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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南仲傳


  姚南仲,華州下邽人。乾元初,制科登第,授太子校書,曆高陵、昭應、萬年三縣尉。遷右拾遺,轉右補闕。大曆十三年,貞懿皇后獨孤氏崩,代宗悼惜不已,令於近城為陵墓,冀朝夕臨望於目前。南仲上疏諫曰:

  伏聞貞懿皇后今于城東章敬寺北以起陵廟,臣不知有司之請乎,陛下之意乎,陰陽家流希旨乎?臣愚以為非所宜也。謹具疏陳論,伏願暫留天睠而省察焉。

  臣聞人臣宅於家,君上宅于國。長安城,是陛下皇居也,其可穿鑿興動,建陵墓於其側乎?此非宜一也。

  夫葬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是以古帝前王葬後妃,莫不憑丘原,遠郊郭。今則西臨宮闕,南迫康莊,若使近而可見,死而復生,雖在西宮待之可也。如骨肉歸土,魂無不之,章敬之北,竟何所益?視之兆庶,則彰溺愛;垂之萬代,則累明德,此非所宜二也。

  夫帝王者,居高明,燭幽滯。先皇所以因龍首建望春,蓋為此也。今若起陵目前,動傷宸慮,天心一傷,數日不平。且匹夫向隅,滿堂為之不樂;萬乘不樂,人其可歡心乎?又暇日起歌,動鐘於內,此地皆聞,此非宜三也。

  伏以貞懿皇后,坤德合天,母慈逮下,陛下以切軫旒扆,久俟蓍龜。始諡之以貞懿,終待之以褻近,臣竊惑焉,非所以稱述後德,光被下泉也。今國人皆曰:「貞懿皇后之陵邇於城下者,主上將日省而時望焉。」斯有損於聖德,無益於貞懿。將欲寵之,而反辱之,此非宜四也。

  凡此數事,實玷大猷,天下鹹知,伏惟陛下熟計而取其長也。陛下方將偃武靖人,一誤於此,其傷實多。臣恐君子是非,史官褒貶,大明忽虧於掩蝕,至德翻後於堯、舜,不其惜哉!今指日尚遙,改卜何害?抑皇情之殊眷,成貞懿之美號。

  疏奏,帝甚嘉之,賜緋魚袋,特加五品階,宣付史館。

  與宰相常袞善,袞貶官,南仲坐出為海鹽縣令。浙江東、西道觀察使韓滉辟為推官,奏授殿中侍御史、內供奉,充支使。尋征還,曆左司兵部員外,轉郎中,遷禦史中丞、給事中、同州刺史、陝虢觀察使。

  貞元十五年,代李複為鄭滑節度使。監軍薛盈珍恃勢奪軍政,南仲數為盈珍讒毀,德宗頗疑之。十六年,盈珍遣小使程務盈馳驛奉表,誣奏南仲陰事。南仲裨將曹文洽亦入奏事京師,伺知盈珍表中語。文洽私懷憤怒,遂晨夜兼道追務盈,至長樂驛及之,與同舍宿;中夜殺務盈,沉盈珍表於廁中,乃自殺。日旰,驛吏辟門,見血流塗地,旁得文洽二緘,一告于南仲,一表理南仲之冤,且陳首殺務盈。上聞其事,頗駭異之。南仲慮釁深,遂乞入朝。德宗曰:「盈珍擾軍政耶?」南仲對曰:「勇珍不擾軍政,臣自隳陛下法耳。如盈珍輩所在有之,雖羊、杜複生,撫百姓,禦三軍,必不能成愷悌父母之政,師律善陣之制矣。」上默然久之。授尚書右僕射。貞元十九年七月,終於位,年七十四,贈太子太保,諡曰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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