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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李炎本紀(1)


  武宗至道昭肅孝皇帝諱炎,穆宗第五子,母曰宣懿皇后韋氏。元和九年六月十二日生於東宮。長慶元年三月,封潁王,本名瀍。開成中加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吏部尚書,依百官例,逐月給俸料。初,文宗追悔莊恪太子殂不由道,乃以敬宗子陳王成美為皇太子,開成四年冬十月宣制,未遑冊禮。五年正月二日,文宗暴疾,宰相李玨、知樞密劉弘逸奉密旨,以皇太子監國。兩軍中尉仇士良、魚弘志矯詔迎潁王於十六宅,曰:「朕自嬰疾疹,有加無瘳,懼不能躬總萬機,日厘庶政。稽於謨訓,謀及大臣,用建親賢,以貳神器。親弟潁王瀍昔在藩邸,與朕常同師訓,動成儀矩,性稟寬仁。俾奉昌圖,必諧人欲。可立為皇太弟,應軍國政事,便令權勾當。百辟卿士,中外庶臣,宜竭乃心,輔成予志。陳王成美先立為皇太子,以其年尚沖幼,未漸師資,比日重難,不遑冊命,回踐朱邸,式協至公,可複封陳王。」是夜,士良統兵士于十六宅迎太弟赴少陽院,百官謁見於東宮思賢殿。三日,仇士良收捕仙韶院副使尉遲璋殺之,屠其家。四日,文宗崩,宣遺詔:皇太弟宜於柩前即皇帝位,宰相楊嗣複攝塚宰。十四日,受冊于正殿,時年二十七。陳王成美、安王溶殂于邸第。初,楊賢妃有寵於文宗,而莊恪太子母王妃失寵怨望,為楊妃所譖,王妃死,太子廢。及開成未年,帝多疾無嗣,賢妃請以安王溶嗣,帝謀于宰臣李玨,玨非之,乃立陳王。至是,仇士良立武宗,欲歸功於己,乃發安王舊事,故二王與賢妃皆死。

  二月,制穆宗妃韋氏追諡宣懿皇太后,帝之母也。上禦正殿,降德音,以開府、右軍中尉仇士良封楚國公,左軍中尉魚弘志為韓國公,太常卿崔鄲、戶部尚書判度支崔珙並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敕二月十五日玄元皇帝降生日宜為降聖節,休假一日。

  三月,詔宮人劉氏、王氏並為妃。敕朔望入閣對刑法官,是日非便,宜停。

  五月,中書奏:六月十二日,皇帝載誕之辰,請以其日為慶陽節。祔宣懿太后于太廟。初,武宗欲啟穆宗陵祔葬,中書門下奏曰:「園陵已安,神道貴靜。光陵二十餘載,福陵則近又修崇。竊惟孝思,足彰嚴奉。今若再因合祔,須啟二陵,或慮聖靈不安,未合先旨。又以陰陽避忌,亦有所疑。不移福陵,實協典禮。」乃止。就舊墳增築,名曰福陵。又奏:「准今年二月八日赦文,應京諸司勒留官,令本處克留手力雜給與攝官者。臣等檢詳,諸道正官料錢絕少,雜給手力即多,今正官勒留,亦管公事,料錢少於雜給,刻下事未得中。臣等商量,其正官料錢雜給等錢,望每貫留二百文與攝官,餘並如舊。」從之。

  秋七月,制檢校禮部尚書、華州刺史陳夷行複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十七日,葬文宗皇帝于章陵。知樞密劉弘逸、薛季棱率禁軍護靈駕至陵所,二人素為文宗獎過,仇士良惡之,心不自安,因是掌兵,欲倒戈誅士良、弘志。鹵簿使兵部尚書王起、山陵使崔棱覺其謀,先諭鹵簿諸軍。是日弘逸、季棱伏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嗣複檢校吏部尚書、潭州刺史,充湖南都團練觀察使;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玨檢校兵部尚書、桂州刺史,充桂管防禦觀察等使;禦史中裴夷真為杭州刺史:皆坐弘逸、季棱黨也。易定軍亂,逐節度使陳君賞。君賞鳩合豪傑數百人,複入城,盡誅謀亂兵士,軍城複安。

  九月,以淮南節度使、檢校尚書左僕射李德裕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尋兼門下侍郎;以宣武軍節度使、檢校吏部尚書、汴州刺史李紳代德裕鎮淮南。帝在藩時,頗好道術修攝之事,是秋。召道士越歸真等八十一人入禁中,于三殿修金籙道場。帝幸三殿,於九天壇親受法籙。右拾遺王哲上疏,言王業之初,不宜崇信過當,疏奏不省。

  十一月,鹽鐵轉運使奏江淮已南請複稅茶,從之。魏博節度使何進滔卒,三軍推其子重霸知留後事。

  會昌元年正月壬寅朔。庚戌,有事於郊廟,禮畢,禦丹鳳樓,大赦,改元。

  二月壬寅,以淮南節度使、檢校吏部尚書李紳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中書奏:「南宮六曹皆有職分,各責官業,即事不因循。近者戶部度支多是諸軍奏請,本司郎吏束手閒居。今後請祗令本行分判,委中書門下簡擇公幹才器相當者轉授。」從之。車駕幸昆明池。賜仇士良紀功碑,詔右僕射李程為其文。

  三月,貶湖南觀察使楊嗣複潮州司馬,桂管觀察使李玨端州司馬,杭州刺史裴夷直驩州司戶。宰臣李德裕進位司空。三月壬申,宰相李德裕、陳夷行、崔珙、李紳等奏:「憲宗皇帝有恢復中興之功,請為百代不遷之廟。」帝曰:「所論至當。」續議之,事竟不行。贈故中書令、晉國公裴度太師。山南東道蝗害稼。造靈符應聖院于龍首池。四月辛醜,敕:「《憲宗實錄》舊本未備,宜令史官重修進內。其舊本不得注破,候撰成同進。」時李德裕先請不遷憲宗廟,為議者沮之,複恐或書其父不善之事,故複請改撰實錄,朝野非之。

  五月辛未,中書門下奏:「據《六典》,隋置諫議大夫七人,從四品上。大曆二年,升門下侍郎為正三品,兩省遂闕四品。建官之道,有所未周。詩雲『袞職有闕,仲山甫補之』。周、漢大臣,願入禁闥,補過拾遺。張衡為侍郎,常居帷幄,從容諷諫。此皆大臣之任,故其秩峻,其任重,則敬其言而行其道。況蹇諤之地,宜老成之人,秩未優崇,則難用耆德。其諫議大夫望依隋氏舊制,升為從四品,分為左右,以備兩省四品之闕。向後與丞出入迭用,以重其選。又禦史中丞為大夫之貳,緣大夫秩崇,官不常置,中丞為憲台之長。今寺監、少卿、少監、司業、少尹並為寺署之貳,皆為四品。中丞官名至重,見秩未崇,望升為從四品。」從之。

  六月,有禿鶖鳥集于禁苑。庚子夜五更,小流星五十餘旁午流散。制以魏博兵馬留後何重霸檢校工部尚書、魏州大都督府長史,充天雄軍節度使,仍賜名重順。中書奏請依姚璹故事,宰相每月修時政記送史館,從之。以衡山道士劉玄靖為銀青光祿大夫,充崇玄館學士,賜號廣成先生,令與道士趙歸真于禁中修法籙。左補闕劉彥謨上疏切諫,貶彥謨為河南府戶曹。敕:「自前中外上封論事,有所糾舉,則請留中。今後並雲『請付禦史台』,不得雲『留中不下』。如事關軍國,理須宥密,不在此限。如台司勘當後,若得事實,必獎奉公。苟涉加誣,必當反問。告示中外,明知此意。」七月己巳,北方有流星,經天良久。關東大蝗傷稼。襄、郢、江左大水。彗複出室壁之間。

  八月,回鶻烏介可汗遣使告難,言本國為黠戛斯所攻,故可汗死,今部人推為可汗。緣本國破散,今奉太和公主南投大國。時烏介至塞上,大首領嗢沒斯與赤心宰相相攻,殺赤心,率其部下數千帳近西城。天德防禦使田牟以聞。烏介又令其相頡幹迦斯上表,借天德城以安公主,仍乞糧儲牛羊供給。詔金吾大將軍王會、宗正少卿李師偃往其牙宣慰,令放公主入朝,賑粟二萬石。

  九月,幽州軍亂,逐其帥史元忠,推牙將陳行泰為留後。三軍上章請符節,朝旨未許。十月,幽州雄武軍使張絳遣軍吏吳仲舒入朝,言行泰慘虐,不可處將帥之任,請以鎮軍加討,許之。十月,誅行泰,遂以絳知兵馬使。車駕校獵咸陽。

  十一月丁酉朔。壬寅夜,大星東北流,其光燭地,有聲如雷,山崩石隕。其彗起於室,凡五十六日而滅。太和公主遣使入朝,言烏介自稱可汗,乞行策命,緣初至漠南,乞降使宣慰,從之。十二月,中書門下奏修實錄體例:「舊錄有載禁中之言。伏以君上與宰臣、公卿言事,皆須眾所聞見,方可書於史冊。且禁中之語,在外何知,或得之傳聞,多涉於浮妄,便形史筆,實累鴻猷。今後實錄中如有此色,並請刊削。又宰臣與公卿論事,行與不行,須有明據。或奏請允愜,必見褒稱;或所論乖僻,因有懲責。在藩鎮上表,必有批答,居要官啟事者,自有著明,並須昭然在人耳目。或取捨存於堂案,或與奪形於詔敕,前代史書所載奏義,罔不由此。近見實錄多載密疏,言不彰於朝聽,事不顯於當時,得自其家,未足為信。今後實錄所載章奏,並須朝廷共知者,方得紀述,密疏並請不載。如此則理必可法,人皆向公,愛憎之志不行,褒貶之言必信。」從之。李德裕奏改修《憲宗實錄》所載吉甫不善之述,鄭亞希旨削之。德裕更此條奏,以掩其跡。搢紳謗議,武宗頗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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