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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僧孺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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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僧孺,字僧孺,東海郯人也。魏衛將軍肅八世孫也。曾祖雅,晉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祖准之,宋司徒左長史。父延年,員外常侍,未拜卒。僧孺幼聰慧,年五歲便機警,初讀《孝經》,問授者曰:「此書何所述?」曰:「論忠孝二事。」僧孺曰:「若爾,願常讀之。」又有饋其父冬李,先以一與之,僧孺不受,曰:「大人未見,不容先嘗。」七歲能讀十萬言,及長,篤愛墳籍。家貧,常傭書以養母,寫畢諷誦亦了。 仕齊為太學博士,尚書僕射王晏深相賞好。晏為丹陽尹,召補功曹,使撰《東宮新記》。司徒竟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僧孺與太學生虞羲、丘國賓、蕭文琰、丘令楷、江洪、劉孝孫並以善辭藻遊焉。而僧孺與高平徐夤俱為學林。文惠太子欲以為宮僚,乃召入直崇明殿。會薨,出為晉安郡丞,仍除候官令。建武初舉士,為始安王遙光所薦,除儀曹郎,遷書侍御史,出為錢唐令。初,僧孺與樂安任昉遇于竟陵王西邸,以文學會友,及將之縣,昉贈詩曰:「唯子見知,唯餘知子,觀行視言,要終猶始。敬之重之,如蘭如芷,形應影隨,曩行今止。百行之首,立人斯著,子之有之,誰毀誰譽?修名既立,老至何遽,誰其執鞭?吾為子禦。劉《略》班《藝》,虞《志》荀《錄》,伊昔有懷,交相欣勖。下帷無倦,升高有屬,嘉爾晨澄,惜餘夜燭。」其為士友推重如此。 梁天監初,除臨川王后軍記室,待詔文德省。出為南海太守。南海俗殺牛,曾無限忌,僧孺至便禁斷。又外國舶物、高涼生口歲數至,皆外國賈人以通貨易。舊時州郡就市,回而即賣,其利數倍,曆政以為常。僧孺歎曰:「昔人為蜀部長史,終身無蜀物,吾欲遺子孫者,不在越裝。」並無所取。視事二歲,聲績有聞。詔征將還,郡中道俗六百人詣闕請留,不許。至,拜中書侍郎,領著作,複直文德省。撰起居注、《中表簿》,遷尚書左丞,俄兼禦史中丞。僧孺幼貧,其母鬻紗布以自業,嘗攜僧孺至市,道遇中丞鹵薄,驅迫墜溝中。及是拜日,引騶清道,悲感不自勝。頃之即真。時武帝制《春景明志詩》五百字,敕沈約以下辭人同作,帝以僧孺為工。曆少府卿,尚書吏部郎,參大選,請謁不行。出為仁威南康王長史、蘭陵太守,行府、州、國事。初,帝問僧孺妾媵之數,對曰:「臣室無傾視。」及在南徐州,友人以妾寓之,行還,妾遂懷孕。為王典簽湯道湣所糾,逮詣南司,坐免官,久之不調。友人廬江何炯猶為王府記室,僧孺乃與炯書以見其意。後為安成王參軍事,鎮右中記室參軍。 僧孺工屬文,善楷隸,多識古事。侍郎金元起欲注《素問》,訪以砭石。僧孺答曰:「古人當以石為針,必不用鐵。《說文》有此砭字,許慎雲:『以石刺病也。』《東山經》:『高氏之山多針石。』郭璞雲:『可以為砭針。』《春秋》:『美疹不如惡石。』服子慎注雲:『石,砭石也。』季世無複佳石,故以鐵代之爾。」 轉北中郎諮議參軍,入直西省,知撰譜事。先是,尚書令沈約以為「晉咸和初,蘇峻作亂,文籍無遺。後起咸和二年以至於宋,所書並皆詳實,並在下省左戶曹前廂,謂之晉籍,有東西二庫。此籍既並精詳,實可寶惜,位宦高卑,皆可依案。宋元嘉二十七年,始以七條徵發,既立此科,人奸互起,偽狀巧籍,歲月滋廣。以至於齊,患其不實,於是東堂校籍,置郎令史以掌之。競行奸貨,以新換故,昨日卑細,今日便成士流。凡此奸巧,並出愚下,不辨年號,不識官階。或注隆安在元興之後,或以義熙在甯康之前。此時無此府,此時元此國。元興唯有三年,而猥稱四、五,詔書甲子,不與長曆相應。校籍諸郎亦所不覺,不才令史固自忘言。臣謂宋、齊二代,士庶不分,雜役減闕,職由於此。竊以晉籍所餘,宜加寶愛」。武帝以是留意譜籍,州郡多離其罪,因詔僧孺改定《百家譜》。始晉太元中,員外散騎侍郎平陽賈弼篤好簿狀,乃廣集眾家,大搜群族,所撰十八州一百一十六郡,合七百一十二卷。凡諸大品,略無遺闕,藏在秘閣,副在左戶。及弼子太宰參軍匪之、匪之子長水校尉深,世傳其業。太保王弘、領軍將軍劉湛並好其書。弘日對千客,不犯一人之諱。湛為選曹,始撰百家以助銓序,而傷於寡略。齊衛將軍王儉複加去取,得繁省之衷。僧孺之撰,通范陽張等九族以代雁門解等九姓。其東南諸族別為一部,不在百家之數焉。普通二年卒。 僧孺好墳籍,聚書至萬餘卷,率多異本,與沈約、任昉家書埒。少篤志精力,於書無所不睹,其文麗逸,多用新事,人所未見者,時重其富博。集《十八州譜》七百一十卷;《百家譜集抄》十五卷;《東南譜集抄》十卷;文集三十卷,《兩台彈事》不入集,別為五卷,及《東宮新記》並行於世。 虞羲,字士光,會稽余姚人,盛有才藻,卒于晉安王侍郎。丘國賓,吳興人,以才志不遇,著書以譏揚雄。蕭文琰,蘭陵人。丘令楷,吳興人。江洪,濟陽人。竟陵王子良嘗夜集學士,刻燭為詩,四韻者則刻一寸,以此為率。文琰曰:「頓燒一寸燭,而成四韻詩,何難之有?」乃與令楷、江洪等共打銅缽立韻,響滅則詩成,皆可觀覽。劉孝孫,彭城人。博學通敏,而仕多不遂,常歎曰:「古人或開一說而致卿相,立談間而降白璧,書籍妄耳。」徐夤,高平人,有學行。父榮祖,位秘書監,嘗有罪系獄,旦日原之,而發皓白。齊武問其故,曰:「臣思愆於內,而發變於外。」當時稱之。 *** 論曰:二漢求士,率先經術;近代取人,多由文史。觀江、任之所以效用,蓋亦會其時焉。而淹實先覺,加之以沉靜;昉乃舊恩,持之以內行。其所以名位自畢,各其宜乎!僧孺碩學,而中年遭躓,非為不遇,斯乃窮通之數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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