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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裕傳(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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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裕特承武宗恩顧,委以樞衡。決策論兵,舉無遺悔,以身扞難,功流社稷。及昭肅棄天下,不逞之伍,鹹害其功。白敏中、令狐綯,在會昌中德裕不以朋黨疑之,置之台閣,顧待甚優。及德裕失勢,抵掌戟手,同謀斥逐,而崔鉉亦以會昌末罷相怨德裕。 大中初,敏中複薦鉉在中書,乃相與掎摭構致,令其党人李鹹者,訟德裕輔政時陰事。乃罷德裕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東都,時大中元年秋。尋再貶潮州司馬。敏中等又令前永甯縣尉吳汝納進狀,訟李紳鎮揚州時謬斷刑獄。明年冬,又貶潮州司戶。德裕既貶,大中二年,自洛陽水路經江、淮赴潮州。其年冬,至潮陽,又貶崖州司戶。至三年正月,方達珠崖郡。十二月卒,時年六十三。 德裕以器業自負,特達不群。好著書為文,獎善嫉惡,雖位極台輔,而讀書不輟。有劉三複者,長於章奏,尤奇待之。自德裕始鎮浙西,迄於淮甸,皆參佐賓筵。軍政之餘,與之吟詠終日。在長安私第,別構起草院。院有精思亭;每朝廷用兵,詔令制置,而獨處亭中,凝然握管,左右侍者無能預焉。東都于伊闕南置平泉別墅,清流翠,樹石幽奇。初未仕時,講學其中。及從官藩服,出將入相,三十年不復重遊,而題寄歌詩,皆銘之于石。今有《花木記》、《歌詩篇錄》二石存焉。有文集二十卷。記述舊事,則有《次柳氏舊書》、《禦臣要略》、《代叛志》、《獻替錄》行於世。 初貶潮州,雖蒼黃顛沛之中,猶留心著述,雜序數十篇,號曰《窮愁志》。其《論冥數》曰: 仲尼罕言命,不語神,非謂無也。欲人嚴三綱之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而致人爵,不欲信富貴於天命,委福祿於冥數。昔衛卜協于沙兵,為諡已久;秦塞屬臨洮,名子不悟;朝歌未滅,而國流丹烏;白帝尚在,而漢斷素蛇。皆兆發於先,而符應於後,不可以智測也。周、孔與天地合德,與神明合契,將來之數,無所遁情。而狼跋于周,鳳衰于楚,豈親戚之義,不可去也,人倫之教,不可廢也。條侯之貴,鄧通之富,死於兵革可也,死於女室可也,唯不宜以餒終,此又不可以理得也。命偶時來,盜有名器者,謂禍福出於胸懷,榮枯生於口吻,沛然而安,溘然而笑,曾不知黃雀游於茂樹,而挾彈者在其後也。 乙丑歲,予自荊楚,保厘東周,路出方城間,有隱者困于泥塗,不知其所如,謂方城長曰:「此官人居守後二年,南行萬里。」則知憾予者必因天譴,譖予者乃自鬼謀。雖抱至冤,不為恨。予嘗三遇異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初掌記北門,管涔隱者謂予曰:「君明年當在人君左右,為文翰之職,須值少主。」予聞之,愕然變色,隱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予問曰:「何為事少主?」對曰:「君與少主已有宿緣。」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纘緒,召入禁苑。及為中丞,閩中隱者叩門請見,予下榻與語,曰:「時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禍將至矣。若亟請居外,則代公者受患。公後十年終當作相,自西而入。」是秋,出鎮吳門,時年三十六歲。經八稔,尋又仗鉞南燕。秋暮,有邑子於生引鄴郡道士至。才升階,未及命席,謂予曰:「公當為西南節制,孟冬望舒前,符節至矣。」三者皆與之協,不差歲月。自憲闈竟十年居相位,由西蜀而入,代予持憲者,俄亦竄逐。唯再謫南荒,未嘗有前知之士為予言之。豈禍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莫得預聞。 其自序如此。斯論可以警夫躁競者,故書於事末。 德裕三子。燁,檢校祠部員外郎、汴宋亳觀察判官。大中二年,坐父貶象州立山尉。二子幼,從父歿于崖州。燁咸通初量移郴州郴縣尉,卒於桂陽。子延古。 *** 史臣曰:臣總角時,亟聞耆德言衛公故事。是時天子神武,明於聽斷;公亦以身犯難,酬特達之遇。言行計從,功成事遂,君臣之分,千載一時。觀其禁掖彌綸,岩廊啟奏,料敵制勝,襟靈獨斷,如由基命中,罔有虛發,實奇才也。語文章,則嚴、馬扶輪;論政事,則蕭、曹避席。罪其竊位,即太深文。所可議者,不能釋憾解仇,以德報怨,泯是非於度外,齊彼我於環中。與夫市井之徒,力戰錐刀之末,淪身瘴海,可為傷心。古所謂攫金都下,忽於市人,離婁不見於眉睫。才則才矣,語道則難。 贊曰:公之智決,利若青萍。破虜誅叛,摧枯建瓴。功成北闕,骨葬南溟。嗚呼煙閣,誰上丹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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