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校注漢獻帝紀(42)

漢獻帝紀(42)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

　　春三月壬子晦，日有蝕之^①。

　　①《範書》作「二月」，續漢五行志亦同。按三月癸醜朔，無壬子，《袁紀》誤。

　　夏五月，劉備取漢中。

　　秋八月^①，諸葛亮等上言曰：「唐堯至聖而四凶在朝，周成仁賢而四國作難^②，高後稱制而諸呂竊命^③，孝昭幼沖而上官逆謀^④，皆憑〔藉〕世寵，（藉）履國威權^⑤，窮凶極亂，社稷幾危。非大舜，周公、朱虛、博陸^⑥，則不能擒凶討逆，扶危定傾。伏惟陛下誕姿聖德，統理萬邦，而遭家運不造之難。董卓首亂，蕩覆京畿；曹操階禍，竊執天衡；皇后太子，〔鴆〕（鳩）殺見害^⑦，剝畏天下，殘毀民物。久令陛下蒙塵幽處，人神無位，遏絕王命，厭昧皇極，欲佻神器^⑧。左將軍領司隸校尉豫、荊、益等州牧宜城亭侯備，授朝爵秩，念在輸力，以狥國難^⑨。睹其機兆，赫然發憤，與車騎將軍董承謀共誅操，將安國靜難，克寧舊都。會承不密，令操遊魂遂得長惡，殘泯海內。臣等每懼王室大有閻樂之禍，小有定安之變^⑩，夙夜惴惴，戰慄累息。

　　①《範書》作「秋七月庚子」。
　　②周公攝政，管叔、蔡叔、霍叔、武庚相與叛周。事見《史記》周本紀。
　　③呂後封呂產為梁王，呂祿為趙王，呂通為燕王。呂後病甚，命呂祿領北軍，呂產領南軍。曰：「高帝巳定天下，與大臣約，曰『非劉氏王者，天下共擊之』。今呂氏王，大臣弗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恐為變。必據兵衛宮，慎毋送喪，毋為人所制。」事見《史記》呂後本紀。
　　④上官桀，昭帝上官皇后安之父，與燕王旦謀殺霍光，因廢帝立桀，事覺皆伏誅。事見《漢書》霍光傳。
　　⑤據陳璞校記改。
　　⑥朱虛，朱虛侯劉章；博陸，博陸侯霍光。
　　⑦據《袁紀》下文改。時曹操殺伏後而滅其族，並及二皇子。
　　⑧《國語》周語曰：「郤至佻天之功，以為己力。」
　　⑨蜀志作「殉」。按狥乃徇之俗字，而徇與殉通。
　　⑩定安，即定安公王莽也。

　　昔在虞書，敦序九族^①。周監二代，封建同姓^②，詩著其義，曆載長久。漢興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諸呂之難，而成太宗之基。亮等以備肺腑枝葉，宗子蕃翰^③，心存國家，念在弭亂。自備破收漢中，海內英雄望風蟻附，而爵號不顯，九錫未加，非所以鎮衛社稷，光照萬世。奉辭在外，詔命斷絕。昔西河太守梁統等值漢中興，限於河山，位同權均，不能相率，咸推竇融以為元帥，卒立績效，摧破隗囂。今社稷之難，甚於隴蜀，操外吞天下，內殘群僚，朝廷有蕭牆之危，而禦侮未立，可〔為〕（謂）寒心^④。臣等輒依舊典，立備為漢中王，拜大司馬，董齊六軍，糾合同盟，埽滅凶逆。以漢中、巴、蜀、廣漢、犍為為國，所置依漢初立諸侯王故典。夫權宜之制，苟利國家，專之可也。然後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矯罪，雖死無恨。」遂於〔沔〕（江）陽設壇場^⑤，禦王冠于劉備。

　　①見書皋陶謨。
　　②二代，夏，商也，又昭公二十六年《左傳》王子朝曰：「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並建母弟，以蕃屏周。」
　　③詩大雅板曰：「大宗維翰。」。
　　④據《三國志·先主傳》改。
　　⑤據《三國志·先主傳》改。水經注沔水曰：「沔水又東徑沔陽縣故城南。城，舊言漢祖在漢中，蕭何所築也。漢建安二十四年，劉備並劉璋，北定漢中，始立壇，即漢中王位於此。」

　　備上言曰：「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將之任，董督三軍，奉辭於外，不能除寇靜難，以匡王室，久使陛下聖教陵遲，六合否而不泰，惟憂反側，疢如疾首^①。曩者董卓造為亂階，自是之後，群凶縱橫，殘剝海內。賴陛下聖德威靈，人神同應，或忠義奮討，或上天降罰，暴逆並殪，以漸冰消。惟獨曹操久未梟除，侵擅國〔權〕（威），^②恣心極亂。臣等昔與車騎將軍董承同謀討操，機事不密，承見陷害。臣播越失據，忠義不果。遂得使操窮凶極逆，主後戮殺，皇子鳩害。雖糾合同盟，念在奮力，懦弱不武，歷年無效。常恐殞歿，孤負國恩，假寐永歎^③，夕惕若厲^④。

　　①見詩小雅小弁。箋雲：「疢猶病也。」疏曰：「疾首，謂頭痛也。」
　　②據《三國志·先主傳》改。
　　③亦見詩小雅小弁。箋雲：「不脫冠衣而寐曰假寐。」
　　④見《易·乾卦》。正義曰：「夕惕者，謂終竟此日，後至向夕之時，猶懷憂惕。若厲者，若，如也，厲，危也。言尋常憂懼，恒如傾危。」

　　今臣群僚以為昔在虞書，敦敘九族，庶明厲翼^①，五帝以來，此道不廢。周監二代，建諸姬姓，實賴晉、鄭夾輔之福^②高祖龍興，尊王子弟，大啟九國^③，卒斬諸呂，以安大宗。今操惡直醜正，寔繁有徒，包藏禍心，篡逆巳顯。既王室微弱，帝族無位，斟酌古式，依假權宜，上臣大司馬、漢中王。所獲已過，不宜複忝高位，以重罪謗。群臣見逼，迫以大義，追惟寇賊不梟，國難未已，宗廟傾危，社稷將墮，誠臣深憂之責。若應權通變，以寧聖主，雖越水火，所不敢辭。常慮於懷，以防後悔。輒順眾議，拜授印璽，以崇國威。仰惟爵高寵厚，俯思自效，憂深責重，驚悸累息，如臨于穀。輒將率六軍，順時撲討，以寧社稷，以報萬分。」

　　①出書皋陶謨。注曰：「言庶民皆明其教，而自勉勵；冀戴上命。」
　　②犬戎殺幽王，晉文侯、鄭武公立故太子宜臼，是為平王。」
　　③九國者，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代王劉仲、梁王劉恢、淮陽王劉友、淮南王劉長、吳王劉濞、燕王劉建也。

　　九月，丞相掾魏諷謀誅曹操，發覺伏誅。諷有威名，潛結義士，坐死者數千人^①。

　　①《三國志·武帝紀》注引世語作「數十人」，黃本同。然《通鑒》亦作「數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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