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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據江東(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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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秋七月,孫權攻合肥。時諸州兵戍淮南。揚州刺史溫恢謂兗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賊,然不足憂。今水潦方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遠備,關羽驍猾,正恐征南有變耳。」已而關羽果使南郡太守糜芳守江陵,將軍傅士仁守公安,羽自率眾攻曹仁于樊。仁使左將軍于禁,立義將軍龐德等屯樊北。八月,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數丈,於禁等七軍皆沒。禁與諸將登高避水,羽乘大船就攻之,禁等窮迫,遂降。龐德不降,罵羽,羽殺之。 冬十月,丞相軍司馬司馬懿、西曹屬蔣濟言於操曰:「于禁等為水所沒,非戰攻之失,於國家大計未足有損。劉備、孫權外親內疏,關羽得志,權必不願也。可遣人勸權躡其後,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樊圍自解。」操從之。 魏王操之出漢中也,孫權為箋與魏王操,請以討羽自效。呂蒙襲公安、江陵,羽守將傅士仁、糜芳皆降。蒙入江陵,釋於禁之囚,得關羽及將士家屬,皆慰撫之。羽遁走,兵皆解散。潘璋司馬馬忠獲羽及其子平于章鄉,斬之。事見《吳蜀通好》。 十二月,魏王操表孫權為票騎將軍,假節,領荊州牧,封南昌侯。魏文帝黃初元年,文帝即位。秋七月,孫權遣使奉獻。二年夏四月,孫權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 秋八月,孫權遣使稱臣,卑辭奉章,並送於禁等還。朝臣皆賀,劉曄獨曰:「權無故求降,必內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往承其釁,故委地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援,以強其眾而疑敵人耳。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襲其內,吳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之半以與蜀,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也。」對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將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也。」帝不聽,遂受吳降。 于禁鬚髮皓白,形容憔悴,見帝,泣涕頓首。帝慰喻以荀林父、孟明視故事,拜安遠將軍,令北詣鄴謁高陵。帝使豫於陵屋畫關羽戰克,龐德憤怒,禁降服之狀。禁見,慚恚,發病死。 臣光曰:於禁將數萬眾,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既而複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為不君矣。 丁巳,遣太常邢貞奉策即拜孫權為吳王,加九錫。劉曄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內。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遠。權雖有雄才,故漢票騎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強迫與成所謀也。不得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禦相亂也。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傅翼也。權既受王位,卻蜀兵之後,外盡禮以事中國,使其國內皆聞,內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而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以為僕妾。吳民無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聽。諸將以吳內附,意皆縱緩,獨征南大將軍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備。山陽曹偉素有才名,聞吳稱藩,以白衣與吳王交書求賂,欲以交結京師,帝聞而誅之。 吳又城武昌。 十一月,邢真至吳,吳人以為宜稱上將軍、九州伯,不當受魏封。吳王曰:「九州伯,于古未聞也。昔沛公亦受項羽封為漢王,蓋時宜耳,複何損邪?」遂受之。吳王出都亭候貞,貞入門,不下車。張昭謂貞曰:「夫禮無不敬,法無不行。而君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之刃故乎?」貞即遽下車。中郎將琅邪徐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盛等不能奮身出命,為國家並許、洛,吞巴、蜀,而令吾君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橫流。貞聞之,謂其徒曰:「江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 吳王遣中大夫南陽趙諮入謝。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蒙于行陳,是其明也。獲於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荊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帝曰:「吳王頗知學乎?」諮曰:「吳王浮江萬艘,帶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略,雖有餘閑,博覽書傳,歷史籍,采奇異,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帝曰:「吳可征否。」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帝曰:「吳難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帝曰:「吳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聰明特達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 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鬥鴨、長鳴雞于吳。吳群臣曰:「荊、揚二州,貢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禮也,宜勿與。」吳王曰:「方有事于西北,寧可與言禮哉。」皆具以與之。 十二月,帝欲封吳王子登為萬戶侯,吳王以登年幼,上書辭不受。複遣西曹掾吳郡沈珩入謝,並獻方物。帝問曰:「吳嫌魏東向乎?」珩曰:「不嫌」曰:「何以」曰:「信恃舊盟,言歸於好,是以不嫌。若魏渝盟,自有豫備。」又問:「聞太子當來,寧然乎?」珩曰:「臣在東朝,朝不坐,宴不與,若此之議,無所聞也。」帝善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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