司侯安都為西道都督,周文育為南道都督,將舟師二萬會武昌以擊之。秋八月丁卯,周人歸梁世祖柩及諸將家屬千餘人于王琳。冬十月,梁敬帝禪位於陳。 侯安都至弇武昌,王琳將樊猛棄城走,周文育自豫章會之。安都聞上受禪,歎曰:「吾今茲必敗,戰無名矣。」時兩將俱行,不相統攝,部下交爭,稍不相平。軍至郢州,琳將潘純陀於城中遙射官軍,安都怒,進軍圍之。未克,而王琳至弇口,安都乃釋郢州悉眾詣沌口,留沈泰一軍守漢曲。安都遇風不得進,琳據東岸,安都等據西岸,相持數日,乃合戰,安都等大敗。安都、文育及裨將徐敬成、周鐵虎、程靈洗皆為琳所擒,沈泰引軍奔歸。琳引見諸將,與語,周鐵虎辭氣不屈,琳殺鐵虎而囚安都等,總以一長鎖系之,置琳所坐䑽下,令所親宦者王子晉掌視之。琳乃移湘州軍府就郢城,又遣其將樊猛襲據江州。 二年春正月,王琳引兵下,至湓城,屯於白水浦,帶甲十萬。琳以北江州刺史魯悉達為鎮北將軍,上亦以悉達為征西將軍,各送鼓吹、女樂。悉達兩受之,遷延顧望,皆不就。上遣安西將軍沈泰襲之,不克。琳欲引軍東下,而悉達制其中流,琳遣使說誘,終不從。己亥,琳遣記室宗虩求援于齊,且請納梁永嘉王莊以主樑祀。 三月,齊發兵援送梁永嘉王莊於江南,冊拜王琳為梁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琳遣兄子叔寶帥所部十州刺史子弟赴鄴。琳奉莊即皇帝位,改元天啟。追諡建安公淵明曰閔皇帝。莊以琳為侍中、大將軍、中書監,餘依齊朝之命。 夏六月己巳,詔司空侯瑱、領軍將軍徐度帥舟師為前軍以討王琳。秋七月戊戌,上幸石頭,送侯瑱等。甲辰,上遣吏部尚書謝哲往諭王琳。哲,朏之孫也。八月,謝哲返命,王琳請還湘州,詔追眾軍還。癸未,眾軍至自大雷。 冬十二月,後樑主遣其大將軍王操將兵略取王琳之長沙、武陵、南平等郡。 三年春正月,王琳召桂州刺史淳于量。量雖與琳合,而潛通于陳,二月辛酉,以量為開府儀同三司。三月,梁永嘉王莊至郢州,遣使入貢于齊。王琳遣其將雷文策襲後樑監利太守蔡大有,殺之。 夏六月丁酉,上不豫,丙午,殂。冬十月,王琳聞高祖殂,乃以少府卿吳郡孫瑒為郢州刺史,總留任,奉梁永嘉王莊出屯濡須口,齊揚州道行台慕容儼帥眾臨江,為之聲援。十一月乙卯,琳寇大雷,詔侯瑱、侯安都及儀同徐度將兵禦之。安州刺史吳明徹夜襲湓城,琳遣巴陵太守任忠擊明徹,大破之,明徹僅以身免,琳因引兵東下。 文帝天嘉元年春二月,王琳至柵口,侯瑱督諸軍出屯蕪湖,相持百餘日。東關春水稍長,舟艦得通,琳引合肥漅湖之眾,舳艫相次而下,軍勢甚盛。瑱進軍虎檻州,琳亦出船列於江西,隔洲而泊。明日,合戰,琳軍少卻,退保西岸。及夕,東北風大起,吹其舟艦並壞,沒于沙中,浪大,不得還浦。及旦風靜,琳入浦治船,瑱等亦引軍退入蕪湖。 周人聞琳東下,遣都督荊襄等五十二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史甯將兵數萬,乘虛襲郢州,孫瑒嬰城自守。琳聞之,恐其眾潰,乃帥舟師東下,去蕪湖十裡而泊,擊柝聞于陳軍。齊儀同三司劉伯球將兵萬餘人助琳水戰,行台慕容恃德之子子會將鐵騎二千屯蕪湖西岸,為之聲勢。 丙申,瑱令軍中晨炊蓐食以待之。時西南風急,琳自謂得天助,引兵直趣建業。瑱等徐出蕪湖躡其後,西南風翻為瑱用。琳擲火炬以燒陳船,皆反燒其船。瑱發拍以擊琳艦,又以牛皮冒蒙沖小舡以觸其艦,並鎔鐵灑之。琳軍大敗,軍士溺死者什二三,餘皆棄船登岸走,為陳軍所殺殆盡。齊步騎在西岸者自相蹂踐,並陷於蘆荻泥淖中,騎皆棄馬脫走,得免者什二三。擒劉伯球、慕容子會,斬獲萬計,盡收梁、齊軍資、器械。琳乘舴艋冒陳走,至湓城,欲收合離散,眾無附者,乃與妻妾、左右十餘人奔齊。 先是,琳使侍中袁泌、禦史中丞劉仲威侍衛永嘉王莊,及敗,左右皆散。泌以輕舟送莊達于齊境,拜辭而還,遂來降,仲威奉莊奔齊。泌,昂之子也。樊猛及其兄毅帥部曲來降。 周軍複至郢州,孫瑒士卒皆死戰,周人不能克。既而聞王琳敗,陳兵將至,乃解圍去。瑒遣使舉中流之地來降。 二年春正月,齊主使王琳出合肥,召募傖楚,更圖進取。合州刺史裴景徽,琳兄瑉之婿也,請以私屬為鄉導。齊主使琳與行台左丞盧潛將兵赴之,琳沉吟不決。景徽恐事泄,挺身奔齊。齊主以琳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鎮壽陽。 三年春閏二月,齊揚州刺史行台王琳數欲南侵,尚書盧潛以為時事未可。上遣移書壽陽,欲與齊和親。潛以其書奏齊朝,仍上啟且請息兵。齊主許之,遣散騎常侍崔瞻來聘,且歸南康湣王曇朗之喪。琳由是與潛有隙,更相表列。齊主征琳赴鄴,以潛為揚州刺史,領行台尚書。瞻,忄夌之子也。秋七月,上遣使聘齊。冬十一月丁醜,齊遣兼散騎常侍封孝琰來聘。 四年夏六月乙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 五年夏四月辛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冬十一月戊戌,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六年夏六月己巳,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王季高來聘。天康元年夏六月,齊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 臨海王光大元年夏四月癸醜,齊遣散騎常侍司馬幼之來聘。二年春正月癸亥,齊主使兼散騎常侍鄭大護來聘。 宣帝太建二年春正月戊申,齊使兼散騎常侍裴讞之來聘。冬十月,齊以梁永嘉王莊為開府儀同三司、梁王,許以興複,竟不果。及齊亡,莊憤邑,卒於鄴。 三年春正月丁巳,齊使兼散騎常侍劉環俊來聘。夏四月,齊遣使來聘。 五年春三月,帝謀伐齊,公卿各有異同,唯鎮前將軍吳明徹決策請行。帝謂公卿曰:「朕意已決,卿可共舉元帥。」眾議以中權將軍淳于量位重,共署推之。尚書左僕射徐陵獨曰:「吳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俗,將略人才,當今亦無過者。」都官尚書河東裴忌曰:「臣同徐僕射。」陵應聲曰:「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壬午,分命眾軍,以明徹都督征討諸軍事,忌監軍事,統眾十萬伐齊。明徹出秦郡,都督黃法氍出曆陽。 夏四月,齊人于秦郡置秦州,州前江浦通塗水,齊人以大木為柵于水中。辛亥,吳明徹遣豫章內史程文季將驍勇拔其柵,克之。文季,靈洗之子也。 齊人議禦陳師,開府儀同三司王紘曰:「官軍比屢失利,人情騷動。若複出頓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來,則世事去矣。莫若薄賦省徭,息民養士,使朝廷協睦,遐邇歸心。天下皆當肅清,豈直陳氏而已。」不從。遣軍救曆陽,庚申,黃法氍擊破之。又遣開府儀同三司尉破胡、長孫洪略救秦州。趙彥深私問計于秘書監源文宗曰:「吳賊侏張,遂至於此。弟往為秦涇刺史,悉江、淮間情事,今何術以禦之。」文宗曰:「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諸將,數千已下,適足為吳人之餌。尉破胡人品,王之所知,敗績之事,匪朝伊夕。國家待遇淮南,失之同於蒿箭。如文宗計者,不過專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萬人,風俗相通,能得死力,兼令舊將將兵屯於淮北,足以固守。且琳之於頊,必不肯北面事之明矣。竊謂此計之上者。若不推赤心於琳,更遣餘人掣肘,覆成速禍,彌不可為。」彥深歎曰:「弟此策誠足制勝千里,但口舌爭之十日,已不見從。時事至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文宗名彪,以字行,子恭之子也。 文宗子師為左外兵郎中,攝祠部,嘗白高阿那肱「龍見當雩」。阿那肱驚曰:「何處龍見,其色如何。」師曰:「龍星初見,禮當雩祭,非真龍也。」阿那肱怒曰:「漢兒多事,強知星宿。」遂不祭。師出,竊歎曰:「禮既廢矣,齊能久乎。」 齊師選長大有膂力者為前隊,號蒼頭、犀角、大力,其鋒甚銳,又有西域胡,善射,弦無虛發,眾軍尤憚之。辛酉,戰于呂梁。將戰,吳明徹謂巴山太守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則彼軍奪氣,君才不減關侯矣。」摩訶曰:「願示其狀,當為公取之。」明徹乃召降人有識胡者使指示之,自酌酒以飲摩訶。摩訶飲畢,馳馬沖齊軍。胡挺身出陳前十餘步,彀弓未發,摩訶遙擲銑鋧,正中其額,應手而僕。齊軍大力十餘人出戰,摩訶又斬之。於是齊軍大敗,尉破胡走,長孫洪略戰死。 破胡之出師也,齊人使侍中王琳與之俱。琳謂破胡曰:「吳兵甚銳,宜以長策制之,慎勿輕鬥。」破胡不從而敗。琳單騎僅免,還至彭城,齊人即使之赴壽陽召募以拒陳師,複以盧潛為揚州道行台尚書。 甲子,南譙太守徐槾克石樑城。五月己巳,瓦梁城降。癸酉,陽平郡降。甲戌,徐槾克廬江城。曆陽窮蹙乞降,黃法氍緩之,則又拒守。法氍怒,帥卒急攻,丙子,克之,盡殺戍卒。進軍合肥,合肥望旗請降,法氍禁侵掠,撫勞戍卒,與之盟而縱之。 己卯,齊北高唐郡降。辛巳,詔南豫州刺史黃法氍徙鎮曆陽。乙酉,南齊昌太守黃詠克齊昌外城。丙戌,廬陵內史任忠軍于東關,克其東西二城,進克蘄城。戊子,又克譙郡城。秦州城降。癸巳,瓜步、胡墅二城降。六月庚子,郢州刺吏李綜克灄口城。乙巳,任忠克合州外城。庚戌,淮陽、沭陽郡並棄城走。癸醜,程文季攻齊涇州,拔之。乙卯,宣毅司馬湛陀克新蔡城。癸亥,黃法氍克合州。吳明徹進攻仁州,甲子,克之。 秋七月戊辰,齊遣尚書左丞陸騫將兵二萬救齊昌,出自巴、蘄,遇西陽太守汝南周炅。炅留羸弱設疑兵以當之,身率精銳由間道邀其後,大破之。己巳,征北大將軍吳明徹軍至峽口,克其北岸城,南岸守者棄城走。周炅克巴州。淮北絳城及谷陽士民並殺其戍主以城降。齊巴陵王王琳與揚州刺史王貴顯保壽陽外郭,吳明徹以琳初入,眾心未固,丙戌,乘夜攻之,城潰。齊兵退據相國城及金城。八月乙未,山陽城降。壬寅,盱眙城降。壬子,戎昭將軍徐敬辯克海安城。青州東海城降。戊午,平固侯敬泰等克晉州。九月甲子,陽平城降。壬申,高陽太守沈善慶克馬頭城。甲戌,齊安城降。丙子,左衛將軍樊毅克廣陵楚子城。 冬十月,吳明徹攻壽陽,堰肥水以灌城,城中多病腫泄,死者什六七。齊行台右僕射琅邪皮景和等救壽陽,以尉破胡新敗,怯懦不敢前,屯於淮口。敕使屢促之,然始渡淮,眾數十萬,去壽陽三十裡,頓軍不進。諸將皆懼,曰:「堅城未拔,大援在近,將若之何。」明徹曰:「兵貴神速,而彼結營不進,自挫其鋒,吾知其不敢戰,明矣。」乙巳,躬擐甲胄,四面疾攻,一鼓拔之,生擒王琳、王貴顯、盧潛及扶風王可朱渾道裕、尚書左丞李騊駼,送建康。景和北遁,盡收其駝馬輜重。 琳體貌閒雅,喜怒不形於色。強記明敏,軍府佐吏千數,皆能識其姓名。刑罰不濫,輕財愛士,得將卒心。雖失地流寓在鄴,齊人皆重其忠義。及被擒,故麾下將卒多在明徹軍中,見者皆歔欷,不能仰視,爭為請命及致資給。明徹恐其為變,遣使追斬之于壽陽東二十裡,哭者聲如雷。有一叟以酒脯來祭,哭盡哀,收其血而去。田夫野老,知與不知,聞者莫不流涕。 齊穆提婆、韓長鸞聞壽陽陷,握槊不輟,曰:「本是彼物,從其取去。」齊主聞之,頗以為憂。提婆等曰:「假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行樂,何用愁為。」左右嬖臣因共贊和之,帝即大喜,酣飲鼓舞,仍使于黎陽臨河築城戍。 丁未,齊遣萬人至潁口,樊毅擊走之。辛亥,遣兵援蒼陵,又破之。齊主以皮景和全軍而還,賞之,除尚書令。丙辰,詔以壽陽複為豫州,以黃城為司州。以明徹為都督豫合等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遣謁者蕭淳風就壽陽冊命,于城南設壇,士卒二十萬,陳旗鼓戈甲。明徹登壇拜受,成禮而退,將卒榮之。上置酒,舉杯屬徐陵曰:「賞卿知人。」陵避席曰:「定策聖衷,非臣力也。」以黃法氍為征西大將軍、合州刺史。 戊午,湛陀克齊昌城。十一月甲戌,淮陰城降。庚辰,威虜將軍劉桃枝克朐山城。辛巳,樊毅克濟陰城。己醜,魯廣達攻濟南徐州,克之,以廣達為北徐州刺史,鎮其地。 齊北徐州民多起兵以應陳,逼其州城,祖珽命不閉城門,禁人不得出衢路,城中寂然。反者不測其故,疑人走城空,不設備。珽忽令鼓噪震天,反者皆驚走。既而複結陳向城,珽令錄事參軍王君植將兵拒之,自乘馬臨陳左右射。反者先聞其盲,謂其必不能出,忽見之,大驚。穆提婆欲令城陷,不遣援兵,珽且戰且守,十餘日,反者竟散走。 詔懸王琳首于建康市。故吏梁驃騎倉曹參軍朱瑒致書徐陵求其首,曰:「竊以典午將滅,徐廣為晉家遺老。當塗已謝,馬孚稱魏室忠臣。梁故建寧公琳,當離亂之辰,總方伯之任,天厭梁德,尚思匡繼,徒蘊包胥之志,終遘萇弘之眚,至使身沒九泉,頭行千里。伏唯聖恩博厚,明詔爰發。赦王經之哭,許田橫之葬。不使壽春城下,唯傳報葛之人。滄洲島上,獨有悲田之客。」陵為之啟上。十二月壬辰朔,詔琳首皆還其親屬。瑒瘞琳於八公山側,義故會葬者數千人。瑒間道奔齊,別議迎葬,尋有壽陽人茅智勝等五人密送其柩於鄴。齊贈琳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諡曰忠武王,給轀輬車以葬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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