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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振傳


  蕭振,字德起,溫州平陽人。幼莊重,不好弄。稍長,能自謀學。嘗奉父命董農役隴畝,手不釋卷,其師謂其父曰:「此兒遠大器也。」未冠,遊郡庠,既冠,升太學。時有號「三賢」者,推振為首。登政和八年進士第,調信州儀曹。

  時州郡奉神霄宮務侈靡,振不欲費財勞民,與守議不合。會方臘寇東南,距信尤近,守欲危振,檄振攝貴溪、弋陽二邑。既而王師至衢,又檄振督軍餉,振治辦無闕。大將劉光世見而喜之,欲以軍中俘馘授振為賞,振辭曰:「豈可不冒矢石而貪人之功乎!」諸邑盜未息,守複檄振如初。振悉意區處,許其自新,賊多降者。守以贓去,振獨為辦行,守愧謝之。

  調婺州兵曹兼功曹。時振婦翁許景衡以給事中召,振祝之曰:「公至朝幸勿見薦。」景衡詢其故,振曰:「今執政多私其親,願為時革弊。」景衡然之。

  時盜賊所在猖獗,婺卒揚言欲叛以應賊,官吏震恐。振選諸邑士兵強勇者幾千人,日習武以備,蓄異謀者稍懼。有一兵官素得軍士心,守疑而罷之,群卒數百人被甲挺刃,斬儀門入。振聞即往,群卒皆羅拜呼曰:「某等屈抑,願兵曹理之。」振使之言,厲色叱曰:「細事耳。車駕南巡,大兵咫尺,汝速死耶!可急釋械,當為汝言。」眾拜謝而去。郡守由是益相信,事悉與謀。嘗議城守,振請以錢數萬緡庸工板築,未數月,城壘屹然,一毫無擾。任滿歸,告其親曰:「家世業農,幸有田可力以奉甘旨,振不願仕。」或薦於朝,授婺州教授,改秩,乞祠。

  以執政薦召對,敷奏數事,皆中時病,帝大喜,拜監察禦史。明年冬,以親老乞補外,章七上,不許。面奏曰:「臣事親之日短,事陛下之日長。」指心自誓:「今日之事父母,乃他日之事陛下也。」遂除提點浙西刑獄,尋召為宗正少卿,俄擢侍御史。

  振本趙鼎所薦,後因秦檜引入台,時劉大中與鼎不主和議,振遂劾大中以搖鼎。大中既出,振謂人曰:「如趙丞相不必論,盍自為去就。」鼎遂罷。

  後振知紹興府,改兵部,除徽猷閣待制、知湖州。陛辭,奏曰:「國家講和,恐失諸將心,宜遣使撫諭,示以朝廷息兵寬民意。雖兩國通好,戰禦之備宜勿弛。」帝曰:「卿欲奉親求便,豈不知朕有親哉?」振曰:「臣之親所系者一夫也,陛下之親所系者天下也。陛下以天下為心,聖孝愈光矣。」帝歎其忠。將行,白檜曰:「宰相如一元氣,不可有私,私則萬物為之不生。」檜不悅。

  振至州,檜欲取羨餘,振遺檜書,謂:「財用在天下,如血氣之在一身,移左以實右,則病矣。」檜屬以私事,又不克盡從。以親老乞祠,提舉太平觀。後知台州。海寇勢張,振至,克之。二十二年,以楊煒在獄供涉,鐫徽猷待制,謫居池州。

  初,煒將上書,責李光徇秦檜議和。時振為侍御史,煒見振道書意,振然其言。及振知台州,而煒治邑有聲,每大言無顧忌,振擊節稱善,遂薦煒改秩,又移書於檜從子秦昌時,俾同薦之。屬吏密語振曰:「煒嘗以書責李參政及太師,昌時義不當舉,待制亦不可舉。」振曰:「吾業已許之,豈可中輟。」遂因煒獄中供前事而貶。

  明年,詔除敷文閣待制、知成都府、安撫制置使。軍儲適闕,倉吏以窘告,振奏留對糴米八萬斛以足軍食,以其直歸計所。總計者利在掊克,即先告檜,謂振唱為闕乏之語,風禦史劾振要譽,複謫池陽。而總計者以譖得蜀帥,既而專用羅織掊克其民,民益思振。

  檜死,語得聞,帝大感悟。亟遣振還成都,父老歡呼蜀道。振至,一切以寬治。或問其故,振曰:「承縱弛,革之當嚴,今繼苛劾,非寬則民力瘁矣。」帝嘉振治行,謂宰臣沈該、湯思退曰:「四川善政,前有胡世將,今有蕭振。」進秩四等,加敷文閣學士。卒于成都府治,年七十二。振兩為蜀守,威行惠孚,死之日,民無老稚,相與聚哭於道。遺表至,帝悼惜之,賻銀五百兩、絹五百匹,贈四官。

  振好獎善類,端人正士多所交識,其間有卓然拔出者,迄為名臣。振居瀕江,自父微時,見過客與掌渡者爭,多溺死。振造大舟,傭工以濟,人感其德,相與名其江為蕭家渡雲。有文集二十卷。子諴、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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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曰:何鑄、王次翁以下數人者,附麗秦檜,斥逐忠良,以饕富貴,而次翁尤為柔媚,故檜獨憐之,其在位最久。孔子所謂鄙夫患得患失無所不至者,此輩是已。鑄能伸嶽飛之枉,雖為可尚,然又為之使金而通問焉,蓋墮其術而不悟者,檜之計深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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