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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祖儉傳


  呂祖儉字子約,祖謙之弟也,受業祖謙如諸生。監明州倉,將上,會祖謙卒。部法半年不上者為違年,祖儉必欲終期喪,朝廷從之,詔違年者以一年為限,自祖儉始。

  終更赴銓,丞相周必大語尚書尤袤招之,祖儉已調衢州法曹而後往見。潘時經略廣東,欲辟為屬,祖儉辭。尋以侍從鄭僑、張杓、羅點、諸葛庭瑞薦,召除籍田令。

  中丞何澹所生父繼室周氏死,澹欲服伯母服,下太常百官雜議。祖儉貽書宰相曰:「《禮》曰:『為伋也妻者,是為白也母。』今周氏非中丞父之妻乎?將不謂之母而謂之何?中丞為風憲首,而以不孝令,百僚何觀焉。」除司農簿,已而乞補外,通判台州。甯宗即位,除太府丞。

  時韓侂胄浸用事,正言李沐論右相趙汝愚罷之。祖儉奏:「汝愚亦不得無過,然未至如言者所雲。」侂胄怒曰:「呂寺丞乃預我事邪?」會祭酒李祥、博士楊簡皆上書訟汝愚,沐皆劾罷之。祖儉乃上封事曰:「陛下初政清明,登用忠良,然曾未逾時,朱熹老儒也,有所論列,則亟使之去;彭龜年舊學也,有所論列,亦亟許之去;至於李祥老成篤實,非有偏比,蓋眾聽所共孚者,今又終於斥逐。臣恐自是天下有當言之事,必將相視以為戒,鉗口結舌之風一成而未易反,是豈國家之利邪?」

  又曰:「今之能言之士,其所難非在於得罪君父,而在忤意權勢。姑以臣所知者言之,難莫難於論災異,然言之而不諱者,以其事不關於權勢也。若乃御筆之降,廟堂不敢重違,台諫不敢深論,給、舍不敢固執,蓋以其事關貴幸,深慮乘間激發而重得罪也。故凡勸導人主事從中出者,蓋欲假人主之聲勢,以漸竊威權耳。比者聞之道路,左右{埶日}禦,於黜陟廢置之際,間得聞者,車馬輻湊,其門如市,恃權怙寵,搖撼外庭。臣恐事勢浸淫,政歸幸門,不在公室。凡所薦進皆其所私,凡所傾陷皆其所惡,豈但側目憚畏,莫敢指言,而阿比順從,內外表裡之患,必將形見。臣因李祥獲罪而深及此者,是豈矯激自取罪戾哉?實以士氣頹靡之中,稍忤權臣,則去不旋踵。私憂過計,深慮陛下之勢孤,而相與維持宗社者浸寡也。」

  疏既上,束簷待罪。有旨:呂祖儉朋比罔上,安置韶州。中書舍人鄧馹繳奏,祖儉罪不至貶。御筆:「祖儉意在無君,罪當誅。竄逐已為寬恩。」會樓鑰進讀呂公著元祐初所上十事,因進曰:「如公著社稷臣,猶將十世宥之,前日太府寺丞呂祖儉以言事得罪者,其孫也。今投之嶺外,萬一即死,聖朝有殺言者之名,臣竊為陛下惜之。」上問:「祖儉所言何事?」然後知前日之行不出上意。侂胄謂人曰:「複有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矣。」眾莫敢出口。有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益重,曷若少徙內地。」侂胄亦悟。祖儉至廬陵,將趨嶺,得旨改送吉州。遇赦,量移高安。二年卒,詔令歸葬。

  祖儉之謫也,朱熹與書曰:「熹以官則高於子約,以上之顧遇恩禮則深於子約,然坐視群小之為,不能一言以報效,乃令子約獨舒憤懣,觸群小而蹈禍機,其愧歎深矣。」祖儉報書曰:「在朝行聞時事,如在水火中,不可一朝居。使處鄉閭,理亂不知,又何以多言為哉?」在謫所,讀書窮理,賣藥以自給。每出,必草履徒步,為逾嶺之備。嘗言:「因世變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矣;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所為文有《大愚集》。祖儉從弟祖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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