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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朝教陣法


  熙甯五年五月丁未,詔以涇原路蔡挺教陣隊,於崇政殿引見,仍頒其法于諸路。先是,挺在涇原建勤武堂,諸將五日番上教閱,五伍為隊,五隊為陣。陣橫列,三鼓而出之,並三發箭,複位,又鼓之,逐隊槍刀齊出,以步鼓節之力擊刺狀,十步而複以上。凡複位,皆聞金即退。騎兵亦五伍為列,四鼓而出之,射戰盤馬。先教前一日,將官點閱完補,及赴教,再閱之。隊中人馬皆強弱相兼,強者籍姓名為奇兵,隱於隊中,遇用奇,則別為隊出戰。涇原路內外凡七將,又涇、儀州左右策應將,皆馬步兵各十陣,分左右,自第一至五,每閱一陣,此其大概也。上善其法,故頒焉。

  六年五月庚戌,詔諸路經略司結隊並依李靖法,三人為一小隊,五人為一中隊。賞罰候成序日取裁。

  十二月己亥,上謂輔臣曰:「李靖團力之法,以三人得意者為隊,已令李浩試之懿、洽二州,疑亦可行。」王安石等曰:「三代至於漢、魏,皆以五人為伍。至如三人,若一人戰死,押官執刀在後,即斬二人,恐不可。」庚辰,上複論司馬、孫、吳及李靖團力之法。王安石曰:「古論兵無如孫、吳者,以其粗見道故也。如日有短長,月有死生;五聲之變,不可勝聽;五色之變,不可勝觀;奇正之變,不可勝窮,益粗能見道,故其言有及於此。」上曰:「能知奇正,以奇為正,乃用兵之要。奇者,天道也,正者,地道也。地道有常,天道則變無常。至於能用奇正,以奇為正,以正為奇,則妙而神矣。」安石曰:「誠如此,天能天而不能地,地能地而不能天。能天能地,利用出入,則所謂神也。神故能以奇為正,以正為奇也。」上善李靖結隊法,召賈逵問之,逵以為非。詔中書、密院同議之,安石曰:「今但結三人為隊,又結五人為伍。相搏執,以觀其孰勝,則可用與否立見矣。」上乃令郭固與殿司各為一法,試其可否。上又論兵,以為:「能知陰陽五行之理,而役使之則盡矣,要在通理而已。」安石曰:「天地乃為陰陽五行所使。通陰陽五行之理,是所謂精義入神以致用,所為無不可者,何但兵而已!」丁亥,詔程昉于沿河采車材三千兩,下軍器監製造戰車。上修嚴武備,既采唐李靖三人隊法,欲試行之。且以北邊地平,可用車為營衛,因內出手詔,令二府講求,而有是詔。

  七年二月丙子,上批:「已降旨,令呂惠卿、曾孝寬比較三人、五人隊法。可疾速比較,具事實以聞。」後惠卿等奏至,而上旨卒用五人相結為隊法。

  三月,上患諸將行軍都無行陣之法。安石曰:「若要用兵,先須朝廷因古人之宜討論法制,然後擇將帥授之,兵乃可用。今人人以私意妄相搏擊,殊無法制。人命至重,誠宜早計深慮。」

  六月甲午,上論結隊法,因歎州兵之難,以謂:「今人邊臣曉知奇正之體者已自無人,況奇正之變乎?且天地五行之數不過五,故五陣之變出於自然,非強為之耳。」韓絳曰:「臣昔嘗請置講說之官,今欲令諸路帥臣各具戰陣之法來上,取其所長,立以為法。」上可之,乃詔五路安撫使各具可用陣隊法,及訪采知陣隊法者陳所見以聞。

  十月,上以新定結隊法並賞罰格及置陣形勢等,遣近侍李憲付鄜延帥趙卨,俾講求,推及諸路。詔卨曰:「陣法之詳,已令憲面諭。今所圖止是一小陣。卿其從容析問,憲必一一有說。然置陣法度,久失其傳。今朕一旦據意所得,率爾為法,恐有未盡。宜無避忌,但具奏來。」繼又詔卨曰:「近令李憲齎新定結隊法並賞罰格付卿,同詳議施行可否。及因以團立將官更置陣,想卿必深悉朝廷經畫之意。如日近可以了當,宜令李憲齎赴闕。」於是卨奏:「臣伏詳置陣之法以結隊為先。按:李靖法五十人為一隊,每三人自相得意者結為一小隊,合三小隊為一中隊,合五中隊為一大隊,餘押官、隊頭、副隊頭、左右傔旗五人,即充五十,並相依附。凡諸隊頭與賊相殺在右,傔旗急進相救。若左右傔旗被賊纏繞,以次行人進前相救。其進救人又被賊纏繞,以次後行人急須進救。其前行人被賊後行人不救者,押官、隊頭即斬之。今聖制:每一大隊合五中隊,五十人為之;中隊合三小隊,九人為之;小隊合三人為之,亦擇心意相得者,又選壯勇善槍者一人為旗頭,令自擇如己藝、心相得者二人為左右傔,次選勇悍者一人為引戰,又選軍校一人,執刀在後為擁隊。凡隊內一人用命,二人應援;小隊用命,中隊應援;中隊用命,大隊應援。如逗撓觀望,不即赴救,致有陷失者,本隊仰擁隊軍旅、次隊委本轄隊將審觀不救所由斬之。其有不可救或赴救不及,或自交敵體被重創但非可救者,皆不坐。其說雖與古同,而用法猶為精密。此蓋陛下天錫勇智,不待學而能也。然而議者謂四十五人而一長,不若五人而一長之密。且以五人而一長,即五十人而十長也。推之於百千萬,則為長者多,而統制不一也。至如周制,五人為伍,屬之比長;五伍為兩,屬之閭胥;四兩為卒,屬之族帥;五卒為旅,屬之黨正;五旅為帥,屬之州長;五帥為軍,屬之命卿。此猶今之軍制百人為都、五都為營、五營為軍、十軍為廂,四廂都指揮而下各有節級,有員品,亦昔之比長、閭胥、族帥、党正之任也。議者謂什伍之制於都法為便,然都法恐非臨陣對敵決勝之術也。況八陣之法久失其傳,聖制煥然一新,稽之前聞,若合符節。蓋法制一定,易以致人,敵好擊虛,吾以虛形之;敵好背實,吾以實形之。然其所擊者非其虛,所背者非其實,故逸能勞之,飽能饑之,安能動之。此所謂致人而不致於人也。臣誤蒙訓諭,早暮以思,偶有所見,不敢不盡。」(據《兵志》四卷十月事附見,當考。)

  八年二月戊寅,上批:「見校試七軍營陣,以分數不齊,前後抵捂,難為施用。可令見校試,宜摭其可取者,草定入軍法以聞。」初,詔樞密院:「按,唐李靖兵法世無完書,雜見《通典》,離析訛舛。又官號、物名,與今稱謂不同,武人將佐,多不能通其意。可令樞密院兵房檢詳官與檢正中書刑房王震、提舉修撰經義所檢討曾昉、中書吏房習學公事王白、管勾國子監丞郭逢原校正,分類解釋,令可行。」後又差樞密副都承百張誠一、入內押班李憲與震、逢原行視寬廣處,關殿前司差馬軍二千八百人教李靖營陣法,以步軍副都指揮使為都大提舉,誠一、憲為同提舉,震、逢原參議公事,夏元象、臧景等為將,副部隊將、勾當公事凡三十九人。誠一等初用李靖六花陣法,約授兵二萬人為率。為七軍,內虞候軍各二千八百人,取戰兵千九百人為七十六隊,戰兵內每軍弩手二百、弓手三百、馬軍五百、跳蕩四百、奇兵四百,輜重每軍九百,是為二千八百人。上諭李憲等曰:「黃帝始置八陣法,敗蚩尤于涿鹿。諸葛亮造八陣圖于魚腹平沙之上,壘石為八行。晉桓溫見之,曰:『常山蛇勢。』文武皆莫能識之,此即九軍陣法也。後至隋韓擒虎,深明其法,以授其甥李靖。靖以時遭久亂,將臣通曉其法者頗多,故造六花陣,以變九軍之法,使世人不能曉之。大抵八陣即九軍。九軍者,方陣也。六花陣即七軍。七軍者,圓陣也。蓋陣以圓為體。方陣者,內圓而外方;圓陣即內外俱圓矣。故以圓物驗之,則方以八包一,圓以六包一,此九軍、六花之陣大體也。六軍者,左右虞候各一軍,為二虞軍;左右廂各二軍,為軍四廂,與中軍共為七軍。八陣者,加前、後二軍,共為九軍。本朝祖宗以來,置殿前馬步軍三帥,即中軍前後軍帥之別名,而馬步軍都虞候,是為二虞候軍;天武捧日龍神衛四廂,是為四廂軍也。中軍帥總制九軍,即殿前都虞候,專總中軍一軍之事務,是其名實,與古九軍及六花陣相符而不少差也。今論兵者,俱以唐李筌《太白陰經》中所載陣圖為法,失之遠矣。朕嘗覽近日臣僚所獻陣圖,皆妄相惑,無一可取。果如此輩之說。則兩敵相遇,必須遣使預約,戰日擇一寬平之地,仍夷阜塞壑,誅茅伐木,如射圃教場,方可盡其法耳。以理推之,知其不可用也決矣。今可約李靖法為九軍營陣之制。然李筌之圖乃營法,非陣法也。朕采古之法,酌今之宜,曰營,曰陣,本於一法而已。止則曰營,行則曰陣。在奇正言之,則營為正,陣為奇也。」故有是詔。太學進士楊伋權武學傳授,候一年召試,及撰述《李靖兵法》,並上圖議,特錄之。

  九年四月己醜,上與輔臣論營陣法,以謂:「為將者少知將兵之理,且如八軍、六軍,皆大將居中。大將譬夫心也,諸軍則四體也。運其心智,以身使臂,以臂使指。攻其左則右救,攻其右則左救,前後亦然,則兵何由敗也?」

  五月辛酉,詔:「諸保甲可依新除隊法結隊,並印新結隊圖付兵部,每一都給之一圖。結隊之法,三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五中隊為一大隊。並引戰一人居前,擁隊一人執刀居後,傔二人居左、右,執旗一人居中。凡五十人,皆選士也。有馬人與無馬人各為隊,隊中其械,或純用一色,或雜用弓弩、刀斧、槍盾,皆于結隊時商定教習。」

  元豐元年十一月乙亥,詔:「近分配殿前步軍司標排手教頭五十九人,可令逐司所管槍手,均選蹻捷輕健堪教之人,每名各教九人,令阮根往來巡視指教,賈逵、燕達按閱,候教成日,取旨引見。」後賈逵、燕達等言:「近降東南隊法,五人為一小隊:一人牌手,二人槍手,二人弩手。五小隊為一中隊,兩中隊為一大隊。今阮根反以八人為一隊,又減大排一增小排二,減弩一增弓二,與東南所用器仗不同。乞止依東南隊法,以弩手代小排。若去敵稍遠,則施箭鑿,近則左手持弩,如小排架隔次第,右手執刀劈斫,庶與長兵相兼。」從之,仍令槍手兼習標。

  六年二月己酉,詔燕達、王淵取一軍合用人將按試營陣。先是,上親以古兵法制九軍營陣,凡出戰下營,互變分合,作止進退,方圓尖直,肄習皆盡其妙,至是命燕達。

  八年三月,哲宗即位。

  元祐元年二月,殿前馬步軍司言:「准朝旨,相度到高翔上言,乞依舊教閱禦陣事,欲於教陣日與新陣相兼。」詔:「遇教陣,隔旦更互教習。所有元豐七年六月甲申指揮勿行。」先是,祖宗置九軍營陣,為方、圓、曲、直、銳,凡五變為五陣,遂罷教習禦陣。至是,複以舊陣互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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