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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儀志一(3)


  中宗即位,神龍元年九月,親享昊天上帝於東都之明堂,以高宗天皇大崇配,其儀亦依乾封故事。至景龍三年十一月,親祀南郊,初將定儀注,國子祭酒祝欽明希旨上言後亦合助祭,遂奏議曰:「謹按《周禮》:『天神曰祀,地祇曰祭,宗廟曰享。』又《內司服》:『職掌王后之六服,凡祭祀,供後之衣服。』又《祭統》曰:『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據此諸文,即知皇后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祇明矣。望請別修助祭儀注同進。」上令宰相與禮官議詳其事。太常博士唐紹、蔣欽緒建議雲:「皇后南郊助祭,於禮不合。但欽明所執,是祭宗廟禮,非祭天地禮。按漢、魏、晉、及後魏、齊、梁、隋等歷代史籍,興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禮,史不闕書,並不見皇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高宗天皇大帝南郊祀天,並無皇后助祭之禮。」尚書右僕射韋巨源又協同欽明之議,上遂以皇后為亞獻,仍補大臣李嶠等女為齋娘,執籩豆焉。

  時十一月十三日乙丑,冬至,陰陽人盧雅、侯藝等奏請促冬至就十二日甲子以為吉會。時右台侍御史唐紹奏曰:「禮所以冬至祀圓丘於南郊,夏至祭方澤於北郊者,以其日行躔次,極於南北之際也。日北極當晷度循半,日南極當晷度環周。是日一陽爻生,為天地交際之始。故《易》曰:『《複》,其見天地之心乎!』即冬至卦象也。一歲之內,吉莫大焉。甲子但為六旬之首,一年之內,隔月常遇,既非大會,晷運未周,唯總六甲之辰,助四時而成歲。今欲避環周以取甲子,是背大吉而就小吉也。」太史令傅孝忠奏曰:「准《漏刻經》,南陸北陸並日校一分,若用十二日,即欠一分。未南極,即不得為至。」上曰:「俗諺雲,『冬至長於歲』,亦不可改。」竟依紹議以十三日乙丑祀圓丘。

  睿宗太極元年正月,初將有事南郊,有司立議,惟祭昊天上帝而不設皇地祇位。諫議大夫賈曾上表曰:

  微臣詳據典禮,謂宜天地合祭。謹按《禮祭法》曰:「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夏後氏禘黃帝而郊鯀。」傳曰:大祭曰禘。然則郊之與廟,俱有禘祭。禘廟,則祖宗之主俱合于太祖之廟;禘郊,則地祇群望俱合於圓丘,以始祖配享。皆有事而大祭,異于常祀之義。《禮大傳》曰:「不王不禘。」故知王者受命,必行禘禮。《虞書》曰:「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肆類於上帝,祇于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此則受命而行禘禮者也。言「格于文祖」,則餘廟之享可知矣。言「類於上帝」,則地祇之合可知矣。且山川之祀,皆屬￿地,群望尚遍,況地祇乎!《周官》「以六律、六呂、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神祇,以和邦國,以諧萬人。」又「凡六樂者,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此則禘郊合天神、地祇、人鬼而祭之樂也。

  《三輔故事》漢祭圓丘儀:昊天上帝位正南面,後土位兆亦南面而少東。又《東觀漢記》雲:「光武即位,為壇于鄗之陽,祭告天地,採用元始故事。二年正月,于洛陽城南依鄗為圓壇,天地位其上,皆南向西上。」按兩漢時自有後土及北郊祀,而此已於圓丘設地位,明是禘祭之儀。又《春秋說》雲:「王者一歲七祭,天地合食于四孟,別於分、至。」此複天地自常有同祭之義。王肅雲:「孔子言兆圓丘於南郊,南郊即圓丘,圓丘即南郊也。」又雲:「祭天地配。」此亦郊祀合祭之明說。惟鄭康成不論禘當合祭,而分昊天上帝為二神,專憑緯文,事匪經見。又其注《大傳》「不環不禘」義,則雲:「正歲之首,祭感帝之精,以其祖配。」注《周官·大司樂》圓丘,則引《大傳》之禘以為冬至之祭。遞相矛盾,未足可依。

  伏惟陛下膺籙居尊,繼文在曆,自臨宸極,未親郊祭。今之南郊,正當禘禮,固宜合祀天地,鹹秩百神,答受命之符,彰致敬之道。豈可不崇盛禮,同彼常郊,使地祇無位,未從禘享!今請備設皇地祇並從祀等座,則禮得稽古,義合緣情。然郊丘之祀,國之大事,或失其情,精禋將闕。臣術不通經,識慚博古,徒以昔謬禮職,今忝諫曹,正議是司,敢陳忠讜。事有可采,惟斷之聖慮。

  制令宰臣召禮官詳議可否。禮官國子祭酒褚無量、國子司業郭山惲等咸請依曾所奏。時又將親享北郊,竟寢曾之表。

  玄宗即位,開元十一年十一月,親享圓丘。時中書令張說為禮儀使,衛尉少卿韋絛為副,說建議請以高祖神堯皇帝配祭,始罷三祖同配之禮。至二十年,蕭嵩為中書令,改撰新禮。祀天一歲有四,祀地有二。冬至,祀昊天上帝於圓丘,高祖神堯皇帝配,中官加為一百五十九座,外官減為一百四座。其昊天上帝及配帝二座,每座籩、豆各用十二,簋、簠、簦、俎各一。上帝則太樽、著樽、犧樽、象樽、壺樽各二,山罍六。配帝則不設太樽及壺樽,減山罍之四,餘同上帝。五方帝座則籩、豆各十,簋、簠、簦、俎各一,太樽二。大明、夜明,籩、豆各八,餘同五方帝。內官每座籩、豆二,簋、俎各一。內官已上設樽於十二階之間。內官每道間著樽二,中官犧樽二,外官著樽二,眾星壺樽二。正月上辛,祈穀,祀昊天上帝於圓丘,以高祖配,五方帝從祀。其上帝、配帝,籩、豆等同冬至之數。五方帝,太樽、著樽、犧樽、山罍各一,籩、豆等亦同冬至之數。孟夏,雩昊天上之帝於圓丘,以太宗配,五方帝及太昊等五帝、勾芒等五官從祀。其上帝配帝、五方帝,籩、豆各八,簋、簠、簦、俎各一。五官每座籩、豆各二,簋、簠及俎各一。季秋,大享於明堂,祀昊天上帝,以睿宗配,其五方帝、五人帝、五官從祀。籩、豆之數,同於雩祀。夏至,禮皇地祇于方丘,以高祖配,其從祀神州已下六十八座,同貞觀之禮。地祇、配帝,籩、豆如圓丘之數。神州,籩、豆各四,簋、簠、簦、俎各一。五嶽、四鎮、四海、四瀆、五方、山林、川澤等三十七座,每座籩、豆各二,簋、簠各一。五方五帝、丘陵、墳衍、原隰等三十座,籩、豆、簋、簠、簦、俎各一。立冬,祭神州於北郊,以太宗配。二座籩、豆各十二,簋、簠、簦、俎各一。自冬至圓丘已下,餘同貞觀之禮。

  時起居舍人王仲丘既掌知修撰,仍建議曰:

  按《貞觀禮》,正月上辛,祀感帝於南郊,《顯慶禮》,祀昊天上帝於圓丘以祈穀。《左傳》曰:「郊而後耕。」《詩》曰:「《噫嘻》,春夏祈谷於上帝。」《禮記》亦曰:「上辛祈谷於上帝。」則祈谷之文,傳於歷代,上帝之號,允屬昊天。而鄭康成雲:「天之五帝遞王,王者之興,必感其一,因其所感,別祭尊之。故夏正之月,祭其所生之帝於南郊,以其祖配之。故周祭靈威仰,以後稷配之,因以祈穀。」據所說祀感帝之意,本非祈穀。先儒所說,事恐難憑。今祈穀之禮,請准禮修之。且感帝之祀,行之自久。《記》曰:「有其舉之,莫可廢也。」請于祈穀之壇,遍祭五方帝。夫五帝者,五行之精。五行者,九谷之宗也。今請二禮並行,六神鹹祀。

  又按《貞觀禮》,孟夏雩祀五方上帝、五人帝、五官於南郊,《顯慶禮》,則雩祀昊天上帝於圓丘。且雩祀上帝,蓋為百穀祈甘雨。故《月令》雲:「命有司大雩帝,用盛樂,以祈穀實。」鄭玄雲:「雩上帝者,天之別號,允屬昊天,祀於圓丘,尊天位也。」然雩祀五帝既久,亦請二禮並行,以成大雩帝之義。

  又《貞觀禮》,季秋祀五方帝、五官於明堂,《顯慶禮》,禮昊天上帝於明堂。准《孝經》曰:「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先儒以為天是感精之帝,即太微五帝,此即皆是星辰之例。且上帝之號,皆屬昊天,鄭玄所引,皆雲五帝。《周禮》曰:「王將旅上帝,張氈案,設皇邸。祀五帝,張大次小次。」由此言之,上帝之與五帝,自有差等,豈可混而為一乎!《孝經》雲:「嚴父莫大于配天。」其下文即雲:「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鄭玄注雲:「上帝者,天之別名,神無二主,故異其處。」孔安國之:「帝亦天也。」

  然則禋享上帝,有合經義。而五方皆祀,行之已久,有其舉之,難於即廢。亦請二禮並行,以成《月令》大享帝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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