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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懋第傳


  左懋第,字蘿石,萊陽人。崇禎四年進士。授韓城知縣,有異政。遭父喪,三年不入內寢,事母盡孝。十二年,擢戶科給事中。疏陳四弊,謂民困、兵弱、臣工委頓、國計虛耗也。又陳貴粟之策,令天下贖罪者盡輸粟,鹽筴複開中之舊,令輸粟邊塞充軍食。彗星見,詔停刑,懋第請馬上速傳。又請嚴禁將士剽掠,有司朘削。請散米錢,振輦下饑民,收養嬰孩。明年正月,剿餉罷征,亦請馬上速行,恐遠方吏不知,先已征,民不沾實惠。帝並採納。

  三月,大風霾。帝布袍齋居,禱之不止。懋第言:「去秋星變,朝停刑而夕即滅。今者不然,豈陛下有其文未修其實乎?臣敢以實進。練餉之加,原非得已。乃明旨減兵以省餉,天下共知之,而餉猶未省,何也?請自今因兵征餉,預使天下知應加之數,官吏無所逞其奸,以信陛下之明詔。而刑獄則以睿慮之疑信,定諸囚之死生,諸疑於心與疑信半者,悉從輕典。豈停刑可止彗,解網不可以返風乎?且陛下屢沛大恩,四方死者猶枕藉,盜賊未見衰止,何也?由蠲停者止一二。存留之賦,有司迫考成,催征未敢緩,是以莫救於凶荒。請於極荒州縣,下詔速停,有司息訟,專以救荒為務。」帝曰:「然。」於是上災七十五州縣新、舊、練三餉並停。中災六十八州縣止征練餉,下災二十八州縣秋成督征。

  十四年督催漕運,道中馳疏言:「臣自靜海抵臨清,見人民饑死者三,疫死者三,為盜者四。米石銀二十四兩,人死取以食,惟聖明垂念。」又言:「臣自魚台至南陽,流寇殺戮,村市為墟。其他饑疫死者,屍積水涯,河為不流,振捄安可不速。」已又陳安民息盜之策,請核荒田,察逋戶,予以有生之樂,鼓其耕種之心。又言:「臣有事河幹一載,每進父老問疾苦,皆言練餉之害。三年來,農怨于野,商歎於途。如此重派,所練何兵?兵在何所?剿賊禦邊,效安在?奈何使眾心瓦解,一至此極乎!」又言:「臣去冬抵宿遷,見督漕臣史可法,言山東米石二十兩,而河南乃至百五十兩,漕儲多逋。朝議不收折色,需本色。今淮、鳳間麥大熟,如收兩地折色,易麥轉輸,豈不大利。昔劉晏有轉易之法。今歲河北大稔,山東東、兗二郡亦有收。誠出內帑二三十萬,分發所司,及時收糴,于國計便。」帝即命議行。屢遷刑科左給事中。

  十六年秋,出察江防。明年五月,福王立,進兵科都給事中,旋擢右僉都禦史,巡撫應天、徽州諸府。時大清兵連破李自成,朝議遣使通好,而難其人。懋第母陳歿于燕,懋第欲因是返柩葬,請行。乃拜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與左都督陳弘范、太僕少卿馬紹愉偕,而令懋第經理河北,聯絡關東諸軍。馬紹愉者,故兵部郎官也,嘗為陳新甲通款事至義州而還。新甲既誅,紹愉以督戰致衄,為懋第劾罷。及是紹愉已起官郎中,乃進為少卿,副懋第。懋第言:「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宮,訪東宮二王蹤跡。臣既充使臣,勢不能兼理封疆。且紹愉臣所劾罷,不當複與臣共事。必用臣經理,則乞命弘範同紹愉出使,而假臣一旅,偕山東撫臣收拾山東以待,不敢複言北行。如用臣與弘範北行,則去臣經理,但銜命而往,而罷紹愉勿遣。」閣部議止紹愉,改命原任薊督王永吉。王令仍遵前諭。

  懋第瀕行言:「臣此行,生死未蔔。請以辭闕之身,效一言。願陛下以先帝仇恥為心,瞻高皇之弓劍,則思成祖列聖之陵寢何存;撫江上之殘黎,則念河北、山東之赤子誰恤。更望時時整頓士馬,必能渡河而戰,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畫江而安。」眾韙其言。王令齎白金十萬兩、幣帛數萬匹,以兵三千人護行。八月,舟渡淮。十月朔,次張家灣,本朝傳令止許百人從行。

  懋第衰絰入都門,至則館之鴻臚寺。請祭告諸陵及改葬先帝,不可,則陳太牢於旅所,哭而奠之。即以是月二十有八日遣還出都。弘範乃請身赴江南招諸將劉澤清等降附,而留懋第等勿遣。於是自滄州追還懋第,改館太醫院。順治二年六月,聞南京失守,慟哭。其從弟懋泰先為吏部員外郎,降賊,後歸本朝授官矣,來謁懋第。懋第曰:「此非吾弟也。」叱出之。至閏月十二日,與從行兵部司務陳用極,遊擊王一斌,都司張良佐、劉統、王廷佐俱以不降誅,而紹愉獲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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