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宋書 | 上頁 下頁 |
樂志(3) |
|
孝建二年十月辛未,有司又奏:「郊廟舞樂,皇帝親奉,初登壇及入廟詣東壁,並奏登哥,不及三公行事。」左僕射建平王宏重參議:「公卿行事,亦宜奏登哥。」有司又奏:「元會及二廟齋祠,登哥依舊並于殿庭設作。尋廟祠,依新儀注,登哥人上殿,弦管在下;今元會,登哥人亦上殿,弦管在下。」並詔可。文帝章太后廟未有樂章,孝武大明中使尚書左丞殷淡造新哥,明帝又自造昭太后宣太后哥詩。 後漢正月旦,天子臨德陽殿受朝賀,舍利從西方來,戲於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嗽水,作霧翳日;畢,又化成黃龍,長八九丈,出水遊戲,炫耀日光。以兩大絲繩系兩柱頭,相去數丈,兩倡女對舞,行於繩上,相逢切肩而不傾。 魏晉訖江左,猶有《夏育扛鼎》、《巨象行乳》、《神龜抃舞》、《北負靈嶽》、《桂樹白雪》、《畫地成川》之樂焉。 晉成帝咸康七年,散騎侍郎顧臻表曰:「臣聞聖王制樂,讚揚治道,養以仁義,防其邪淫,上享宗廟,下訓黎民,體五行之正音,協八風以陶氣。以宮聲正方而好義,角聲堅齊而率禮,弦哥鐘鼓金石之作備矣。故通神至化,有率舞之感;移風改俗,致和樂之極。末世之伎,設禮外之觀,逆行連倒,頭足入筥之屬,皮膚外剝,肝心內摧。敦彼行葦,猶謂勿踐,矧伊生民,而不惻愴。加以四海朝覲,言觀帝庭,耳聆《雅》《頌》之聲,目睹威儀之序,足以蹋天,頭以履地,反兩儀之順,傷彝倫之大。方今夷狄對岸,外禦為急,兵食七升,忘身赴難,過泰之戲,日稟五鬥。方掃神州,經略中甸,若此之事,不可示遠。宜下太常,纂備雅樂,《簫韶》九成,惟新于盛運;功德頌聲,永著于來葉。此乃《詩》所以『燕及皇天,克昌厥後』者也。雜伎而傷人者,皆宜除之。流簡儉之德,邁康哉之詠,清風既行,民應如草,此之謂也。愚管之誠,唯垂采察。」於是除《高絙》、《紫鹿》、《跂行》、《鱉食》及《齊王卷衣》、《笮兒》等樂。又減其稟。其後複《高絙》、《紫鹿》焉。 宋文帝元嘉十三年,司徒彭城王義康於東府正會,依舊給伎。總章工馮大列:「相承給諸王伎十四種,其舞伎三十六人。」太常傅隆以為:「未詳此人數所由。唯杜預注《左傳》佾舞雲諸侯六六三十六人,常以為非。夫舞者,所以節八音者也。八音克諧,然後成樂。故必以八八為列,自天子至士,降殺以兩,兩者,減其二列爾。預以為一列又減二人,至士止餘四人,豈複成樂。按服虔注《傳》雲:『天子八八,諸侯六八,大夫四八,士二八。』其義甚允。今諸王不復舞佾,其總章舞伎,即古之女樂也。殿庭八八,諸王則應六八,理例坦然。又《春秋》,鄭伯納晉悼公女樂二八,晉以一八賜魏絳,此樂以八人為列之證也。若如議者,唯天子八,則鄭應納晉二六,晉應賜絳一六也。自天子至士,其文物典章,尊卑差級,莫不以兩,未有諸侯既降二列,又列輒減二人,近降太半,非唯八音不具,於兩義亦乖,杜氏之謬可見矣。國典事大,宜令詳正。」事不施行。 民之生,莫有知其始也。含靈抱智,以生天地之間。夫喜怒哀樂之情,好得惡失之性,不學而能,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怒則爭鬥,喜則詠哥。夫哥者,固樂之始也。詠哥不足,乃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然則舞又哥之次也。詠哥舞蹈,所以宣其喜心,喜而無節,則流淫莫反。故聖人以五聲和其性,以八音節其流,而謂之樂,故能移風易俗,平心正體焉。昔有戎氏有二女,居九成之台。天帝使燕夜往,二女覆以玉筐,既而發視之,燕遺二卵,五色,北飛不反。二女作哥,始為北音。禹省南土,嵞山之女令其妾候禹於嵞山之陽,女乃作哥,始為南音。夏後孔甲田于東陽萯山,天大風晦冥,迷入民室。主人方乳,或曰:「後來是良日也,必大吉。」或曰:「不勝之子,必有殃。」後乃取以歸,曰:「以為餘子,誰敢殃之?」後析,斧破斷其足。孔甲曰:「鳴呼!有命矣。」乃作《破斧》之哥,始為東音。周昭王南征,殞於漢中。王右辛餘靡長且多力,振王北濟,周公乃封之西翟,徙宅西河,追思故處作哥,始為西音。此蓋四方之哥也。 黃帝、帝堯之世,王化下洽,民樂無事,故因擊壤之歡,慶雲之瑞,民因以作哥。其後《風》衰《雅》缺,而妖淫靡漫之聲起。 周衰,有秦青者,善謳,而薛談學謳于秦青,未窮青之伎而辭歸。青餞之於郊,乃撫節悲歌,聲震林木,響遏行雲。薛談遂留不去,以卒其業。又有韓娥者,東之齊,至雍門,匱糧,乃鬻哥假食。既而去,余響繞梁,三日不絕。左右謂其人不去也。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裡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韓娥還,複為曼聲長哥,一裡老幼,喜躍抃舞,不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遣之。故雍門之人善哥哭,效韓娥之遺聲。衛人王豹處淇川,善謳,河西之民皆化之。齊人綿駒居高唐,善哥,齊之右地,亦傳其業。前漢有虞公者,善哥,能令梁上塵起。若斯之類,並徒哥也。《爾雅》曰:「徒哥曰謠。」 凡樂章古詞,今之存者,並漢世街陌謠謳,《江南可採蓮》、《烏生》、《十五子》、《白頭吟》之屬是也。吳哥雜曲,並出江東,晉、宋以來,稍有增廣。 《子夜哥》者,有女子名子夜,造此聲。晉孝武太元中,琅邪王軻之家有鬼哥《子夜》。殷允為豫章時,豫章僑人庾僧虔家亦有鬼哥《子夜》。殷允為豫章,亦是太元中,則子夜是此時以前人也。《鳳將雛哥》者,舊曲也。應琚《百一詩》雲:「為作《陌上桑》,反言《鳳將雛》。」然則《鳳將雛》其來久矣,將由訛變以至於此乎? 《前溪哥》者,晉車騎將軍沈玩所制。 《阿子》及《歡聞哥》者,晉穆帝升平初,哥畢輒呼「阿子!汝聞不?」語在《五行志》。後人演其聲,以為二曲。《團扇哥》者,晉中書令王瑉與嫂婢有情,愛好甚篤,嫂捶撻婢過苦,婢素善哥,而瑉好捉白團扇,故制此哥。《督護哥》者,彭城內史徐逵之為魯軌所殺,宋高祖使府內直督護丁旿收斂殯埋之。逵之妻,高祖長女也,呼旿至閣下,自問斂送之事,每問,輒歎息曰:「丁督護!」其聲哀切,後人因其聲,廣其曲焉。《懊憹哥》者,晉隆安初,民間訛謠之曲。語在《五行志》。宋少帝更制新哥,太祖常謂之《中朝曲》。《六變》諸曲,皆因事制哥。《長史變》者,司徒左長史王廞臨敗所制。《讀曲哥》者,民間為彭城王義康所作也。其哥雲「死罪劉領軍,誤殺劉第四」是也。凡此諸曲,始皆徒哥,既而被之弦管。又有因弦管金石,造哥以被之,魏世三調哥詞之類是也。 古者天子聽政,使公卿大夫獻詩,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秦、漢闕采詩之官,哥詠多因前代,與時事既不相應,且無以垂示後昆。漢武帝雖頗造新哥,然不以光揚祖考、崇述正德為先,但多詠祭祀見事及其祥瑞而已。商周《雅頌》之體闕焉。 《鞞舞》,未詳所起,然漢代已施于燕享矣。傅毅、張衡所賦,皆其事也。曹植《鞞舞哥序》曰:「漢靈帝《西園故事》,有李堅者,能《鞞舞》。遭亂,西隨段煨。先帝聞其舊有技,召之。堅既中廢,兼古曲多謬誤,異代之文,未必相襲,故依前曲改作新哥五篇,不敢充之黃門,近以成下國之陋樂焉。」晉《鞞舞哥》亦五篇,又《鐸舞哥》一篇,《幡舞哥》一篇,《鼓舞伎》六曲,並陳於元會。今《幡》、《鼓》哥詞猶存,舞並闕。《鞞舞》,即今之《鞞扇舞》也。又雲晉初有《杯盤舞》、《公莫舞》。史臣按:杯盤,今之《齊世寧》也。張衡《舞賦》雲:「曆七盤而縱躡。」王粲《七釋》雲:「七盤陳於廣庭。」近世文士顏延之雲:「遞間關於盤扇。」鮑昭雲:「七盤起長袖。」皆以七盤為舞也。《搜神記》雲:「晉太康中,天下為《晉世寧舞》,矜手以接杯盤反覆之。」此則漢世唯有盤舞,而晉加之以杯,反覆之也。 《公莫舞》,今之巾舞也。相傳雲項莊劍舞,項伯以袖隔之,使不得害漢高祖。且語莊雲:「公莫。」古人相呼曰「公」,雲莫害漢王也。今之用巾,蓋像項伯衣袖之遺式。按《琴操》有《公莫渡河曲》,然則其聲所從來已久,欲雲項伯,非也。 江左初,又有《拂舞》。舊雲《拂舞》,吳舞。檢其哥,非吳詞也,皆陳於殿庭。揚泓《拂舞序》曰:「自到江南,見《白符舞》,或言《白鳧鳩舞》,雲有此來數十年。察其詞旨,乃是吳人患孫皓虐政,思屬晉也。」又有《白珝舞》,按舞詞有巾袍之言;珝本吳地所出,宜是吳舞也。晉《俳歌》又雲:「皎皎白緒,節節為雙。」吳音呼緒為珝,疑白珝即白緒。 《鞞舞》,故二八,桓玄將即真,太樂遣眾伎,尚書殿中郎袁明子啟增滿八佾,相承不復革。宋明帝自改舞曲哥詞,並詔近臣虞龢並作。又有西、傖、羌、胡諸雜舞。隨王誕在襄陽,造《襄陽樂》;南平穆王為豫州,造《壽陽樂》;荊州刺史沈攸之又造《西烏飛哥曲》,並列于樂官。哥詞多淫哇不典正。 前世樂飲,酒酣,必起自舞。《詩》雲「屢舞仙仙」是也。宴樂必舞,但不宜屢爾。譏在屢舞,不譏舞也。漢武帝樂飲,長沙定王舞又是也。魏、晉已來,尤重以舞相屬。所屬者代起舞,猶若飲酒以杯相屬也。謝安舞以屬桓嗣是也。近世以來,此風絕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