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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滅後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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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西秦王熾盤遣使詣太尉裕,求擊秦以自效,裕拜熾盤平西將軍、河南公。 秦姚懿司馬孫暢說懿,使襲長安,誅東平公紹,廢秦主泓而代之。懿以為然,乃散谷以賜河北夷夏,欲樹私恩。左常侍張敞、侍郎左雅諫曰:「殿下以母弟居方面,安危休戚,與國同之。今吳寇內侵,四州傾沒,西虜擾邊,秦、涼覆敗,朝廷之危,有如累卵。谷者,國之本也,而殿下無故散之,虛損國儲,將若之何。」懿怒,笞殺之。 泓聞之,召東平公紹密與之謀。紹曰:「懿性識鄙淺,從物推移。造此謀者必孫暢也,但馳使征暢,遣撫軍將軍讃據陝城,臣向潼關,為諸軍節度。若暢奉詔而至,臣當遣懿帥河東見兵共禦晉師,若不受詔命,便當聲其罪而討之。」泓曰:「叔父之言,社稷之計也。」乃遣姚讃及冠軍將軍司馬國璠、建義將軍蛇玄屯陝津,武衛將軍姚驢屯潼關。 懿遂舉兵稱帝,傳檄州郡,欲運丐奴堡穀以給鎮人。甯東將軍姚成都拒之,懿卑辭誘之,送佩刀為誓,成都不從。懿遣驍騎將軍王國帥甲士數百攻成都,成都擊禽之,遣使讓懿曰:「明公以至親當重任,國危不能救,而更圖非望,三祖之靈,其肯佑明公乎。成都將糾合義兵,往見明公於河上耳。」於是傳檄諸城,諭以逆順,徵兵調食以討懿。懿亦發諸城兵,莫有應者,惟臨晉數千戶應懿。成都引兵濟河,擊臨晉叛者,破之。鎮人安定郭純等起兵圍懿,東平公紹入蒲阪,執懿,誅孫暢等。 十三年春正月,秦主泓朝會百官於前殿,以內外危迫,君臣相泣。征北將軍齊公恢帥安定鎮戶三萬八千焚廬舍,自北雍州趨長安,自稱大都督、建義大將軍,移檄州郡,欲除君側之惡。楊威將軍姜紀帥眾歸之,建節將軍彭完都棄陰密奔還長安。恢至新支,姜紀說恢曰:「國家重將大兵皆在東方,京師空虛,公亟引輕兵襲之,必克」恢不從,南攻郿城,鎮西將軍姚諶為恢所敗,長安大震。泓馳使征東平公紹,遣姚裕及輔國將軍胡翼度屯灃西。扶風太守姚雋等皆降於恢。東平公紹引諸軍西還,與恢相持於靈台,姚讃留甯朔將軍尹雅為弘農太守,守潼關,亦引兵還。恢眾見諸軍四集,皆有懼心,其將齊黃等詣大軍降。恢進兵逼紹,讃自後擊之,恢兵大敗,殺恢及其三弟。泓哭之慟,葬以公禮。 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留其子彭城公義隆鎮彭城,詔以義隆為監徐兗青冀四州諸軍事、秦州刺史。 二月,王鎮惡進軍澠池,遣毛德祖襲尹雅於蠡吾城,禽之,雅殺守者而逃。鎮惡引兵徑前抵潼關。檀道濟、沈林子自陝北渡河,拔襄邑堡,秦河北太守薛帛奔河東。又攻秦並州刺史尹昭于蒲阪,不克。別將攻匈奴堡,為姚成都所敗。 辛酉,滎陽守將傳洪以虎牢降魏。 秦主泓以東平公紹為太宰、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改封魯公,使督武衛將軍姚鸞等步騎五萬守潼關。又遣別將姚驢救蒲阪。沈林子謂檀道濟曰:「蒲阪城堅兵多,不可猝拔,攻之傷眾,守之引日。王鎮惡在潼關,勢孤力弱,不如與鎮惡合勢,並力以爭潼關。若得之,尹昭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 三月,道濟、林子至潼關,秦魯公紹引兵出戰,道濟、林子奮擊,大破之,斬獲以千數。紹退屯定城,據險拒守,謂諸將曰:「道濟等兵力不多,懸軍深入,不過堅壁以待繼援。吾分軍絕其糧道,可坐禽也。」乃遣姚鸞屯大路以絕道濟糧道。 鸞遣尹雅將兵與晉戰于關南,為晉兵所獲。將殺之,雅曰:「雅前日已當死,幸得脫至今。死固甘心,然夷夏雖殊,君臣之義一也。晉以大義行師,獨不使秦有守節之臣乎?」乃免之。 丙子夜,沈林子將銳卒襲鸞營,斬鸞,殺其士卒數千人。紹又遣東平公讃屯河上以斷水道,沈林子擊之,讃敗,走還定城。薛帛據河曲來降。太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溯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秦主泓亦遣使求救于魏。魏主嗣使群臣議之,皆曰:「潼關天險,劉裕以水軍攻之,甚難,若登岸北侵,其勢便易。裕聲言伐秦,其志難測。且秦婚姻之國,不可不救也。宜發兵斷河上流,勿使得西。」博士祭酒崔浩曰:「裕圖秦久矣,今姚興死,子泓懦劣,國多內難。裕承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今柔然寇邊,民食又乏,若複與裕為敵,發兵南赴,則北寇愈深,救北則南州複危,非良計也。不若假之水道,聽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捷,必德我之假道,不捷,吾不失救秦之名,此策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吳、越之兵,與吾爭守河北之地,安能為吾患乎。夫為國計者,惟社稷是利,豈顧一女子乎?」議者猶曰:「裕西入關,則恐吾斷其後,腹背受敵。北上,則姚氏必不出關助我,其勢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以司徒長孫嵩督山東諸軍事,又遣振威將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幹將步騎十萬屯河北岸。 庚辰,裕引軍入河,以左將軍向彌為北青州刺史,留戍碻磝。 初,裕命王鎮惡等,若克洛陽,須大軍到進。鎮惡等乘利徑趨潼關,為秦兵所拒,不得前。久之乏食,眾心疑懼,或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劍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許、洛已定,關右將平,事之濟否,系于前鋒。奈何沮乘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且大軍尚遠,賊眾方盛,雖欲求還,豈可得乎。下官授命不顧,今日之事,當自為將軍辦之,未知二三君子將何面以見相公之旗鼓邪?」鎮惡等遣使馳告裕,求遣糧援。裕呼使者,開舫北戶,指河上魏軍以示之曰:「我語令勿進,今輕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乃親至弘農,說諭百姓,百姓競送義租,軍食複振。 魏人以數千騎緣河隨裕軍西行,軍人于南岸牽百丈,風水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魏人所殺略。裕遣軍擊之,裁登岸則走,退則複來。夏四月,裕遣白直隊主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乘,渡北岸,去水百餘步,為卻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眊。魏人不解其意,皆未動。裕先命甯朔將軍朱超石戒嚴,白眊既舉,超石帥二千人馳往赴之,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魏人見營陣既立,乃進圍之。長孫嵩帥三萬騎助之,四面肉薄攻營,弩不能制。時超石別齎大錘及槊千餘張,乃斷槊長三四尺,以錘錘之,一槊輒洞貫三四人。魏兵不能當,一時奔潰,死者相積。臨陣斬阿薄幹。魏人退還畔城,超石帥甯朔將軍胡藩、甯遠將軍劉榮祖追擊,又破之,殺獲千計。魏主嗣聞之,乃恨不用崔浩之言。 秦魯公紹遣長史姚洽、甯朔將軍安鸞、護軍姚墨蠡、河東太守唐小方帥眾三千屯河北之九原,阻河為固,欲以絕檀道濟糧援。沈林子邀擊,破之,斬洽、墨蠡、小方,殺獲殆盡。林子因啟太尉裕曰:「紹氣蓋關中,今兵屈于外,國危於內,恐其凶命先盡,不得以膏齊斧耳。」紹聞洽等敗死,憤恚,發病嘔血,以兵屬東平公讃而卒。讃既代紹,眾力猶盛,引兵襲林子,林子複擊破之。 太尉裕至洛陽,行視城塹,嘉毛修之完葺之功,賜衣服、玩好,直二千萬。 秋七月,太尉裕至陝。沈田子、傅弘之入武關,秦戍將皆委城走。田子等進屯青泥,秦主泓使給事黃門侍郎姚和都屯嶢柳以拒之。 太尉裕至閺鄉。沈田子等將攻嶢柳,秦主泓欲自將以禦裕軍,恐田子等襲其後,欲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裁千餘人,聞泓至,欲擊之。傅弘之以眾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奇,不必在眾。且今眾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結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營陣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遂帥所領先進,弘之繼之。秦兵合圍數重。田子撫慰士卒曰:「諸君冒險遠來,正求今日之戰,死生一決,封侯之業於此在矣。」士卒皆踴躍鼓噪,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折馘萬餘級,得其乘輿服禦物,秦主泓奔還灞上。 初,裕以田子等眾少,遣沈林子將兵自秦嶺往助之。至則秦兵已敗,乃相與追之,關中郡縣多潛送款于田子。辛醜,太尉裕至潼關,以朱超石為河東太守,使與振武將軍徐猗之會薛帛于河北,共攻蒲阪。秦平原公璞與姚和都共擊之,猗之敗死,超石奔還潼關。東平公讃遣司馬國璠引魏兵以躡裕後。 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恢武將軍姚難自香城引兵而西,鎮惡追之。秦主泓自灞上引兵還屯石橋以為之援,鎮北將軍姚疆與難合兵屯涇上以拒鎮惡。鎮惡使毛德祖進擊,破之,疆死,難奔長安。 東平公讃退屯鄭城,太尉裕進軍逼之。泓使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東平公讃屯灞東,泓屯逍遙園。 鎮惡溯渭而上,乘蒙沖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內。秦人見艦進而無行船者,皆驚以為神。壬戌旦,鎮惡至渭橋,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登者斬。眾既登,渭水迅急,艦皆隨流,倏忽不知所在。時泓所將尚數萬人。鎮惡諭士卒曰:「吾屬並家在江南,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隨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它岐矣,卿等勉之。」乃身先士卒,眾騰踴爭進,大破姚丕於渭橋。泓引兵救之,為丕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姚諶等皆死,泓單馬還宮。鎮惡入自平朔門,泓與姚裕等數百騎逃奔石橋。東平公讃聞泓敗,引兵赴之,眾皆潰去。胡翼度降于太尉裕。 泓將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於泓曰:「晉人將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決。」泓憮然不應。佛念登宮牆自投而死。癸亥,泓將妻子、群臣詣鎮惡壘門請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戶,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 九月,太尉裕至長安,鎮惡迎於灞上。裕勞之曰:「成吾霸業者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明公之威,諸將之力,鎮惡何功之有。」裕笑曰:「卿欲學馮異邪?」鎮惡性貪,秦府庫盈積,鎮惡盜取不可勝紀,裕以其功大不問。或譖諸裕曰:「鎮惡藏姚泓偽輦,將有異志。」裕使人覘之,鎮惡剔取其金銀,棄輦於垣側,裕意乃安。 裕收秦彝器、渾儀、土圭、記裡鼓、指南車送詣建康,其餘金玉、繒帛、珍寶皆以頒賜將士。秦平原公璞、並州刺史尹昭以蒲阪降,東平公讃帥宗族百餘人詣裕降,裕皆殺之。送姚泓至建康,斬於市。 裕以薛辯為平陽太守,使鎮捍北道。 裕議遷都洛陽,諮議參軍王仲德曰:「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及,必致駭動。今暴師日久,士卒思歸,遷都之計,未可議也。」裕乃止。羌眾十餘萬口西奔隴上,沈林子追擊至槐裡,俘虜萬計。 初,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謂群臣曰:「姚泓非裕敵也,且其兄弟內叛,安能拒人,裕取關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將南歸,留子弟及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礪兵,訓養士卒,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使中書侍郎皇甫徽為報書而陰誦之,對裕使者,口授舍人使書之。裕讀其文,歎曰:「吾不如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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