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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武帝諸子傳(2)


  文惠太子薨,武帝檢行東宮,見太子服禦羽儀,多過制度,上大怒,以子良與太子善,不啟聞,頗加嫌責。

  武帝不豫,詔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子良啟進沙門於殿戶前誦經,武帝為感夢見優曇缽花。子良案佛經宣旨,使禦府以銅為花,插禦床四角。日夜在殿內,太孫間日入參。武帝暴漸,內外惶懼,百僚皆已變服,物議疑立子良。俄頃而蘇,問太孫所在,因召東宮器甲皆入,遺詔使子良輔政,明帝知尚書事。子良素仁厚,不樂時務,乃推明帝。詔雲:「事無大小,悉與鸞參懷」,子良所志也。太孫少養于子良妃袁氏,甚著慈愛,既懼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大行出太極殿,子良居中書省,帝使虎賁中郎將潘敞二百人仗,屯太極西階之下。成服後,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

  進位太傅,增班劍為三十人,本官如故,解侍中。隆昌元年,加殊禮,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進督南徐州,其年疾篤,謂左右曰:「門外應有異」。遣人視,見淮中魚無算,皆浮出水上向城門。尋薨,年三十五。

  帝常慮子良異志,及薨,甚悅。詔給東園溫明秘器,斂以袞冕之服,東府施喪位,大鴻臚持節監護,太官朝夕送祭。又詔追崇假黃鉞、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宰、領大將軍、揚州牧、綠綟綬,備九服錫命之禮,使持節、中書監、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蒨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虎賁班劍百人,葬禮依晉安平王孚故事。初,豫章王嶷葬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夾石。子良臨送,望祖硎山悲感歎曰:「北瞻吾叔,前望吾兄,死而有知,請葬茲地。」及薨,遂葬焉。所著內外文筆數十卷,雖無文采,多是勸戒。

  子良既亡,故人皆來奔赴,陸惠曉于邸門逢袁彖,問之曰:「近者云云,定複何謂?王融見殺,而魏准破膽。道路籍籍,又雲竟陵不永天年,有之乎?」答曰:「齊氏微弱,已數年矣,爪牙柱石之臣都盡,命之所餘,政風流名士耳。若不立長君,無以鎮安四海。王融雖為身計,實安社稷,恨其不能斷事,以至於此。道路之談,自為虛說耳,蒼生方塗炭矣,政當瀝耳聽之。」建武中,故吏範雲上表為子良立碑,事不行。子昭胄嗣。

  昭胄,字景胤,凡涉書史,有父風,位太常。以封境邊魏,永元元年,改封巴陵王。先是,王敬則事起,南康侯子恪在吳郡,明帝慮有同異,召諸王侯入宮。晉安王寶義及江陵公寶覽住中書省,高、武諸孫住西省,敕人各兩左右自隨,過此依軍法;孩抱者乳母隨入。其夜並將加害,賴子恪至乃免。自建武以來,高、武王侯,居常震怖,朝不保夕,至是尤甚。及陳顯達起事,王侯複入宮,昭胄懲往時之懼,與弟永新侯昭穎逃奔江西,變形為道人。崔慧景舉兵,昭胄兄弟出投之。慧景敗,昭胄兄弟首出投台軍主胡松,各以王侯還第,不自安,謀為身計。子良故防閣桑偃為梅蟲兒軍副,結前巴西太守蕭寅,謀立昭胄。昭胄許,事克,用寅為尚書左僕射、護軍,以寅有部曲,大事皆委之。時胡松領軍在新亭,寅遣人說之,松許諾。又張欣泰嘗為雍州,亦有部曲,昭胄又遣房天寶以謀告之,欣泰聞命響應。蕭寅左右華永達知其謀,以告禦刀朱光尚。光尚挾左道以惑東昏,因謂東昏曰:「昨見蔣王,雲巴陵王在外結黨欲反,須官出行,仍從萬春門入,事不可量。」時東昏日游走,聞此說,大懼,不復出四十餘日。偃等議募健兒百余人,從萬春門入,突取之。昭胄以為不可。偃同黨王山沙慮事久無成,以事告禦刀徐僧重,寅遣人殺山沙于路。吏於麝皞中得其事蹟,昭胄兄弟與同黨皆伏誅。梁受禪,降封昭胄子同為監利侯。

  同弟賁,字文奐,形不滿六尺,神識耿介。幼好學,有文才,能書善畫,於扇上圖山水,咫尺之內,便覺萬里為遙。矜慎不傳,自娛而已。好著述,嘗著《西京雜記》六十卷。起家湘東王法曹參軍,得一府歡心。及亂,王為檄,賁讀至「偃師南望,無複儲胥露寒;河陽北臨,或有穹廬氈帳」,乃曰:「聖制此句,非為過似,如體目朝廷,非關序賦。」王聞之大怒,收付獄,遂以餓終。又追戮賁屍,乃著《懷舊傳》以謗之,極言誣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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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陵王子卿,字雲長,武帝第三子也。建元元年,封臨汝郡公。武帝即位,為郢州刺史,加都督。子卿諸子中無德,又與魚複侯子響同生,故無寵。徙都督、荊州刺史。始興王為益州,子卿解督。子卿在鎮,營造服飾,多違制度,作玳瑁乘具。詔責之,令速送都。又作銀燈、金薄裹箭腳,亦便速壞去。凡諸服章,自今不啟專輒作者,當得痛杖。又曰:「汝比令讀學,今年轉成長學,既未,得敕,如風過耳,使吾失氣。」

  永明十年,為都督、南豫州刺史。之鎮道中,戲部伍為水軍,上聞大怒,殺其典簽。遣宜都王鏗代之。子卿還第,至崩不與相見。隆昌元年,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置兵佐。鄱陽王鏘見害,以子卿代為司徒。所居屋樑柱際血出溜於地,旬日而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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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複侯子響,字雲音,武帝第四子也。豫章王嶷無子,養子響。後嶷有子,表留為嫡。武帝即位,為南彭城、臨淮二郡太守。子響勇力絕人,開弓四斛力,數在園池中,帖騎馳走竹樹下,身無虧傷。既出繼,車服異諸王,每入朝輒忿,拳打車壁,武帝知之,令車服與皇子同。永明六年,有司奏子響宜還本,乃封巴東郡王。七年,為都督、荊州刺史。直閣將軍董蠻粗有氣力,子響要與同行。蠻曰:「殿下癲如雷,敢相隨邪?」子響笑曰:「君敢出此語,亦複奇癲。」上聞而不悅,曰:「人名蠻,複何容得蘊藉?」乃改名為仲舒。謂曰:「今日仲舒,何如昔日仲舒?」答曰:「昔日仲舒,出自私庭;今日仲舒,降自天帝,以此言之,勝昔遠矣。」上稱善。

  子響少好武,帶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膽幹,數在內齋殺牛置酒,與之聚樂。令私作錦袍絳襖,欲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連名密啟,上敕精檢,寅等懼,欲秘之。子響聞台使,不見敕,乃召寅及司馬席恭穆、諮議參軍江悆、殷曇粲、中兵參軍周彥、典簽吳修之、王賢宗、魏景深等俱入,於琴台下並斬之。上聞之怒,遣衛尉胡諧之、遊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領羽林三千人檢捕群小。敕「子響若來首自歸,可全其性命」。諧之等至江津,築城燕尾洲。子響白服登城,頻遣信與相聞,曰:「天下豈有兒反,身不作賊,直是粗疏。今便單舸還闕,何築城見捉邪?」尹略獨答曰:「誰將汝反父人共語。」子響聞之唯灑泣。又送牛數十頭,酒二百石,果饌三十輿,略棄之江流。子響膽力之士王沖天不勝忿,乃率黨度洲攻壘斬略,而諧之、法亮單艇奔逸。上又遣丹陽尹蕭順之領兵繼之,子響即日將白衣左右三十人,乘舴艋中流下都。初,順之將發,文惠太子素忌子響,密遣不許還,令便為之所。子響及見順之,欲自申明,順之不許,於射堂縊之。有司奏絕子響屬籍,賜為蛸氏。

  子響密作啟數紙,藏妃王氏裙腰中,具自申明,雲:「輕舫還闕不得,此苦之深,唯願矜憐,無使竹帛齊有反父之子,父有害子之名。」及順之還,上心甚怪恨。百日于華林為子響作齋,上自行香,對諸朝士嚬蹙。及見順之,嗚咽移時,左右莫不掩涕。他日出景陽山,見一猨透擲悲鳴,問後堂丞:「此猨何意?」答曰:「猨子前日墮崖致死,其母求之不見,故爾。」上因憶子響,歔欷良久,不自勝。順之慚懼,感病,遂以憂卒。於是豫章王嶷上表曰:「故庶人蛸子響識懷靡樹,見淪不逞,肆憤一朝,取陷凶德,身膏草野,未雲塞釁。但歸罪司戮,迷而知返,撫事惟往,載傷心目。伏願一下天矜,使得旋窆餘麓,豈伊窮骸被德,實且天下歸仁。」上不許,貶為魚複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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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陸王子敬,字雲端,武帝第五子也。初封應城縣公。先是,子敬所生早亡,帝命貴妃范氏母養之,而子及婦服制,禮無明文。永明中,尚書令王儉議:「孫為慈孫,婦為慈婦,姑為慈姑,宜制期年服。」從之。十年,位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十一年,加車騎將軍。隆昌元年,遷都督、南兗州刺史。延興元年,加侍中。明帝除諸蕃王,遣中護軍王玄邈征九江,王廣之襲殺子敬。

  初,子敬為武帝所留心,帝不豫,有意立子敬為太子,代太孫。子敬與太孫俱入參畢同出,武帝目送子敬良久,曰:「阿五鈍。」由此代換之意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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