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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瑞志(3)


  元帝王皇后,齊田氏之苗裔。祖父翁孺,自東平陵徙元城。元城建公曰:「昔《春秋》沙鹿崩,晉史卜之,陰為陽雄,土火相乘,故沙鹿崩。後六百四十五年,宜有聖女興,其齊田乎?今翁孺之徙,正值其地,日月當之。元城郭東有五鹿之墟,即沙鹿地。後八十年,當有貴女興天下。」翁孺生禁。禁妻李氏方任身,夢月入其懷,生女,是為元後。每許嫁,未行,所許者輒死。蔔相者雲:「當大貴。」遂為元帝皇后,生成帝。

  初,秦始皇世,有長人十二,身長五丈,足跡六尺,見於隴西臨洮,前史以為秦亡之征,史臣以為漢興之符也。自高帝至於平帝,十二主焉。

  光武皇帝,父為濟陽令。濟陽有武帝行宮,常封閉。哀帝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光武將產,乃開而居之。時有赤光,室中盡明,皇考異焉。使卜者王長蔔之。長辟左右曰:「此善事,不可言。」是歲,有嘉禾生產屋景天中,一莖九穗,異於凡禾,縣界大豐,故名光武曰秀。時又有鳳凰集濟陽,於是畫宮為鳳凰之象。明年,方士有夏賀良者,上言哀帝雲:「漢家曆運中衰,當再受命。」於是改號為太初元將元年,稱陳聖劉太平皇帝以厭勝之。王莽時,善望氣者蘇伯阿望光武所居縣舂陵城郭,唶曰:「氣佳哉!鬱鬱蔥蔥然。」莽忌惡漢,而錢文有金,乃改鑄貨泉以易之。既而光武起於舂陵之白水鄉,貨泉之文為「白水真人」也。

  初起兵,望見家南有火光,以為人持火,呼之而光遂盛,赫然上屬天,有頃不見。及在河北,為王郎所逼,將南濟滹沱河。導吏還雲:「河水流澌,無船可渡。」左右皆恐懼。帝更遣王霸視之。霸往視,如吏言。霸慮還以實對,驚動眾心,乃謬雲:「冰堅可渡。」帝馳進。比至,而河水皆合,其堅可乘。既渡,餘數乘車未畢而冰陷。前至下博城西,疑所之。有一白衣老公在道旁,曰:「努力!信都為長安城守,去此八十裡耳。」言畢,失所在。遂至信都,投太守任光。初,光武微時,穰人蔡少公曰:「讖言劉秀髮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國師公劉子駿名秀。少公曰:「國師公是也。」光武笑曰:「何用知非僕?」道士西門君惠等並雲:「劉秀當為天子。」光武平定河北,還至中山,將軍萬修得《赤伏符》,言光武當受命。群臣上尊號,光武辭。前至鄗縣,諸生強華又自長安詣鄗,上《赤伏符》,文與修合。群下又請曰:「受命之符,人應為大。」光武又夢乘赤龍登天,乃即位,都洛陽,營宮闕。一夕,有門材自至。

  是時琅邪開陽縣城門,一夕無故自亡,檢所得材,即是也,遂名其門曰開陽門。先是秦穆公時,陳倉人掘地得物,若羊非羊,若豬非豬,怪,將獻之。道逢二僮子,謂之曰:「子知彼乎,名為襜,常在地下食死人腦。若欲殺之,以柏東南枝指之,則死矣。」襜因言曰:「此二僮子,名為寶。得其雄者王,得其雌者霸。」於是陳倉人遂棄襜而逐二僮子,二僮子化為雉,飛入林。陳倉人以告穆公,穆公發徒大獵,得其雌者,化而為石,置之汧、渭之間。至文公,為之立祠,名曰陳寶祠。雄南飛集南陽穰縣,其後光武興於南陽。

  光武之初興也,隗囂擁眾隴右,招集英俊,而公孫述稱帝於蜀,天下雲擾,大者連州郡,小者據縣邑。囂問扶風人班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然後定。縱橫之事,複起於今乎?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願先生論之。」對曰:「周之廢興與漢異。昔周立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強大,故其末流有縱橫之事,其勢然也。漢家承秦之制,郡縣治民,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絕,禍自上起,傷不及下。故王氏之貴,傾擅朝廷,能竊號位,而不根於民,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中外騷擾,遠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而同辭。方今雄桀帶州域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詩》雲:『皇矣上帝,臨下有赫。鑒觀四方,求民之瘼。』今民皆謳吟思漢,向仰劉氏,已可知矣。」隗囂曰:「先生言周、漢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民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復興,疏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時民複知漢乎?」彪既感囂言,又湣狂狡之不息,乃著《王命論》以救時難。辭曰:

  昔在帝堯之禪曰:「諮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洎於稷、契,咸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德,至於湯、武,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於應天從民,其揆一焉。是故劉氏承堯之祚,氏族之世,著於《春秋》。唐據火德,而漢紹之。始起沛澤,則神母夜號,以章赤帝之符。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聖顯懿之德,豐功厚利積累之業,然後精誠通於神明,流澤加於生民。故能為鬼神所福向,天下所歸往。未見運世無本,功德不紀,而得掘起在此位者也。世俗見高祖興于布衣,不達其故,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劍。遊說之士,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悲夫!此世之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若然者,豈徒暗于天道哉,又不觀之於人事矣。

  夫餓饉流隸,饑寒道路,思有裋褐之褻,擔石之畜,所願不過一金,然終於轉死溝壑。何則?貧窮亦有命也。況乎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據哉!故雖遭罹厄會,竊其權柄,勇如信、布,強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潤鑊伏鑕,烹菹分裂;又況么麽不及數子,而欲暗幹天位者乎?是故駑蹇之乘,不騁千里之塗;燕雀之儔,不奮六翮之用;楶棁之材,不荷棟樑之任;鬥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易》曰:「鼎折足,覆公餗。」不勝其任也。當秦之末,豪桀共推陳嬰而王之。嬰母止嬰曰:「自吾為子家婦,而世貧賤,卒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嬰從其言,而陳氏以寧。王陵之母,亦見項氏之必亡,而劉氏之將興也。是時陵為漢將,而母獲于楚。有漢使來,陵母見之,謂曰:「願告吾子,漢王長者,必得天下,子謹事之,無有二心。」遂對漢使,伏劍而死,以固勉陵。其後果定於漢,陵為宰相封侯。夫以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全宗祀於無窮,垂冊書於《春秋》,而況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窮達有命,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二者,帝王之分決矣!

  蓋在高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奇異,三曰神武有征應,四曰寬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以信誠好謀,達於聽受,見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己,從諫如從流,趨時如響赴;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寤戍卒之言,斷懷土之情;高四皓之名,割肌膚之愛;舉韓信於行陣,收陳平於亡命;英雄陳力,群才畢舉,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業也。若乃靈瑞符應,又可略聞矣。初,劉媼妊高祖而夢與神遇,震雷晦冥,有龍蛇之怪。及長多靈異,有殊於眾,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契,呂公睹貌而進女;秦皇東遊以厭其氣,呂後望雲而知所處;始受命則白蛇分,西入關則五星聚。故淮陰、留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

  曆古今之得失,驗行事之成敗,稽帝王之世運,考五者之所謂,取捨不厭斯位,符應不同斯度,而欲昧於權利,越次妄據,外不量力,內不知命,則必喪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壽,遇折足之凶,伏鈇鉞之誅。英雄誠知覺寤,畏若禍戒,超然遠覽,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絕信、布之覬覦,距逐鹿之瞽說,審神器之有授,無貪不可幾,為二母之所笑,則福祚流於子孫,天祿其永終矣。

  隗囂不納,果敗。漢元、成世,道士言:「讖者雲:『赤厄三七。』三七,二百一十年,有外戚之篡。祚極三六,當有龍飛之秀,興複祖宗。」及莽篡漢,漢二百一十年矣。莽十八年而敗,光武興焉。

  明帝初生,豐下兌上,赤色似堯,終登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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